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纸禾
元隆帝视而不见,冷‘哼’一声,“来人!贾御史和司马太尉贪赃枉法、谋害百姓,罢职去爵,家族贬为奴籍,明日午时两这二人处以极刑,二皇子无分辨黑白之心,迫害良家女子,禁足紫金宫一个月,拖下去笞刑五十,严惩不贷!”
“是!”
“不、不要!母后!母后救我啊!”萧折瑾被宫人拖下去之前还在苦苦哀求挣扎。
柳君彦攥紧手指,他眼中愤恨不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拖下去,此事重大,陛下已是开恩,若是他再求情,恐怕会弄巧成拙。
真是蠢货脑袋!
元隆帝被搅扰了好心情,也没心思再呆下去了,道了一声‘都跪安吧’后就同柳君彦离开了。
萧折渊慢悠悠地起身,看了一出好戏,只觉着全身心的畅快淋漓,他偏头问锦聿,“这出戏如何?”
锦聿不语,恐怕这出戏最主要的是除掉司马太尉背后的家族,这样二皇子就少了一个势力支撑。
出了乾清殿,一阵冷风吹来,萧折渊看向锦聿,解下披风披在他身上,锦聿明显一愣,他连忙退开,然而萧折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还在宫里,让孤把这出戏演完。”
锦聿没再动,紧接着,萧折渊又让他上马车,他坐上去之后就解了披风放在一旁,萧折渊上去一瞧,差点气笑了。
“倒也不必如此嫌弃孤。”萧折渊说得倒是有几分咬牙切齿,“孤都没嫌弃你。”
锦聿沉默着,实在不知说什么,他这人性子闷,连别人调侃都找不到回的,片刻后他抬手,‘殿下多虑了,属下没有嫌弃殿下……’
“你等等。”萧折渊叫住他。
随即他掀开车帘,“尘钦,你来给孤翻译翻译。”
“………”锦聿此刻想收回刚才的话,真是哑巴比给瞎子看,多此一举。
但尘钦听了殿下的吩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锦聿,等着他比划,锦聿无奈又比了一通,他恍然大悟,“哦,殿下,锦公子说没有嫌弃殿下,是殿下你多虑了。”
“是么?”萧折渊一脸狐疑,他凑近锦聿,一双含情眼水光潋滟,盯着锦聿如裹了寒霜的浓密眼睫,“这冷冰冰的,哪里是没有嫌弃的模样,不如小七笑一个?”
锦聿撇过脸,他起身就要出去,这时马车忽然剧烈晃了一下,萧折渊及时拽住他的手,锦聿踉跄了一步,控制不住地往萧折渊身上扑去。
冷冽的寒气扑过来,萧折渊想也没想就将人抱住,看着人近在咫尺的眼眸中透露出的惊慌,他勾唇一笑,“确实没有嫌弃,小七都投怀送抱了。”
锦聿匆匆起身,转身出了马车。
直至人没了身影,萧折渊嘴角始终噬着戏谑的笑,手掌依旧能感受到那截细腰的柔韧,当真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未央宫———
“蠢货!”柳君彦被萧折瑾干得蠢事气得大发雷霆,他掀了案几上的一套茶盏,大骂道:“生这么个蠢东西!本宫让他谨言慎行莫要轻举妄动!他跑去搞这些邪门歪道!他那心思若是放在对付萧折渊身上,哪里会被萧折渊耍得团团转!小畜生!”
满地碎瓷,宫女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小太监也不敢上去,生怕君后殃及鱼池。
“君后您息怒,二殿下他是受人蛊惑才一时犯下大错………”孙公公俯身想帮着二皇子说好话,然而柳君彦讥笑一声,“受人蛊惑?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别人教唆几句他就凑上前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本宫没跟他说过么?是个猪都教会了!”
孙公公不再敢言。
柳君彦实在气得头疼,他摇摇晃晃坐在梳妆镜前,手抵着额头,“你去告诉他,若是他再贸然行事、蠢而不自知,他就算死在外面,本宫也不会再管他。”
“是。”孙公公得令就要下去,这时柳君彦忽然想起宴会上的一桩事来,他叫住孙公公,“等等。”
柳君彦抬眸,铜镜前一张精致端庄的面孔弥漫着算计,“你再派人去查查太子身边新来的那个小侍,具体些。”
“是。”
孙公公下去后,新来的小太监立马端上茶,“君后您息怒,这二皇子虽犯下大错,但陛下对他疼爱,日后让身边的人看着些,断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柳君彦接过茶抿了一口,他冷笑一声,“陛下可不止一个儿子,淮允废了,不是还有个五皇子嘛。”
“五皇子年幼,还在由嬷嬷教养,三皇子母家无权无势,这后宫之中,君后是最得陛下宠爱的,这皇位………自然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小太监低眉顺眼,一个劲地说着好听的话。
柳君彦自然听得出小太监的谄媚恭维,他扯着嘴角笑道:“你倒也不必尽捡些本宫爱听的话来说,太子可不是善茬,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把淮允耍得团团转,他哪里会是太子的对手?”
“兄弟阋墙互相残杀,二皇子自然不是太子的对手,但若是父子相残,利用朝中局势煽风点火,坐实太子不仁不义,二皇子岂不是多了一丝胜算。”小太监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柳君彦眼中闪过一计,他问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名叫袁福。”小太监说。
“很好,今后你就是淮允的贴身太监,本宫看好你。”柳君彦笑道。
“多谢君后赏识。”袁福立马跪下去。
东宫长乐殿———
月明星稀,冷寂萦绕。
尘钦听手底下的人说,未央宫的孙公公派人打听锦聿,具体到以前的过往,他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将此事禀报给太子殿下。
萧折渊闻言,他眼皮子耷拉着,半睁不睁的,“看来柳君彦是起了疑心,若是陛下知道锦七的身世,为了防止当年的阴谋败露,估计会对他赶尽杀绝。”
“锦公子如今是殿下的人,陛下想要杀他也不会太容易。”尘钦道。
萧折渊眉间沉重,他叫了一声,“尘冥。”
尘冥进来,“殿下。”
萧折渊道:“锦七在孤的身边暂时安全,但若是陛下查到他阿姊和弟弟的存在,估计会痛下杀手,你带一些影卫过去护着,莫要打草惊蛇。”
“是。”尘冥应声,转身就要走,他悄悄朝尘钦使了个眼神,尘钦会意,也要跟着他走,这时太子殿下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孤让他去没让你去。”
尘钦笑着转过身,一脸人畜无害,“若殿下没其他吩咐,属下就和他一起退下了。”
“…………”萧折渊扯着嘴角,一脸阴暗不爽,“滚出去。”
“是。”
第16章 宛阳
夜深人静,杂里街的街坊邻居早已睡下,陆小酒也趁着阿姊睡下之后,偷偷跑到屋顶上来,同司徒悠坐到一处赏月。
“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更高的地方赏月。”司徒悠转过头,他这话中有遗憾。
陆小酒听说了北雁城的战况,司徒老将军战死,子卿哥定是很难过的,他说不出安慰的话,笑盈盈地问他,“哪里是最高的?”
“观星楼。”司徒悠道。
陆小酒一惊,“那不是皇宫里的么?”
“谁知道以后这皇宫是谁的。”司徒悠不以为然道,他看着陆小酒灿若星光的眼眸,“我明日便要去北境了,你照顾好自己。”
“去北境?皇帝让你去的么?”陆小酒一把抓住司徒悠的手急切地问,心脏突然就提起来,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司徒悠低头看着抓住他的那只手,陆小酒连忙收回来,沉默着不说话,脸上漫着一丝窘迫。
司徒悠压着嘴角,他抬头,“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北雁城被攻占,那是我爹战死的地方,我不能让它沦落到匈奴手里,我要为我爹报仇。”
陆小酒听完,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道了一句,“那子卿哥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司徒悠笑道,蓦地,周边风声急促,司徒悠笑容一敛,如临大敌,“有人来了。”
“嗯………?”陆小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徒悠搂着腰飞下身去。
两个人藏身门后,陆小酒没站稳,控制不住往司徒悠怀里扑去,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瞬间烧红了脸。
司徒悠透过门缝看向外面,发现几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藏身于黑暗之中,将陆小酒家团团包围起来。
“影卫?”司徒悠疑惑,淮之的影卫怎么会到这里守着?
他感到胸膛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小少年趴在他的胸膛,司徒悠笑得温柔,“小酒这是投怀送抱呢?”
陆小酒立马起身,红着脸,“没有。”
知道人脸皮薄,司徒悠也不逗他了,他朝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问他,“你之前说你有个哥哥?叫什么?”
陆小酒忙不迭地摇摇头,哥之前的身份特殊,不能说,但现在哥的处境不安全,更不能说。
“叫锦聿?”司徒悠猜,结果一看陆小酒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难怪影卫会在这里守着,估计是保护他阿姊和弟弟的安全。
司徒悠这下放心下来,他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陆小酒的恋恋不舍表现得很明显,司徒悠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
随即,司徒悠正大光明地开门出去。
陆小酒脸上滚烫不已,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才关上门,这时身后的声音把他吓得七魂都出窍了。
“小酒你干么呢?”
陆小酒转过身靠着门,做贼心虚,他胡诌道:“我、我听到有狗挠门,就出来看看………”
“是嘛,外面的野狗凶得很,老是进家偷东西吃,你把门锁紧些。”陆清影不疑有他,说完后就回屋休息了。
“好。”陆小酒长舒一口气。
————
翌日,孙公公将查到的线索禀报给柳君彦,柳君彦听后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当年瑞王府的独子居然还活着,还成为玄鹰阁的杀手,练就一身本领。
“难怪朕觉着熟悉,居然是他的儿子………”元隆帝面露惊色,心中一时惶恐不安,昔日担忧又再度卷土重来,“那小世子逃出来时,几岁?”
柳君彦坐起身来,他从后攀上元隆帝的肩膀,“陛下不必忧心,当时瑞王府遭遇强盗洗劫,那孩子不过五岁,就算记得当时情景,也未必知道是陛下您指使,更别提您与瑞王之间的事情。”
元隆帝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他捏着眉头,“可这事压在朕的心头总觉得不舒坦,朕原以为瑞王府覆灭,此事便一干二净,那小世子绝不可能是自己逃出去,定是有人助他。”
“陛下若是怕夜长梦多,何不先下手为强?”柳君彦出身贫寒,却胜在有一张俊逸美艳的脸蛋,要不然也不会让年轻时的元隆帝在那南风馆一见倾心,只是这张样貌不俗的脸满是心计,那双魅惑的眸子里暗藏着阴险毒辣。
“一个小小的侍卫,找个理由便除掉了。”柳君彦轻声道:“能助他逃跑的,也只有瑞王府上的那些家丁女眷,那就一起斩草除根。”
元隆帝眼中闪过一丝计谋,他拉住柳君彦的手,将人抱在怀中,“那就一起除掉。”
柳君彦一笑,他勾着元隆帝的脖子,凑上去吻住。
午时,距离长安城几十里外的道路口,浩浩荡荡的骑兵蜿蜒在崎岖的道路上,两边的山壁陡峭巍峨,而那领兵将军头戴兜鍪、身披甲胄,手持长矛走在前头,正是请缨出征的司徒悠。
萧折渊等人骑着马立在悬崖边,他身着墨色奢华锦衣,俯视着司徒悠远去的身影,直到队伍拐过弯看不到人,他纵马转身,“走吧。”
萧折渊出城没带侍卫,就尘钦和锦聿跟着,三个人不紧不慢地骑着马回去,一路上遇见不少流民,拖家带口或者孤身一人,行装简陋、衣衫破烂。
锦聿和尘钦都是一身黑色劲装,头戴斗笠,那浑身肃杀之气令人畏惧,一些流民见了,都不经意间远离几步。
“这小道是通往何处?”萧折渊问。
“回殿下,这些人是宛阳来的流民。”尘钦道。
“宛阳?”萧折渊听着耳熟,他偏过头问锦聿,“孤记得,苏夫人的母家就在宛阳,富甲一方的苏府,当年的豪强势族。”
当年的皇位之争,朝廷为打压各方势力,剥夺豪强势族手中的军事力量,禁私养精兵,土地兼并后由朝廷没收,再由百姓佃田,苏府也不例外,然而天灾人祸、盗贼猖獗,郡县无兵可用,百姓叫苦不迭,朝廷纷争惨烈无暇顾及,苏府也束手无策,只能开点库房来救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