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 第43章

作者:Econgee 标签: HE 古代架空

他没像时永朔那般到屏风后褪下衣物任洛大夫仔细检查,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露出了手背与指节上的那点伤。“只有这里。”

洛大夫眯了眯眼睛,隔着衣物托起冠寒的手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位公子的伤也不打紧,洗净后上些药便可,不消多日便能愈合。”

如此,时易之悬着的心才终于稳稳地落了地。

“无事就好,无事最好,劳烦洛大夫开些药。”

处理完了最挂心的事情,时易之也终于能分出心神来去想别的。

方才他已于那几个为非作歹之人打过照面了,都不是陌生的长相,一个二个皆是清州府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往日他便看不惯这些人。

因着运气好投身到了富贵的人家,便将家财当做了自个儿的筹码。

整日里不务正业,只顾着拉帮结派、吃喝嫖赌,日日学着长舌鬼在人背后嚼舌根,还听闻犯下过不少欺压百姓的事。

时易之管不到他们的头上,因而一直都是选择无视,没曾想这滩烂泥最后还是黏在他的身上。

虽说时家与他们几家都有生意往来,可时易之却没有要轻易罢休,让自家人吃闷亏的想法。

什么金银权势,最后为的不就是能吃好过好吗?

若是受了委屈都不发,这些钱权也要之无用。

他又再安抚了一遍冠寒与时永朔,接着不带停歇地领着益才去到了关押那群人的后院柴房。

才刚刚靠近,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就从中流泻而出。

-

冠寒告别时永朔回了自己的西厢房,又趁没人看见,让月竹追上洛大夫去多讨了一瓶药油。

药油与热水一块儿送上,他先解衣沐浴。

今夜一番打斗,让他染了一身的血汗和灰尘,整个人都十分不爽快。

衣物悉数褪下,一件件地挂在屏风上,冠寒一身青紫也再无处可藏。

——他也不是真的一点伤都没有的,毕竟他与时永朔一个半大的少年对打那么多人,纵使力气再大,也还是会吃亏。

只是藏着没让人发现,否则按照时易之的脾性,定会当着那么多百姓或者洛大夫的面做些什么的。

届时不就坐实了他们之间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了吗?

抬脚迈入浴桶,让整个身体浸在热水中,冠寒的精神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可甫一放松,就不免开始想些其他的。

想男人和男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不为世俗所容那么不堪;想今日有没有露出端倪让别人发现他与时易之的关系;想日后要怎么做才能不出错;想他与时易之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想被人发现了他是从南风馆出来的男倌该如何……

换做从前,他大抵是不会如此思前想后的,可与人在一起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总避免不了考量这么多。

如果什么都不考虑,那最后可能什么也没有。

然而两人在一起合该是要将日子越过越好的,大少爷应当还是大少爷,不能成了他人口中耽于男色的不务正业之辈,所以就还是得瞻前顾后。

等桶中的水逐渐变凉,他才终于收回了自己逐渐发散的想法。

也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热水的催动,冠寒擦拭身体的时候竟然感受到了迟来的疼痛,让他抬手都变得有些困难。

“怎么回事……”他嘟囔一声。

随后下意识地垂头扫了一眼身上的淤青——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刹那间,方才的权衡利弊就都被抛在了脑后,他就觉得自己其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将披风草草地套在身上,他没再管顾其他,立刻凑到门边对着外头大喊道:“时易之,时易之!

“你快过来!

“我受伤了,我身上也有伤,你过来给我抹药,我要痛死了!”

第44章 第十二簇 脾气

骂声在时易之进门之后骤然停下,被五花大绑的几人也即刻抬头看向了他。

时家的护院都是练家子,对付这些酒囊饭袋无需费多大的力气,因而这些人实际都没在护院手中吃太多苦头,身上的伤都是在与时永朔和冠寒打斗时留下的。

看着他们未添新伤的脸,时易之忽而觉得有些刺眼。

他垂眸正色道:“诸位,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此一句让这几个纨绔子回了神,争着先地开口。

-“时大少爷,您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些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不过是在与时五少爷以及时大少您的贵客玩闹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啊。”

-“您看夜已深了,再不回去家父会担心的,这些日子家父忙着与时府做生意,我这做儿子的怎好让他再担忧操劳,您说是吧?”

……

时易之颇有耐心,任由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告饶,期间未发出半点声音,甚至垂头站立的姿势都没变化。

直到最后说无可说,几人都渐渐地安静下来,他才开口。

“你们算什么东西?”

神色无异,声音如常。

而话音一落,被绑着的几个纨绔子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却没能吐出什么字词来。

时易之安抚性地对他们笑了笑。

说:“我们从前也没有情谊,所以不必与我攀关系。你们不过一群草包,也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至于令尊与时家的生意,那是令尊该担忧的事情,不是我时易之在行事前需要考量的。”

自以为生意是情谊,并妄图拿此来要挟他,实在是可笑。

而这些生意他就是不做,也定不会让自己的弟弟与妻子受了委屈。

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赢的利够多,今日他就算是废了他们的一只手,他们父亲也照旧会对时家笑脸相迎。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柴房就彻底静了下来。

只余油灯燃烧时噼里啪啦的细响 ,以及从外传进的犬吠与鸟雀惊鸣。

良久,才又有一人颤颤地开口,“你……所以你到底想要对我们做什么?”

“诸位早该问这个的。。”时易之偏头示意护院,让他们将这几位压住。“时某是个生意人,向来讲究银货两讫、买卖对等,你们事先辱骂造谣我可暂时不计较,但诸位落在舍弟与好友身上的伤,还是需要偿还的。”

话音一落,几个纨绔子的表情即刻就变得惊恐起来,纷纷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嘴中也再次开始高声咒骂。

但压着他们的护院没给他们挣脱的机会,把他们摁得死死的。

“把他们的嘴堵住,别留下明显的痕迹。”时易之最后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走出柴房。

官要送,私仇也要报,自然不能轻易地放过这些人。

听着柴房内传来的闷哼痛吟,时易之理了理衣袍,慢慢地回到了前院。

-

前院静得很,缸中锦鲤游动的水声仿佛都听得清。

他站在院中犹豫了片刻,在想是先去东厢房看伤更重的弟弟,还是先去西厢房探望冠寒。

在做出决定的刹那,西厢房忽然就传来了叫喊声。

“时易之!”

“我身上也有伤,你快过来给我抹药!”

时易之怔愣几息,回神后也不再犹豫,快步走了过去。

“寒公子,我来了。”他对着拉开的细小门缝说。

里头的人一惊,门发出嘎吱的一声响,接着传出了略微不满的声音,“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吓到我了。”

“后院的事忙完了,我正好想来看看你。”时易之答,随后抬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问:“不知寒公子可愿邀我于房中一聚?”

“嗯……”冠寒沉吟片刻,最后才勉为其难地说:“你既如此诚心,那我便让你进来吧,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时易之失笑,说“好”和“我定会在天亮前离开”。

冠寒给他放了一道人能进去的缝,时易之就趁势钻了进去。

进去后,冠寒立刻就将门给合上了,连声音都未如何发出,确实也有几分偷偷摸摸的意味在。

时易之笑着偏头看过去,哪知一入目就是冠寒光洁白皙的脖颈,再往下,是展露出些许的精瘦胸膛。

他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人也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寒,寒公子……”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冠寒就先一步问起他来。“时易之,你怎么会说‘天亮前离开’这样的浑话?你是从哪学来的?是看了什么书,还是去了什么地方,亦或是在外头见了什么人?”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砸得时易之心跳如鼓。

“不,不。”他瞬间就记不得方才看到的旖旎春光了,摇着头地解释起来。“未曾去过什么烟花之地,也没有见过别的人。”

但他也是说不出自己买了些话本子这样的话的。

要是让冠寒知晓他在看那样不正经的东西,误以为他也是个不正经的人,那该如何?

不能不能,万万不能!

于是他移开视线,磕磕巴巴地说:“是……是上次宴请他人时,于酒楼说书人口中偶然听见的。”

“那怎么别的不记,就光记下这句了?”冠寒偏头看向他,笑得狡黠。“我知道了,人人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时少爷也觉得偷偷摸摸的刺激,对不对?”

时易之再一次说不出话了。

怎得又……又转到了这上面来了呢?

许是看他支支吾吾地给不出回答,冠寒也失了趣味,扯了扯披风走向拔步床。

“时少爷,来帮我抹药油吧。”

时易之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正事,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冠寒往床的方向走,心中也在暗自懊恼。

——于这方面他实在太生涩愚笨了些,每每瞧见什么听见什么就会失了魂,连带着把正事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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