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 第48章

作者:Econgee 标签: HE 古代架空

第48章 第十六簇 中阮

临近午时,潮水又涨了上来,走过的地方被海浪淹没,留下的脚印也沉在了水中。

两人坐在礁石上待了很久,直到浪潮拍岸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才迟钝地察觉到已经涨潮了。

“坏了时少爷,我们兴许要被海水淹了。”

冠寒从礁石上站了起来,眺望着辽阔的海。

他仍由海风将衣袍卷得哗哗作响,那本来就因方才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歪斜的大帽,也被吹着坠挂在了脖颈后面,用珠宝串成的帽链碰撞间跟着一起发出脆响,与风声相应在一起。

“无需担心。”时易之摇摇头,“再过几个时辰,待到黄昏时分潮水会再次退下去的。”

说是这么说,可两人还是找了个方便的位置跳下了礁石。

不可避免的,回到岸边的时候,他们的衣摆和鞋子都被浸了个湿透。

冠寒随意地捞起衣摆拧了几把,饱吸的海水被挤出,成串落下地渗进了沙里。

时易之也学着他的动作撩起了衣摆,拧干之后上头落下了几道深深的褶皱,扫也扫不平。

虽然有些狼狈,却不知为何,时易之心中畅快得很。

看着还在往上漫的海潮,时易之没再敢多站,对冠寒说:“我们再往上走一些吧,也该到用午膳的点了,益才应当也将吃食给买回来了。”

冠寒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往石阶的方向走。

可不过才走了几步,他们浸湿的衣摆和鞋面就沾上了不少的砂砾,坠得衣袍又重又沉的。

大抵是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冠寒倏地停下步子,而后直接俯身把鞋和罗袜一起脱了拎在手中。

明明已经碰了那么久的沙子,但当他光着脚踩上去的时候,还是惊叹了一声。

“真的好软,又烫又软的。”

说着,又不轻不重地踏了几下沙面。

他自己得了趣,还反过来兴致勃勃地教唆时易之,“时少爷,你也脱了吧,你曾经来过许多次,但想必也没有像我现在这样光脚踩过,其实是跟穿着鞋很不一样的,而且周围也根本没人会看过来。”

附近小渔村的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他们这两个外来客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

或许只有藏在礁石中的螃蟹与鱼虾,对他们产生了警惕。

“不不不,我……如此不妥,不妥。”时易之一惊,连忙摆手。

好似是怕冠寒会直接帮他动手,他还很是提防地往旁走了半步拉开距离。

冠寒哼笑一声,“假正经。”

不过也没再继续劝导,兀自踩着细小的沙砾,与时易之肩并肩地继续朝石阶而去。

吹过的海风越来越大,晨起时梳理整齐的头发被卷出了好几缕,随着风一起飘拂,又胡乱地往人的脸上贴。

拎在手中的小竹篓也跟着大风一起晃荡,装在里面的东西碰撞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冠寒跟着晃了晃自己轻飘飘的小竹篓,听着空荡的声音轻叹一口。“竟然只捡到了这么点的东西。”

说着要来挖海货,可两人都很是心不在焉。

只是才找了那么一小会儿,就相互贴着坐在礁石上躲了很久的清闲。

时易之拎着竹篓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见到的东西同样少得可怜,也不知这么一点螺壳与海贝能做些什么出来。

于是他沉吟片刻,转头问冠寒,“寒公子,你是想现在就回府,还是待到傍晚退潮之时,再来捡一次?”

“傍晚?”冠寒摇了摇脑袋,“还是算了,你不是说这里离时府有些距离,而附近又没有客栈吗?我可不想和你躺在礁石上过夜。”

“再说了,我还捡了好些个螃蟹呢。”说着,他又使劲地晃了几下自己的竹篓。“保不齐它们晚上会报复我砸晕了他们同族,也搬着石头来砸晕我。”

闻言,时易之先是顿了顿,随后开怀大笑起来。

时易之想,不管是哪一方面,冠寒与旁人都很是不同,像他自己,就根本学不会说这样的话。

冠寒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也没问。

他先一步踩在了石阶上,单手撑着旁边的大石去甩脚上沾到的沙子。

然而兴许是沾了些水的缘故,总也有些去处不掉的,于是他干脆没有再把鞋给穿上。

石阶在经年累月之间变得光滑,又在日光的照射下变得温热,光着脚踩上去整个人都熨帖了。

于是他放缓自己的步子,一点一点磨磨蹭蹭地登着台阶。

时易之也不催。

他就在冠寒身后慢慢地跟着,抬着脚踏上每一处冠寒踩过的地方,又不时地去触碰近在咫尺的影子。

如此,也颇有趣味。

过了许久,他们才终于将这石阶给登完。

然而迈上最后一层,冠寒又倏地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时易之,笑着说:“时少爷,以后我们还来吧。”

时易之也跟着一起笑了,说“好”和“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

捡到的安歇螺壳与海贝虽然不多,可还是被时易之给送到了匠人手中。

打一个柜子虽然是不成了,但做一个小的妆奁或许还是可以的。

冠寒的首饰多,不谈他买的那些,光是从南风馆带出来的就有不少,应该也可以用得上。

这些东西送了过去,当初说好的拔步床与中阮也终于被交回了他们手中。

床时易之简单地扫了一眼,发现与自己当初设想的差不多,便转头去重点观察起那把中阮来。

“果然是清州有名的匠人,瞧着和新的差不多呢。”身边的益才比他先开了口。“要不说,根本就看不出曾经坏过。”

时易之用指腹轻抚了一下记忆中断裂过的地方,“是,确认看不出痕迹。”

想到冠寒收到这把中阮的模样,他的嘴角就不自觉提了起来。

如此,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即刻唤着人把东西给搬回府。

中阮还还说,那么大的一张拔步床确实要费些功夫,他索性就让益才去盯着,把冠寒给带到了自己的房里。

“那么大的阵仗,也不怕被别人给发现了端倪。”听着院儿里的声音,冠寒一副很是不满的口吻,但面上的表情却堪称愉悦。“时少爷方才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来着?”

时易之对他抿着唇笑了下,带着他绕进了里间,径直往矮榻的方向去。

屋里被打理得很整齐,几乎看不到琐碎的东西,因而摆放在矮榻上的那个琴囊就变得有些显眼。

时易之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立刻上前去将中阮从琴囊中取了出来,托着送到了冠寒面前。“你的中阮我已经请人给修好了,你且看看如何,模样与声音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一边说,他还一边抬眼观察着冠寒的表情。

然而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友”,冠寒没有展露出惊喜,甚至没有喜悦。

他只是看着,垂眸不声不响地看着。

时易之心中咯噔一声响,面上的笑意也于霎那间消失了,即刻扭着头去细细地观察琴身。

上上下下都再看了好几遍,还是没能发现端倪,他便直接问了出来。“寒公子,可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不懂音律看不出什么,若哪里不对了,你且与我说,我再去让人修一修。”

“没有。”冠寒很快地接了他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一把这么普通的中阮,你竟然也这么上心。”

语罢,冠寒就扯着琴囊将它给重新装了回去。

“不过修好了也没了用武之地,如今我已经不靠它吃饭了。”

听着冠寒的话,时易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咂摸了下冠寒的上一句话,思索片刻,安抚道:“寒公子的琴音乃世间罕有之美妙,若有什么筵席,也还是可以展露一番的。”

像时永商主动多年终于求得心上人后,每逢节日府中摆筵,就总要拉着已与他成婚的段罗绮来合奏不同的曲子,美其名曰让府中其他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琴瑟和鸣”。

偶尔兴致到了,其他几位堂弟堂妹也会出来略作展示。

倒是苦了时易之了,他既不爱舞刀弄枪,也不擅音律,因而次次都只能做绞尽脑汁夸赞的那一个。

不过如今有了广寒仙,兴许他也可以沾得几分光,一扫前些年的挫败。

“你想我弹给他们听?”冠寒问他。

时易之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的琴音必定会得众人夸赞,那我自然与有荣焉,只是还需看寒公子你是否愿意。”

冠寒不是他重金买下的藏品,他自己也无需靠别人才能博得面子。

一切不过锦上添花,皆由冠寒自己做主。

冠寒“嗯”了一声,没作允诺,也没再看那把中阮。

他走出了里间,敲了敲桌子。“时易之,我饿了。”

闻言,时易之业没再耽搁,立刻传了膳。

-

好事兴许真的也会接连着出现。

上午时易之才取回了床和中阮,下午就又收到了传信,让他派人去拿改好的户籍。

这事要紧,时易之便亲自跑了一趟。

回府的时候脚步匆匆,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院子去,也是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院子有些偏。

可脑中却止不住地想——这次定能让冠寒开心了。

只是还没踏进院子,就被人拦在了门口。

那人的脸还没看清,沙哑粗粝的声音就先喊了起来。

“喂,时世美!我从前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朝三暮四的伪君子!”

第49章 第十七簇 户籍

时府里拥有这样独一份声音的还会有谁?

自然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时永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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