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125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我比不得你。”楚翊清逸的脸庞浮起苦笑,“这一折腾,肯定要受很重的伤,血流成河。”

叶星辞心里一痛,忙说不会的。

“你自幼习武,柔韧性又好。我笨重,只善骑射,枪棒拳脚都不通,跟人打架还得抡王八拳呢!”楚翊单手撑着头,嗓音低柔,极具说服力,“你是什么体格,那可是要当将军的骁勇之人!万里挑一的勇士!在冰冷的江水里泡一天,烧成火炭似的,转眼又活蹦乱跳。换成我这种外强中干的,已经在地府安家了。”

听说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勇士,叶星辞吐吐舌尖,又拢拢发丝,腼腆而得意道:“我的确很皮实耐造啦。万里挑一不至于,百里挑一绰绰有余。”

是啊,他死里逃生,胃口极壮,几乎不生病。如此强悍的体魄,在上次的被窝一战中都疼了好几天,走路像鸭子。换成逸之哥哥,还真有可能挺不过去。

万一,乐事直接变白事……叶星辞琢磨一下,逻辑清晰道:“可是,我比你小一点诶,应该没事吧?”

“拳怕少壮,这方面也一样。”楚翊撇撇嘴角,自嘲一笑,“我是个绣花枕头,看着挺唬人,根本没法跟你比。你那是金刚钻,是破天神剑,是擎天一柱,驾海之梁。”

叶星辞细品这番夸赞,抱起双臂,陷入沉默。

楚翊将他拥入怀里,头依头躺着,继续唬人:“面子是小,主要是我怕受了重伤,就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了。本来,我就比你年长。”

他语气含恨,透出哀戚。

叶星辞用冰冷通透的眼神扫一眼男人,翻个身伏在床上,痛快道:“行了,别叨叨了。我就咬咬牙,再吃一回亏。”

后来,神智迷离之际,他听见男人呢喃:“对不起,其实刚才都是哄骗你的。”

“我知道。”他干脆地回应。他明白,楚翊在这事上爱面子,不想吃亏。

“那你怎么不拆穿——”

“因为我爱你。”他在怔愣的男人肩上咬了一口,“来吧,让老子见识一下,你究竟是不是外强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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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一碗红豆泼洒在夏小满面前,在月光下跳跃,如一地星星点点的干涸血迹。

“捡吧,夏公公。”

这些监工太监贪得无厌,轮番敲诈。昨夜,他捡了一宿的黄豆。看来,得挨个上贡,才能不受气。

这不讲究。按规矩,叫他捡绿豆的太监收了好处,该罩着他才对。呵,将来全都别想好过。他不动声色,将他们全记在心里的账上。

夏小满慢吞吞地捡红豆,夏辉又来帮忙,麻利地满院乱爬,像只螃蟹。不一会儿,便用衣摆兜来许多豆子。

在御药局这段艰苦的日子里,夏辉以绵薄之力处处关照。夏小满心怀感激,也欣赏这个伶俐少年。

“听说,红豆代表相思,也叫相思子。”夏辉闲聊,“我识字不多,只听说诗里总写。”

“相思?情情爱爱,跟咱没关系。”夏小满这么说,心却痒了一下。他攥紧掌心一把红豆,在咯吱响中想着:太子大概也在熬夜吧,看公文,批折子。

“红豆配相思,绿豆配王八。同样都是豆子,落差真大。”夏辉打趣。

“黄豆配臭屁,黑豆配牲口。”夏小满笑着搭茬儿,“豆子差距大,人不也一样么。有的奴婢混得风生水起,有的一辈子刷恭桶。”

夏辉若有所思,突然扑通一跪,双眼泛起泪光。夏小满吓一哆嗦,还以为他要偷袭抱摔自己,刚捡的豆子都洒了。

“夏公公。”少年言词恳切,“我们既然同宗,我又无父无母,不如我认你做干爹吧。将来,我给你养老送终!”

夏小满心底潮起一股热流,犹豫一下,轻轻点头。

夏辉立即砰砰磕头,开心地叫道:“干爹!”

“哎。”夏小满含泪应了一声,摸了摸对方的头。

他清楚这小子在盘算什么——跟自己回东宫,谋个好出路。他贪婪地接受了对方的如意算盘,他需要这种被关心、被依赖的感觉。

他轻声问:“阿辉,你一进宫就在御药局?”

“是,捣了快十年药了。”夏辉又开始满地乱爬捡红豆。

“不容易。论这点,我比你强。”夏小满席地而坐,对月感叹,立在肩头的松鼠也随之望月,“我们是没有根的人,所有的力量,都源于我们侍候的人。半月前,我还是东宫总管呢,现在不也成天捣药。要有忠心,也要存一点为自己谋算的私心。”

夏辉喘着气,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那是老实人的自我陶醉。”夏小满幽幽一笑,侧头逗弄松鼠,“想做人上人,你得吃人。”

“干爹……”夏辉愣了一下,舔舔嘴唇。

“冲你这声干爹,我绝不亏待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半口。”夏小满摸出一把瓜子,喂给松鼠。

第218章 危机边缘

当太子又一次在颤抖中紧紧抱过来,夏小满也又一次感觉自己真实而确切地活着,被对方需要着。

他环住太子汗湿的脖颈,趁对方神智模糊,罕见地提了个要求:“殿下,调回东宫的时候,我要把干儿子也带着。”

从前,他任劳任怨,什么也不图。后来,他受到“王爷和小宫女”的启迪,开始渴望回应,于是得到了一点点真心。现在,他开始觉得,或许能从这层特殊关系中获得些实在的好处。

他想在东宫有一个“自己人”。

他总是不知满足。

太子没言语,兀自喘着粗气。许久,才传来回应:“几天的功夫,你都有儿子了?谁生的?”

“才认的,跟我是本家。”

尹北望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系着衣服,“你难得求我,我答应你。”

他要去詹事府,却被一条白如莲藕的手臂勾住。夏小满闪着猫似的璀璨的大眼睛,谨慎地撒娇:“说好每天有半个时辰属于我,还没到呢。”

尹北望淡淡一笑,又靠回床上。不过,他显然没在想身边的人,而是望着半空出神。夏小满问他在想什么。

“下午要陪叶小妹游园,我不知说什么。肯定又会碰见皓王,一想就烦。”尹北望的抱怨里带着难得的孩子气。

“他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尹北望不屑道:“话挑人家说过的说,干脆饭也挑人家剩下的吃好了。哎,有个关于‘学人精’的打油诗,怎么说的来着?”

夏小满想了想:“学人精,卖屁崩,崩到河里头扑腾腾,捞出来还是个学人精。”

“对,就这个!”尹北望开怀一笑,“第一次听小叶子说,真是笑死了。很无聊的东西,经他一说,就很有趣。”然后,他不自觉地从褥子下摸出一枚香囊,怀恋地望着藏匿其中的一缕青丝。

说什么情爱是幻觉,却不丢了它。夏小满悻悻地侧身,又悄然勾起嘴角。每次一想到,那是他的头发,他浑身就会窜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快感。

他下床,将补药热了热,服侍太子喝完,便准备回御药局。刚出寝宫,一袭暗金色的龙袍撞进眼里。他退跪一旁,口呼万岁。

齐帝心情愉悦,叫夏小满免礼,还关心太子在喝什么补剂。然后,随手从袖中摸出一颗“仙丹”,赏赐给他。

夏小满千恩万谢,端详仙丹,觉得像乞丐身上搓下的泥球。噫,他才不会吃呢。

“父皇驾临,儿臣失迎。”

尹北望沉郁的眉宇间绽开笑意,与难得来东宫的君王交谈,讲起各地裁撤冗员的进程。

夏小满端着托盘陪在一旁,分享对方的喜悦。

皇上为何而来?要奖赏太子的勤政?还是会说起太子的婚事?他居然没和俞氏腻在一起,定有要事相商。

“按照各地上报的名册,将那些尸位素餐者陆续裁掉,今年国库将颇有盈余。等官府低息放贷的新政铺开后,不出两年,国库就能充盈至战前的状态。”

齐帝边听边缓缓点头。

他的表情蕴含期许,像在用这片刻的功夫做铺垫,令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至于太突兀。终于,他在儿子神采飞扬的讲述告一段落时,道明来意:

“上回俞妃说,东宫有个妖里妖气的小丫头,好像是叫琳儿。叫过来,朕看看她究竟像不像妖精。”

夏小满看见太子脸上的意气倏然消失,失落如浓墨滴入清水,迅速弥漫开来。

原来,这位帝王是奔着美色来的。

片刻,琳儿战战兢兢地赶来面圣。她拧着手,僵直地杵在那,任由万乘之尊用买肉的眼神端详、估量自己。齐帝俯身,瞧着她甜美可人的脸蛋儿,英武的面孔漾开喜爱之色。

夏小满看出琳儿一万个不情愿,不禁心急如焚。或许,太子会为了讨皇上欢心,把琳儿给出去?

“嗯,挺好,看着机灵又麻利。”

齐帝想要走琳儿,又不好开口。他在等太子说些“既然如此,就去御前侍候几天”之类的话。然而,太子只是扭过脸,故作不懂。

琳儿瞟着夏小满,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他干嘛?”齐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浓眉微蹙,“夏小满,你又跟宫女对食了?呵,真稀奇,没想到你还挺有魅力!”

“回陛下。”夏小满手心冒了汗,硬着头皮开口,“她嘴笨,面圣时就更惶恐。不过,她手脚确实麻利,经常服侍太子更衣就寝。”

他在暗示,琳儿有可能是太子的女人。齐帝品出其中深意,叫琳儿退下。又聊了几句公事,怏怏地走了。他顾及体面,断然不会去碰儿子或许碰过的人。

夏小满回御药局的路上,琳儿主动相伴,感谢他解围。

她说,不想变成宫里的一缕孤魂。无论万岁看上谁,三两天的新鲜劲儿一过,便又会回到俞贵妃身边。然后,女人就暗中下绊子,把这人逼死。

又过几天,夏小满被皇后调回东宫。

品级还没升回来,但做的还是总管的差事。御药局的监工太监们大感意外,纷纷献殷勤,叫他别记仇。

他笑吟吟道:“怎么会呢,我很健忘的。”

夏辉也跟到东宫,夏小满走到哪都带着他,巨细靡遗地教他做事。尤其是要读书识字,学会理财。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这天,夏小满正浇花,夏辉颠颠地跑来:“干爹,宫外送来两封信。”

夏小满分别通读,是于章远和宋卓的家书。他们在信中提到,将书信转交宫中的朋友们,所以于家和宋家就把信送来东宫。他是总管,自然率先落在他手里。

以前,叶星辞也曾这样传达近况。

内容稀疏平常,尽是些思念和杂事。就这些?不,一定有要紧事。他观察字里行间,只见宋卓的家书上,每一张信笺都有几个虫蛀似的小孔。

“这是什么,暗号?”

夏小满心里一动,屏退夏辉,独自琢磨。而后,将宋卓的家书按照顺序和于章远的家书一一重叠。

他记下每个小孔位置相对应的字,很快拼凑出一条令他脊背发凉的消息!坏了,坏了!

他狂奔到詹事府,把正与东宫属官议事的太子请到僻静处,急切道:“叶小将军说,他可能露馅儿了!庆王或许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夏小满摊开两封家书,一一重叠,指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尹北望神色冷峻,先是恼火地摔了手边的荷花纹梅瓶,又喃喃道:“不,这不怪他,谁都有疏忽的时候。他也很难,我怎能生他的气呢?”

夏小满无言以对,鼓起脸,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正收拾碎瓷片,听尹北望道:“走,我们出宫一趟。”

离皇宫五六里,东北方向的定安街,有座全城最华贵的府邸。这是叶星辞的家,敕造定国府,其父叶霖的爵位世袭罔替。

主仆俩便装而至,在四周的商铺打听,有没有北方口音的人在打探叶府的事。

一个绒线铺老板收了银子,道:“前两天有个人问我,叶大将军除了唯一的嫡出千金,是不是还有别的庶出女儿。我说没啊,庶出的子女只有一位公子,是东宫的属官。

他又问,叶家千金还没出阁吧。我说没啊,待字闺中呢,将来肯定要入宫的。那人口音有点怪,所以我印象很深。就是那种,北方人刻意学江南官话,不伦不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