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23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楚翊却很少参与,默然品茗,耳朵始终红着。四舅抽筋似的几次用手肘怼他,让他也说几句,展示自己的风采。他都无视了,还朝对方投去幽怨的目光。终于,他忍不住将四舅拉出凉亭,低声责备:“你太胡闹了,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

“你抱到了公主。”陈为歪头笑道。

楚翊尴尬地默了一下,又斥责:“瞎闹,荒唐!”

“你就说是不是抱了吧。”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你就说抱的开不开心吧?”在大外甥空前严肃的注视下,陈为咳嗽几声,干脆地认了错,接着嘿嘿一笑:“我在书里看,女人会喜欢上在危急关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至少也会产生一丝丝好感。我看,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我可没占便宜!”楚翊目光闪烁,抿紧嘴唇。他城府很深,却罕见地流露出心虚的神情。

在草地上,他抱着小五翻滚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平坦的胸脯在撞击自己的胸膛。客观来讲,他什么都没感觉到,真的。但主观上,他依然感到羞惭。虽然是情势所迫,难以控制力道,但他万万不该这样非礼一个少女。

不过,一想到本来就是要娶她的,自责感也就弱了。

楚翊让四舅回去坐着,自己则凉亭外站了很久。余光里,罗雨走近了。这小子一向心直口快,此刻却面带踌躇,几次张嘴都把话咽回去了。

“到底想说什么?”楚翊蹙眉问。

罗雨压低声音凑近,话语犹如霹雳般劈来:“我发现,公主好像站着解手哎。”

“啊?!”楚翊怔住了。没有恼火,惊愕,只是单纯的呆住了。因为这句话,就像一个极度没分寸的玩笑。

“你刚离开凉亭,公主就去方便了,她的两个婢女陪着她,等在外面。”罗雨看向远处树林掩映间一座精致的小屋,那里便是茅房。墙壁上有一圈窄窄的格栅,用来通风。他继续道:“我看不见公主,但能透过格栅看见她发钗的反光。那一点光亮一直没暗过,不就代表,她始终站着吗?”

“你——”

“我原本没看她,只是在发呆而已。可是,我眼力实在太好了。”罗雨无辜地眨巴眼,手指抠着腰间双刀的刀鞘,脚尖也在地面磨蹭,“公主会不会,有什么隐疾?”

“我要被你气出隐疾了。”楚翊恼怒于手下的不知分寸和胡乱揣测。但他明白,罗雨心地单纯如孩童,不然也不会来跟自己说。他哭笑不得,道:“很简单,人家只是去整理贴身衣物而已。以后不许再瞎看,回家之后,去领二十板子。”

“所以,还是说说而已喽?”罗雨天真地问。

楚翊猛戳他脑袋:“这次是认真的!”

不久的将来,当楚翊发现明媒正娶的王妃不是身有隐疾,而是身怀“利器”时,他将会后悔没有细想罗雨的话——公主好像站着解手。

此时此刻的他,正迎着从湖上吹来的初夏清风,惬意而满怀憧憬。关于情爱,关于理想。耳边是公主略显低沉,但依然清澈悦耳的笑声。她在为哥哥们而笑,不过他坚信,这笑声早晚将专属于自己。

第45章 皇室丑闻

“王爷,王爷——”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长随狂奔而来,仓皇地扑进凉亭,跪在庆王脚下。他跑得汗流浃背,呼哧喘气,语不成句:“我,世子他……出事了……”

“慌什么!不知礼数的东西。”庆王握紧手串,冷冷地皱眉,“有话慢慢说。”

那长随瞄一眼瑞王和叶星辞,又瞥向循声而来的楚翊,诺诺地不敢开口。庆王不耐道:“都是我自家兄弟,直说无妨。”

“世子嫖妓,被拿到宗正寺,关起来了。”长随声音虽低,说出的话却如晴天霹雳。他几乎将脑袋埋进肚皮,不敢去看庆王。

死一般的沉寂中,叶星辞看见庆王的脸色倏然结了一层霜,惨白冷硬。男人的喉结快速滑动几次,猛地暴起,一脚踹在那长随肩头,失态地怒吼:“不知分寸!这种丑事,你怎敢公然说出来!”

“是您让我直说无妨……”对方委屈极了。

“你们当的好差!怎么不拦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半时辰前。”长随迅速爬起来,哽咽道,“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她是暗门子啊……”

“热孝期嫖妓,可是重罪。”瑞王面色沉重,忧心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话音刚落,又有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

来人一身整洁的胥吏打扮,腰悬宗正寺的牌子。他迈进凉亭,略作扫视之后,抢步跪在楚翊跟前:“九爷,赵大人请您速去宗正寺处理要务。”

楚翊看一眼庆王,从容问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这……小人也不清楚内情,只是奉命前来通禀。”那胥吏也去看面色如纸的庆王,言辞闪烁,显然有意留了面子。

“你下去吧,我这就动身。”楚翊神色严峻,整了整衣襟,让四舅回住处休息,而后干脆地朝罗雨一招手:“走,去宗正寺。”

他步出凉亭,直奔来时走的东门,那也是距离顺都城最近的门。

“老九,你听我说,此事一定要仔细查清楚!”庆王紧随其后,步履慌乱,还差点摔了一跤。他苍白的嘴唇乱颤,急切地开合着:“你四哥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可不能有事啊。”

“四哥放心,我一定查明真相,秉公处理。”楚翊目不斜视地肃然道,同样感到痛心疾首。

“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何况街面上所有青楼、酒肆、教坊都歇业了。他是个优秀的孩子,据我所知,仍是童贞之身。他跟我说,只对念书有兴趣。每次我进他的书房,他都在用功……”庆王全无方才出长联刁难瑞王时的风采,絮絮叨叨,如同每一个为孩子操心的父亲。

“老四,你有没有想过,他的书下面,可能藏着别的东西。比如,一些图画啊,市井杂书……”瑞王的话,带着不合时宜的戏谑,甚至是幸灾乐祸。不过,叶星辞觉得很有道理。

“你、你什么意思?”庆王羞愤质问。

“我是在安慰你。”瑞王无辜地摊手一笑,“我也是做父亲的,我只是想说,我们的孩子或许和想象中不同,但这不妨碍我们疼爱他们。当然,我侄儿肯定不会嫖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哼,我儿子万里挑一。”

叶星辞也插不上话,只默默跟在最后。堂堂昌国皇家,出了这样天大的热闹,不,令人叹息的事,他肯定要去看看。也许,还能获得对太子有用的信息。

望着庆王焦急如热锅蚂蚁的背影,叶星辞的心尖蓦然一颤,也想起了父亲。

面对他,父亲口中永远只有训诫,而无勉励。连家里的大黄狗都能得到父亲的微笑,被夸一句“好小子”,他却不能。父亲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他,遑论称赞他“万里挑一”。哪怕,“十里挑一”也行啊。

父亲似乎很想像无视娘一样无视他,却又没办法把他困在深宅——因为他是男的。哪怕他意外受到太子垂青,被选为伴读,又做了贴身侍卫,继而擢升为正六品的内率府左内率(他可是整个齐国最年轻的六品武官),父亲也只是吝啬地微微微微一笑,仿佛怕人把门牙偷走。

为了他在家里不被看轻,太子甚至故意掉进池塘,让他“救驾有功”,然后硬是动用力所能及的权力,请圣上加封他正五品上云麾将军的散阶。

然而,父亲只是淡淡地说:建功立业,靠的是战场杀敌,而不是奉承贵人。

“公主,等等我们——”

叶星辞脚力强,足以轻松跟上楚翊他们的步子,而子苓和云苓已经被远远落下了。闻声,他转身朝她们摆摆手,示意不必相随。

瑞王和庆王的仆从见他一路尾随,虽然诧异,但碍于他尊贵的身份,都没开口质疑。

直到出了永固园东门,楚翊才注意到一直跟随的蓝色倩影。他跨上马,惊讶道:“公主?你怎么独自跟过来了?”

“来看看,嘻嘻。”叶星辞摇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靠近楚翊的纯黑坐骑,随手抚摸马头。袖口滑至手肘,露出一大截白如鲜菱的臂膀,还印着浅浅的鞭痕。

瑞王和庆王的几个随从全都看呆了,忘了给主人撩车帘。

“我们要去宗正寺处理公事,公主还是请回吧。”庆王面露难色,不愿他跟随,毕竟家里出了丑事。

“皇上让我选夫改嫁,我自然要关心你们的家事,考察家风。”叶星辞口齿伶俐,“现在四爷家里有事,我怎么就不能跟着,也许帮得上忙呢?”

庆王羞愧地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那就一起去吧。”刚坐进马车的瑞王用折扇撩开帘子,瞥一眼庆王,嘴角挑起恶意的微笑,“公主最近一直住在寺里和园子里,想必是憋闷了,来城里走走也好。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与你共乘?”

要暧昧,但也不能走得太近,叶星辞想。他又看了看庆王的车驾,朗声道:“本宫想骑马。”

楚翊立即下马,将坐骑让出来,准备改骑罗雨的马。罗雨则在瑞王的车夫身边挤了个位置,悠闲地晃荡着一条腿。

“公主请上马。”

楚翊一手攥紧缰绳,勒住马匹,一手去扶叶星辞,却被对方干脆地拒绝:“不必。”

叶星辞夺过马鞭,单手扳住鞍头,足尖猛然点地,一个矫捷的侧翻,凭腰力飞身上马。两条长腿凌空扫过,裙裾翻飞如蓝色蝶翼。

“我的天——”楚翊退得及时,才没被公主的大脚甩个大耳光。不过,还是被纱裙刮到了鼻尖,刹那暗香浮动。

“驾!”腰力惊人的美人轻咤一声,猛地挥鞭,黑马四蹄生风,绝尘而去。姿态之飒爽惊艳,令在场众人无不呼吸一滞。

“蹽得真快,好像她才是管宗正寺的。”楚翊轻笑着喃喃自语。这丫头真顽皮,有朝一日把她娶进门,府里定然会很热闹吧。他不动声色,扭头看看两位兄长。直觉告诉他,庆王世子的事有蹊跷。

第46章 他好像有点吃醋

宗正寺的衙署与太庙相距不过二里,在皇宫东南方向,毗邻礼部和鸿胪寺。

府衙高墙森立,方正巍峨,庭院深阔。前院的大堂和两排吏房是官吏办公场所,后衙则有花园和数间宽敞空房,家具陈设一应俱全,洁净雅致。不过,这可不是用来接待客人,而是关人。

凡皇室宗亲犯法,先拘押在此,由宗正寺裁决,再交刑部执行。这一点,邻邦齐国亦然。

若是小错,则圈禁思过。瑞王和庆王年轻时曾大打出手,之后在这心平气和地做了半月邻居。每日行动受限,又好吃好喝的供着,全都胖了一圈。

一行人刚穿过仪门,正遇见庆王世子从后院逃出来,哭闹着要回家。一群胥吏在旁阻拦,又不敢伤了他,只好手拉手把他围起来,像在玩游戏。

庆王世子年纪与叶星辞相仿,五官俊朗,头发乱蓬蓬地披在肩上。他衣衫松垮,脖子还印着几块女子的胭脂唇印。看见庆王,他双眼放光,奋力推开阻拦者,一路哭叫着扑在父亲脚下:“爹,救我啊爹!我不知道她是暗娼,我们在一起时,她还是个黄花闺女……”

瞄见那红彤彤的唇印,庆王白净的面孔霎时黑如鞋底。他一脚将儿子踹翻,狠狠踢打,声嘶力竭地痛骂:“黄花个屁!这当口,你这么一闹,你爹我就成明日黄花了!你皇伯父晏驾还没过百日,你就敢做出伤风败俗的勾当!他生前多疼你啊,你得了病,他亲自给你开药方!我打死你个不肖逆子!”

“别动手,老四,让孩子把话说完嘛。”瑞王慢悠悠地抬手,从中阻拦。楚翊也从后架住四哥,痛心地劝阻:“有话好好说,别打坏了孩子!”

楚翊想,四哥这几句话说得很高明。没说“先皇”,而是说“皇伯父”,先将国事降为家事。又公然强调先皇很疼爱这个晚辈,示意从轻发落。既说给宗正寺卿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别拦着我,我要打死他!”

楚翊松了手,瑞王也让开了。庆王一愣,反倒不再动手,喘着粗气死瞪蜷缩在地的儿子,唇髭发颤。几个胥吏上前把人扶起来,带回后院去了。

“找个太医过来看一看。”楚翊高声吩咐。他忽然想起冒牌公主半天没动静了,该不会走丢了。他慌忙寻觅那道蓝色倩影,原来正远远地看热闹,眉梢微挑,绝美的脸庞透着兴奋。也对,敌国的皇室闹出丑闻,任何一个齐国人都会是这副表情。

只是,肯定都没她做得好看。

“下官参见三位王爷千岁。”宗正寺卿赵祥迎上来见礼,见公主居然也在,不免禁有些犯难,“这……”

“先说正事。庆王世子犯事,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知道吗?”

赵祥立即看向问话的楚翊,恭敬地答道:“细节尚未查明,所以还未报进宫里,请王爷定夺。”

“先压住消息,查明了再报,我去说。”楚翊负手肃立,深眸紧盯对方。他为侄儿的处境而忧心,却异常冷静,接连发问:“既然是暗娼,那么是谁来揭发此事的?那女子现在何处?”

赵祥答:“是有人匿名检举,只写了信扔在门口,没人看清是谁。下官恐有人污蔑庆王世子,亲自带队顺着地址找去,正将世子与那女子堵在床……屋子里。”他临时改口,给庆王留了一分颜面,继续道:“那女子本来要暂时关进承天府大牢,结果在押解中途服毒,来不及救治就死了。尸首正停在承天府,等人认领。”

赵祥所说的承天府,掌京畿地区的政务治安,长官如同各地知府,只是品级高出两级。

“她服毒之前,你审过她没有?”楚翊又问。

赵祥答:“还没有。被抓后,她只承认自己是娼女,别的什么都没说。”

“一个暗娼,居然会随身带毒。”楚翊眸光一沉,点破其中诡异之处,“也不推诿扯皮否认身份,喊冤叫屈,求世子帮她,而是直接选择去死。”

听到这里,庆王浑身一震,五官舒展开来,恍然大悟:“这是有人设局,坑害我儿!再搞个死无对证!”他情绪激动,握着手串的手来回挥舞,失态地在院子里嚷嚷:“谁下的圈套,谁?!卑鄙,太卑鄙了!不得好死!”

瑞王脸色微变,投去不满的目光:“老四,别嚷了,像什么话。就算有人下套,那人也肯定不在这儿啊。”

“呵,难说。”

瑞王的表情先是一僵,旋即淡定如初,“不要过度臆测,九弟也只是提出疑点而已。”

庆王冷冷横了他一眼,要去见儿子,问个明白。赵祥却说,依照律例,世子暂时禁足在此,亲属不得探视,只有协管宗正寺的九爷能问讯。

“别急,这就交给我。”楚翊将手按在四哥肩上,条理清晰道,“你先回家,把世子身边的亲信玩伴看住了。若真有人做局坑害他,其中或有内鬼。”

“对,没错。这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绝饶不了他们!”庆王也渐渐恢复镇定,眼底闪过阴冷寒光。他感激地朝楚翊拱拱手,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