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顶头上司说出这话,这底下的人都顿住,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是他们蠢吗?是他们想不到这个可能吗?
梅亦涵瞪了他们几眼,当然不是!
而是这一个两个都太识相了,太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全都打着敲边鼓,就等着梅亦涵自己说出来罢了。
火|药火|药,这种东西哪个行军打仗的人不眼馋着?
就算是在军中,这东西也得是小心看管。
更别说是外漏这么多。
就一个月前,楚王在成平县打的那场,就险些栽在了火|药上。要不是那一次天公不作美,竟是下了好几天的暴雨,而楚王就趁着这个空隙冒险追击,将刘金的队伍都吃掉……
一想到那场可惜的战役,梅亦涵就忍不住头疼。
“这么多的火|药,楚王不可能随身携带,也不可能用来陷害我。”梅亦涵厉声说道,“而老子都舍不得随便乱动的军需,竟能在地底下埋那么多,不是那福王的算计,还能是老天掉馅饼吗?”
那文将无奈地说:“将军,这话莫要说了。”
只听得梅亦涵那话,都能看得出来这老将对福王是多么的不满。
可这话能在心里埋怨,说出来的确不合适。
“将军,挖出来了。”
就在此时,门外有几个士兵闯了进来,一个两个都灰头土脸的,脸上也有少许惊慌。
“后院地底,真有火|药。”
梅亦涵气得把胡子给拽下来了!
他猛地站起来,虎目圆睁,气极反笑:“哈哈哈哈,好啊,终日打雁,竟是叫家雁叼了眼。方家正!”
副将出列:“是!”
“传令下去,抓捕康野。老子要把他活刃了!”
几道调令自县衙发出,紧急传向四方,而就在这个时候,封城令也正正一齐下达。
梅亦涵收到消息的时候,浓眉紧皱。
“楚王打算做什么?”他背着手,看向那来传达的将士,“他不打算离开?”
梅亦涵原本以为,楚王在得知遭了设计的时候,会第一时间选择离开陈县。
这里并不安全。
就连梅亦涵在知道自己屁|股底下也埋着一堆火|药后,那难听的脏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谁能想到楚王居然不动如山,还要稳居其中。
“楚王难道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梅亦涵挑眉,“必须手刃仇人方才愿意离去?”
那楚王将领不疾不徐地说道:“楚王下令封锁城池,只是因为丢了人。
“一位非常要紧的人。就算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必须将人寻回。”
他缓缓笑了起来。
“不然,这满地的火|药,却是真有了去处。”
…
康野打了个喷嚏。
他用手帕捂住这个不雅的动作,眉头紧皱的痕迹却没散去。
眼下,他们正在一处普通的民宅。
康野仰头看着天色,轻声说道:“看来,雨过天晴呀。”
昨日的雨势那么急促,谁能想到,次日会是这样明朗的天空。
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打扮的男人在低声说着话。
正正是楚王与梅亦涵的动向。
虽然不够详细,却已经能明了双方的决定。
康野听完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轻笑了起来:“不愧是十八。”
竟是从没设想过的方向。
依着他的想法,梅亦涵是不可能勾搭上楚王,而依着楚王那与生俱来的倨傲,也不可能与梅亦涵往来,结果现在这一出,却是通了气。
身后侍从低声说:“梅亦涵与楚王接上了头,那往后的计划……”
康野:“计划从来都是这样,不可能每一件都能顺顺利利。”他随手将手帕丢弃,漫不经心地说下去。
“眼下来看,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侍从有些不解:“可现在满城封锁,消息虽传得出去,可楚王与梅亦涵都有兵马陈列在几十里外,一收到消息就会赶来。”
要是那些火|药没被发现的话,那他们还有后手。
可惜的是经过了昨夜的暴雨,竟是真出了事,这侍从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此事有蹊跷。
康野如何不知道此事个中问题?
这些火|药落在楚王和梅亦涵的手中虽是让人遗憾,可要紧的是,楚王还没走!
“又不是只有火|药的布置。”康野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楚王自诩本事不走,那就合该让陈县,成为他的葬身之所!”
“不好,提刑。”
就在这时,五自屋檐翻身下来,神情肃穆。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康野原本还算放松的神情一沉,看向这位经验老成的死士。
“有不少人朝着这边来了。”
在满城戒严的现在,能大批调动的,唯独士兵。
…
夜深,整座小城也寂静下来。
除了更夫与巡逻的士兵外,也就只有一些官衙做事的人还能走动。
这其中,也就包括了收夜香的人。
这原本也是一桩生意。
后来县衙里有人贪图这点子钱,就将这事收归衙门看管,实际上也就是归入自己的私囊。
甭管顶上的人再大的动乱,这每日的吃喝拉撒都是要得,这收夜香的人自也是照着往日的习惯,在夜间将收集来的东西运往城外。
路上走动的时候,因着那若隐若现的味道,就算有巡逻的士兵也只是稍作检查,没有过于刻薄。
车架到了城门口,才是最麻烦的事。
因着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就算是惯常要来往的这些个要事,也是被查了又查,连这些跟在边上的汉子也得逐一检查。
好在这几个全都是三十来岁的粗汉,没有哪个是面白的青年,与上头要求追查的年龄不符,在花费了比往常还要多一倍的功夫后,到底是放行了。
车轱辘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嘎达声。
这伙人走得不急,都是往常就做惯了的事情,待出了城门后,甚至还有闲工夫聊起天。
“废了这般多功夫,要送到头,得比往日多上一两刻钟。”
“能送出来,就已经是万幸。没看这城中……”
那人的话没说完,可谁都清楚他的意思。
要不是他们都是这县城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生活,就算逃得了自己也舍不下家人,不然他们早早就趁着这机会逃离这地方。
“唉,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地方,怎么偏生挑了我们这地头来,来谈事?”
“谁知道呢,那叛军……唉,本来好端端的日子,怎么楚王就反了?”
这些人的言辞里,并不喜欢楚王。
是啊,楚王在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里就是个起兵造反的坏王爷,让他们担惊受怕。
“……可是我听说,楚王起兵造反,是为了太子……”
“太子怎么了?”就有人问,“太子继位了?”
“你是多久没出门了?还太子继位呢,现在这皇位上坐着的,可是福王!”
“福王又没继位,说什么皇位呢。”
这些人本来就是县衙里雇佣的闲汉,与县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这些门门道道也未必不清楚。
只是山高皇帝远,谁能知道皇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只能各家说各家的,各有各的猜测。
“天子昏迷不醒,太子据说也没醒呢……这皇位不是福王的,还能是谁的?”
“按你这意思,难不成楚王,还是为了太子才造反呢?”
“要我说,太子肯定是被楚王弄出事的。”
许是天黑,也许是人少,这几个闲汉说起这些杀头大事也没了顾忌,一个个看起来还甚是激动。
“甭管是什么原因,这打仗啊,就是不好!”
“诶,那你说,咱们这城,到底是为什么封的?”
“肯定是没谈妥呗。”
“不会要打起来吧?”
“我听说啊,不是打起来了,是为了找一个人。”说这话的人压低着声音,神神秘秘像是在说一个故事,“紧闭城门,就是为了掘地三尺,将人找出来。”
“哟呀,这得是什么人跑了?”
“说不得,是楚王的仇人?”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