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阿蛮:“……”
“他试图把我捆在马上教我学会骑马,结果还没捆成功被进母后发现了,母后抽了他一顿。”
阿蛮:“…………”
“他能活到现在,也是运气绝佳。”阿蛮幽幽地说,“从前曾听闻梅亦涵骁勇善战,没想到平日生活里也是这么……无所畏惧。”
少司君曲起膝盖,将阿蛮困在中间。
阿蛮的两条胳膊就架在上面,晃晃悠悠的。
“这一次和谈,应当是他主动发起的。”少司君慢吞吞地说,“或许是觉得有趣。”
“大王不也觉得有趣。”阿蛮有些困,往后躺倒在少司君的怀里,“……要带多少人过去?”
少司君靠在阿蛮耳边咬耳朵,痒痒得不行。
只勉强听清了少司君想带他过去,就捂着耳朵躲到一边去。
他拼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嘀嘀咕咕起来。
“会谈带着我,不太合适吧?”阿蛮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只觉得有些不安,“大王可得小心行事。”
少司君的手指拨弄着阿蛮的头发,淡笑着说:“要带你去,自然当小心。”
阿蛮微愣,瞥了他一眼。
少司君靠了过来,蹭了蹭阿蛮的脸,低低地说道。
“我可就这么一个阿蛮。”
…
陈县。
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常驻人口不多,在安高所属范围内很不起眼。
会谈的地点选在这里的时候,是谁都没想到的。
梅亦涵原本还以为,少司君会选在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毕竟就算是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城,真想要设计伏击也未尝不可。
他手下就有人这么建议。
“楚王骄纵自大,居然选择了陈县这样的地址,何不倚仗陈县设计,将其伏杀?”
“也不知道楚王会带多少兵马过来,若是他轻敌,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梅亦涵觉得这主意很不错,反手就给人踹了一脚。
“要是天底下知道我是这么个阴蠢的家伙,我的脸皮往哪搁?”他都五十来岁了,发起脾气的时候还是很暴躁,“更何况,楚王难道就没想过这个可能,你以为他是个蠢蛋?”
骂是骂了,可准备也还是要准备的。
两手都要抓嘛。
既是设宴,梅亦涵也做足了面子。
陈县现在还是朝廷的地盘,梅亦涵很快接管了此处,待到商定的那天,手底下还有人觉得楚王未必会赴宴。
梅亦涵拄着下巴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说:“他会来。”
四月初一,天晴。
这日,整个陈县的气氛都很紧张。梅亦涵带的人不少,虽然只有小部分在县城内,却足以扰乱原本平静的氛围。
原来的县令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日日祈祷着县城不会成为交战的焦点。
到了午时,更是鸦雀无声。
难道楚王真的只是虚晃一枪?
哒哒,就在此时,守着县门的士兵遥遥听到了马蹄声,很快,肉眼能看到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队精悍的骑兵。
正如梅亦涵预料的那般,楚王如约而至。
他带的人不多,约莫百骑。
身边还有一二个随从的将领,便是全部的人数。
消息迅速传至县衙,众人只以为误会。
“仅仅百人?”
“楚王当真如此狂妄?”
“不当如此。”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梅亦涵却是仰天长笑,带着人站起身来。
“楚王既是亲至,我等自该迎接。”
于是议论纷纷的言论便都停歇,他们紧随着梅亦涵的步伐出了县衙,正正在官道上与楚王狭路相逢。
“楚王殿下。”
梅亦涵微眯着眼打量着对方的队伍,率先出声,“卑职恭候多时。”
“现在是什么时辰?”
只听得楚王懒洋洋地问了一声。
“是午时。”
有人回答。
“那孤准点抵|达,并未迟到。”
梅亦涵那一方的人:“……”
这是客套话不懂吗!
梅亦涵哈哈大笑:“大王说得不错,是卑职来得太早。”他轻易将一场风波带过,将楚王一行人迎到了县衙内部。
县衙虽是老旧,可是张灯结彩,也布置得甚是周到,席面更是丰富得很,还有着上好的酒水。
楚王的话虽少,可是梅亦涵这人话倒是多,加上双方都带了些能言善辩的谋士,你来我往间倒是没让场面冷下来。
酒过三巡,梅亦涵笑吟吟地看着楚王:“大王,而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内战只会永无止境,民不聊生。若当真对福王摄政一事有惑,何不如现在这般坐下来慢慢说?”
楚王把玩着手中酒盏,漫不经心地瞥向梅亦涵:“那是进京说,还是让福王来祁东说?”
梅亦涵左下一名副将拱手:“大王说笑了,自古以来只有进京一说,哪有去封地解决的道理?”
“自古以来?”楚王咀嚼着这话,轻笑了声,“那就让这‘古’由此断绝。”
他的态度很平静,只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强烈的自信与从容。
那副将瞪圆了眼,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以楚王现在的战绩,的确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可他们又怎么能夸得出口?
毕竟楚王现在不过乱成贼子的身份,人人得而诛之。
梅亦涵抬手止住了底下人,朝着楚王拱了拱手,含笑道:“而今一切骂名都由大王担着,哪怕往后真能如愿,于史书上也要遗臭万年,大王真不在意吗?”
就算楚王真的能杀入京城,夺得皇位,可这杀父杀兄的名头却是再也无法抹除了。
楚王奇怪地看向梅亦涵:“你易容了?”
此话一出,场子就冷了下来。
谁都没意会到,楚王这突如其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坐在下首的阿蛮痛苦捂住了脸。
他倒是知道楚王是什么意思,他无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配刀,只觉得接下来的场面会不太好看。
梅亦涵也一愣。
就见楚王猛地掐碎了手中的杯盏,指尖夹着碎片朝着梅亦涵飞射过去。猝不及防之下,那碎片擦过他的脸,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梅亦涵一方的将领再忍不得拍案而起,纷纷抽|出了兵刃。楚王这边的人也不逞多让,在看到他们动手的瞬间也全都露出了狰狞凶煞的一面。
一时间,室内充斥着杀气。
双方都持剑以对,恨不得现在就动手。
最是安稳的反倒是刚刚受伤的梅亦涵,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痕,没好气地说:“楚王,你要是怀疑我是假的,直接上来掐一把不便是,作甚这般凶狠。”
楚王冷静地说:“孤嫌恶心。”
梅亦涵幽幽地说:“卑职忍您很久了,我肚子里就这么点墨水,掏半天容易吗?”楚王以为这些你来我往的场面话很容易说吗?
他从前的脾气可没这么好过!
楚王这才冷冷瞥他一眼,“原来是真的。”声音里竟还有几分失望。
梅亦涵的额角蹦出几根青筋。
…
阿蛮坐在下首,在他身边的是卜雍和郎宣。
他们几个不紧不慢地吃着酒,所有的目光都被上座的人吸引过去,他们并不引人注目。
郎宣偶尔会压着酒杯与他说上几句。
在少司君身旁这些人里,郎宣似乎是对阿蛮最感兴趣的一个,有事没事总爱找他说话。
除去初次过于明显的意图外,往后的郎宣看起来还算正常,拿捏着合适的分寸感。
就在楚王突然暴起伤了梅亦涵的前一瞬,郎宣就留意到阿蛮按住腰间兵刃的动作,紧随而来的场面,更是让他眼中带着笑意。
阿蛮显然十分了解楚王。
在场中的气氛缓解之后,阿蛮才渐渐松开了刀柄,又漫不经心地吃起酒来。他并不怎么碰盘中的食物,只是偶尔会夹一两块肉。
忽而,阿蛮拿着筷子的手微顿,在其他人还没有留意到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
待到会谈快结束的时候,也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虽然彼此都吃着酒,可都掂着量,不敢多吃。只是到底到了傍晚,陆陆续续的便有人憋不住进进出出。
阿蛮也在这个时候与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边上的郎宣听着,隐约像是要去更衣。
那侍从低头,领着阿蛮出去。
这县衙的面积并不大。
前头一半是大堂与处理事务的场所,后头才是县令居住的地方。光是要折腾出一个能容纳得了那么多人宴会的地方就已经够勉强了,在楚王带人到了之后,为以表诚意,梅亦涵已经让多余人等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