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阿蛮无奈笑了笑,将那只煤炭拎了起来,检查了下他的后腿,发现伤口已经有些结痂,这才将他放下来。
咻——
如同离弦的箭,煤炭弹了出去。
却不是为了逃跑,而是迅速奔向某个位置,而后身体拱起,尾巴弯成个弧形绷着。
看这煤炭熟练的冲刺……
不会在他们不在的时候,他们的小院已经成为他的专属地了吧?
“坐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是少司君的声音。
阿蛮看向他,以及他手里端着的碗,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在想,小院底下不会都是那玩意吧?”
他伸手指了指。
少司君看过去,盯着那只狸奴正在进行的不文雅动作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宰了。”
阿蛮大笑,推着少司君往屋内走。
“别生气,先吃饭吧。”
他可不敢说,一些村里施肥的东西可都是……嗯,还是不告诉少司君了。
接下来这两日,那只煤炭神出鬼没,可每天晚上倒是都会溜进隔壁睡觉。
阿蛮也不管他。
他要是来讨食物,就喂。
时间长了,煤炭的喵呜声渐渐变成了喵喵,那嗲嗲长长的叫声听起来就像是个小夹子。
阿蛮都震惊了。
将这狸奴来回检查,发现还是原装货。
一撒手,煤炭自由着地,却也没和以前那样逃跑,而是在阿蛮的脚边蹭来蹭去,长而漂亮的尾巴也跟着扫来扫去。
“少司君,你过来。”
阿蛮觉得好奇,将在屋内的男人给叫了出来。
只可惜少司君一走到阿蛮的身边,煤炭就立刻飞射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阿蛮笑得不行,直拍少司君的肩膀。
少司君淡淡地说:“你觉得很有趣?”
“不有趣吗?”阿蛮一边笑,一边拖着少司君往外走,“都这几天了,煤炭还是那么怕你。”
“你打算给他起名叫煤炭?”少司君敛眉,“听着有些难听。”
阿蛮咳嗽了声:“我没起名,这是他的外貌特征。”
少司君看了眼阿蛮,也没戳破他的别扭劲,而是看向外头。
“那大爷来了。”
“正是时候。”阿蛮笑眯眯地说,“快快,我想看看这到底是怎样的庙会。”
这老大爷从前接送过几次他们,后来这小院荒废后,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两人。没想到时隔一年多,居然又见上面了。
“快些上车吧。”老大爷攥着缰绳,慢悠悠地说,“要到府城,可还要些时候呢。”
天黑沉沉的,还没亮。
驴车前头支着个灯笼,隐约照亮前路。
住在偏僻的地方想要赶去府城,就是这样的麻烦。必须得起个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赶路。
阿蛮与少司君要去府城,自也是不例外。
他们两人是最快上车的,那老大爷后面又接了两波,一共五六个人挤在后面。
阿蛮将少司君塞在最里面,不与外人接触。
藏在袖子底下的两只手正紧紧交握着,偶尔低声说着话,时间过去倒也是很快。
“蛮小子,以后还走吗?”
赶车的老大爷闲着没事,也与阿蛮说话。
阿蛮就说:“过来住些天,还是会走的。”
“来那山嘎达的地方住着,也不嫌冷。”老大爷埋汰地说,“要住,怎么不去县城里住?”
他看得出来阿蛮和与那个男人的衣物都不是普通材质,更别说那个男人通身的气派,看起来冷冷淡淡,与从前倒是有些不大一样,肯定不是寻常人物。
阿蛮:“住哪不是住?我觉得我们那小院也挺好的。”
“四处漏风的好吗?”
“现在已经不漏风了!”
那小院一开始有点破,第一次下雨的时候,阿蛮住的那间就漏水。他赶着补了好久的屋顶,方才抢救了屋内的东西。
不过还是打湿了被子。
那一夜,是司君收留了他。
也不只一夜。
等到出太阳,将被子都晒干后,阿蛮才又搬了回去。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阿蛮就有些尴尬。
交握的手指紧了紧,就看到少司君看了过来,轻声说:“我记得,那个时候的洞本来没有那么大……”
阿蛮羞恼:“就不允许第一次修的人不懂怎么修吗?”
修补屋顶也是要些技巧的,不然做什么需要泥瓦匠,最开始阿蛮没找准原因险些将本来只是破了个洞的屋顶戳成个大坑,后来才发觉问题重新修补的。
“哦,原来只是因为不熟悉。”少司君拖长着声音慢吞吞地说,“我还以为阿蛮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将屋顶霍霍出个大洞?”阿蛮有些无奈地说,“那屋里可就全毁了……我可没有那样的闲工夫!”
要说后来和司君同床住了几天有没有那么一点窃喜,那大抵是有的。
可阿蛮是个正直的人咧!
“可惜了,我还以为阿蛮那个时候就喜欢我呢。”
少司君的声音虽然不高,可是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下,再怎么轻微,其他人肯定还是能听到他的话。
“那时候就挺喜欢的。”阿蛮大大方方地说,“可你那会看起来,不像是对这个有心思的样子。”
“没心思,都不会让你进门。”
一道幽幽的、苍老的声音自前头飘来。
显然老大爷也听到他们的对话。
阿蛮沉默了一瞬,小发雷霆:“大爷,您怎么偷听呢?”
“谁偷听?我可是光明正大在我家驴车上听的。”
老大爷说得坦坦荡荡,根本不觉得有问题。
“你要是不乐意,你去车顶上坐着,说话小点声。”
老大爷嫌弃地赶人。
阿蛮才不。
“我在这坐得挺好的。”
“那我也蹭听得挺有意思的,继续说呀。”
少司君看着阿蛮与老大爷吵吵,听起来是在干架,可那声音分明是带着笑意。说着说着,他许是感觉到了男人的注视,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凑过来嘀嘀咕咕。
“大爷可真是烦人。”
少司君也学着他低声。
“你可以揣他下车,然后抢了他的驴。”
“你可真是太坏心眼了。”
阿蛮感慨。
可是当他们在路边停车,休整了片刻后,阿蛮已经得意洋洋地抢走了驴车前头的座位,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赶车。
莫名其妙被提到后头去的老大爷略有紧张:“喂喂,你认不认识路啊?”
“这驴认得不就成了?”阿蛮笑嘻嘻地说道,“大爷您放心,不会给你把车赶到坑里去了。”
“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大爷不依不饶,看起来不觉得阿蛮会赶车。
阿蛮伸手一指少司君:“那他赔钱。”
老大爷拧眉,盯着少司君看了一会,才哼了声,缩回车上不说话。
阿蛮兴冲冲地开始了他的第一场征程。
少司君坐在他的边上,看着他从一开始有点生疏,再到后来熟悉的动作,“从前在外,没做过这些?”
“牛车赶过,驴车是真没有。”阿蛮笑着说,“这性子看起来,可比老牛好。”
要是牛发了脾气,那有时候是真的赶不动。
不过一般能用来当坐骑的,都是上了年纪的,或者是有些身体残缺做不了农活的耕牛。
阿蛮一边说着话,一边下意识去看少司君。
他忽而发现,今天少司君的心情,许是很好。
男人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尽管并不太明显。
这种笑,可比以往那种肆意张扬的笑容要真实得多。
“不看路,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