作者:白孤生
只是阿蛮虽然想要少司君解开这些,却也不觉得他是个能听得懂人话的脾性。
最起码,不能期待他突然良心发现。
那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是为何?
就在阿蛮的紧迫盯人下,果不其然少司君自袖中摸出了另外一串东西。
那看起来也应当是链条的一种,只是很纤细,也不长。
单薄的一条孤零零坠着,好像随随便便都能扯断。
少司君露出他的左手腕。
阿蛮这才发现,男人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圈着一个环扣。
他先是将细锁链的一头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另一头自然是系在阿蛮的右手上。
阿蛮下意识一扯,少司君的左手就被他扯了过来。
“你要带我出去?”
阿蛮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来,晃晃悠悠地溜着少司君的左手,语气里有几分奇怪。
“整日被困着,阿蛮不是觉得无聊了吗?”少司君的眼神飞向了墙边。
阿蛮顿时有些心虚。
只要少司君不当牲口的时候,他白日里无事,的确是在面壁思过……哦不是,面壁思考凿壁。
虽然这房间里一个利器也没有,可是阿蛮也藏过茶碗碎片,对于他这种死士来说,哪怕是一片单薄的瓷片也能做出许多事。
……不对,他为何要心虚?
阿蛮想了想,被囚禁的人想逃跑,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想透了这点,阿蛮重又抖擞起来:“你要带我去哪?”
少司君正在床前蹲下来,给阿蛮换鞋。
阿蛮下意识缩了缩,却被男人抓住脚腕扯了回去:“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摸过?”
阿蛮:“……”
有时候,他还是希望少司君能多出几分人该有的羞耻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逃跑不能,只能被少司君强行抓着的阿蛮迅速转移了话题,“眼下不是正紧张的时候,你还有闲心出去?”
少司君说话从来不无的放矢。
那天与阿蛮说,他要和朝廷议和的话并非是假的。
那阿蛮醒来后,就已经知道写好的奏折已经快马加鞭送走。
阿蛮抱着被子沉默了会,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抛开,索性走到这一步,连少司君都无所畏惧,他又能怕什么?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阿蛮就不再问起这些。
只是到了今日,少司君这奇怪的举动,还是让阿蛮不由得有些奇怪,总不可能是他突然想放跑他。
少司君将阿蛮给打理好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便是因为做了那样的事,所以方才要趁着还能空闲的时候多出去走走。”
阿蛮了然,就是趁着事发前纵|情享乐呗。
他跟着少司君走了几步,方才意识到他们这链条存在的麻烦处。
这链子很细,很短。
可再细,再短的链子,想要不引人注目,就必须两人靠得紧紧的,几乎连一丝缝隙也没有,才能用袖子盖住。
……要命。
走了几步,阿蛮就有些不适应。
从前他走在少司君的身旁,总会下意识避开两步,要不就落后他半个身位。
这都是习以为常的惯性。
阿蛮不觉得这样的避让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因着那链条,如果阿蛮不和少司君并肩行走的话,他俩的胳膊就会因为拉扯显得很奇怪。
若不想被发现,就顶多只能并肩再稍稍分开两步。
阿蛮有些懊恼地扯了扯袖子,低声说:“你就不能打一条长些的链子?”
少司君扬眉,意有所指地说道:“长短有什么分别?”
阿蛮一顿,这青|天|白|日的,谁也不瞎。
要是真的是长链子,就算他俩真的能分开走,可那垂落下来的链子,岂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为了掩饰,不还是得贴得紧密?
阿蛮幽幽地说道:“果然还是大王有办法。”
听得出阿蛮是故意这么叫他,少司君仅仅是笑了一声,就将人带了出去。
正如少司君所言,他这一次带阿蛮出来,仿佛真的只是为了游玩一般,马车送他们到了一处热闹的坊市,耳边尽是各种各样的声响。
安高可比陈县繁华许多。
哪怕是在遭遇了那样的袭击,可在过去了将近大半个月后,这里的百姓似乎迅速恢复了生机,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阿蛮有些奇怪。
少司君和他两个人走在人群中,总会惹来瞩目。
阿蛮长得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人,可是越看就越有味道,平时不发脾气的他,看起来就是个温和青年。而少司君就不用说了,那张俊美漂亮的脸蛋,为他们吸引来不少视线。
只是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无他,这两位郎君靠得太近。
哪怕是朋友,一般也不会有那样紧密的身体接触。
可这两人呢?
他们胳膊贴着胳膊,有时甚至还会挨得更紧,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过于亲近。
时人虽然也有男男之事,可少有他们这么坦然淡定,大庭广众的。
“阿蛮在想什么?”
在那挨近的袖子底下,少司君的手指应当是拨动了下链条,所以阿蛮的右手才会被牵扯得也跟着动了起来。
“我在想,安高看起来真是静谧。”阿蛮脚步轻快地越过几家店面,无视了他们的招揽,“看起来,不像是打过仗的样子。”
在这之前,也不时有比安高还要来得繁华的地界。
可再是繁盛的城市,在经过战事后,总归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可阿蛮在这些人的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惊恐。
少司君笑了起来:“阿蛮说得没错。”
阿蛮仰起头看着少司君:“你与梅亦涵达成了合作?”
不然权力的交接不可能如此平稳。
“阿蛮猜猜看?”少司君却是不答,笑吟吟地看着他,“若是猜中了,我答应阿蛮一件事。”
“我不猜。”
阿蛮大步往前走。
他的步伐比之前还要快,若是换做其他人,肯定要扯了个踉跄,只是对少司君来说,就是一个跨步的事。
“就算我们不赌,你也会答应我。”阿蛮顿了顿,“除了离开的事。”
而后,他又说。
“而你想做什么,不用这样的条件,我也总会答应你。”
阿蛮的声音平静,根本不觉得有赌约的必要。
少司君幽幽地望着阿蛮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将人扯进怀里,哎,可惜这是大街上。
阿蛮总是有着人无法抹去的羞耻心,轻易做点什么就会忍不住那种耻感。
……不过,那个时候的阿蛮尝起来也很美味。
这个心肝都坏透了的人开始思考要怎么利用阿蛮的羞耻心做更多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阿蛮被街边的吃食吸引了过去。
他几步走到那摊子边上,探头看了会,问:“要两碗。”
“好咧,客官稍等,往后坐。”
少司君跟着看了眼,不过是不起眼的面食,只是刀工上略有不同,应当是北地的食物。
阿蛮带着少司君在后面支起来的桌椅坐下,而后他取出手帕将桌面擦了擦。
少司君:“不用。”
他知道阿蛮是担心他不能习惯。
可行军打仗,吃过更糟糕的食物,有时候送上来的米饭里都有炭灰,不也就这么吃了进去?那时候,哪有时间思考美味干净,吃个饱腹便是要紧。
阿蛮微愣,却是抿着唇自顾自收拾好了桌面,又将筷子也稍微擦了擦。
少司君微眯着眼,忽而意识到,阿蛮这些习惯并不是在遇到少司君的时候有的,而是早在司君的时候,就已经养成的。
不知为何,少司君竟然有一种微妙的不爽快。
等摊主将面食送了过来,阿蛮又多要了一个碗,在少司君还没吃的时候,就帮着他将一些面条捞了出来,放到边上的小碗上晾着。
阿蛮:“很烫,你晾晾再吃。”
少司君的确不喜欢吃这种汤汤水水,本来就尝不到什么味道,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差别,那何不如吃那些简单容易的?
滚烫的汤面不只是要多费时间,吃起来也麻烦。
阿蛮这习以为常的动作,带出了少司君那些近乎沉眠的记忆。
他的确是恢复了记忆。
并非所有都能想起来,可是最主要的回忆已经好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