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48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在这,快把笔供放回去!”叶星辞抽出伪造的笔供,又从怀里掏出原始记录,物归原处,放好案卷。做完这一切,三人重新锁好房门,逃之夭夭。

叶星辞敏捷地翻上墙头,回望一眼。县衙东南角仍有火光,乘风而散的浓烟十分呛人。他想:杀人放火的恶事,我已做了一半。我可真是个坏孩子,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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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躲着巡夜的城防卫兵回到客栈,楚翊一见叶星辞,就问他是不是在哪偷着烤肉吃了,衣服头发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

“对呀,在县衙烤肉了!”叶星辞神采飞扬,在楚翊眼前蹦跳如兔,讲述自己如何艺高胆大,用一把火找到了架阁库,顺便引开所有人,圆满完成任务。

二人在楚翊房中吃了点夜宵,叶星辞皱眉嗅着身上的烟火气,出门招呼值夜的伙计,给自己房中送洗澡水。聊了几句,叮嘱对方早睡,便回房了。

楚翊倒了杯茶,与四舅闲聊,讶异于少女的机敏和果决。将来成了亲,决不能让她困囿于琐屑家事,那会磨平她的棱角,黯淡她的锋芒。他们该一起,图谋大业。

四舅靠在床头,翘着一条腿,调笑道:“这把火,是不是也烧到你心里了,恨不得今天就是洞房花烛夜。”

“别乱讲,还是长辈呢,要自重。”楚翊心里被戳了一下,有点恼羞成怒。

不过,喜事应该不远了。他能感觉到,她心境的变化,就像目睹昙花在眼前绽放。她真诚炽热的目光,怯生生牵过来的手,都在告诉他:我心里有你。

“公主正在隔壁泡澡,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在锅里泡。”嘴上这样说,楚翊还是出门,来到隔壁。这丫头有点不拘小节,也许会忘了闩门。每次她从大堂经过,柜上有个伙计都会死死盯着她,哈喇子都要从眼睛流出来了,得提防着点。

楚翊站在门外,听见屋里有咕噜噜的水声,像是把头沉在水下吐泡泡。他无声地笑笑,轻叩房门:“尹兄弟,门闩好了吧?”

“呀,忘了。”屋里传出回应。

“你这心啊,时细时粗。慢慢洗吧,我守在外面。”

清澈的声线又飘出来,依旧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你说什么东西,时细时粗的?我没听清。”

“没什么。”楚翊挠了挠鬓角,“我说我看门。”

“你要开门?不行!”

再这么鸡同鸭讲的聊下去,自己就成淫贼了。楚翊不再言语,负手伫立于门外走廊,听着屋里的水声,望着黑暗空旷的大堂。柜上一灯如豆,有个伙计在昏沉沉地打瞌睡。

忽然,一只大飞蛾扑在他眼前。他微微一惊,挥开飞蛾,本能地往后退。

砰——后背撞开房门,脚下绊在门槛,一头栽进房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像提前练过。飞蛾围着他兜了一圈,似乎在说:王爷,不客气。

水气氤氲,烛光也雾蒙蒙的,因门外卷入的风而摇曳明灭。清香暗涌,是香柏木浴桶被热水激出的气息,湿漉漉的漫进肺里。

楚翊从未如此慌乱狼狈。他的手和脚都不听使唤,各忙各的,像冰面上的大狗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稳住身形。

浴桶就摆在客厅正中,与他相距咫尺。一条小腿搭在桶沿晃荡,胫骨修长,莹润细腻的肌肤缀着水珠。水,正一滴滴的,顺着洁白的足尖滴落。

伴着一声惊呼,那小腿嗖地缩了回去。少女冒了头,躲在浴桶,只露出清瘦的锁骨和肩头,愕然瞪着他。双颊被热气熏红,像醉了。几缕青丝黏在颈上,黑白分明,勾魂摄魄。

楚翊怔怔地与少女对视须臾,才猛然背过身,突发口吃:“你,你听我解释……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刚才,有只大飞蛾,吓了我一跳。”

“胡说,哪来的大肥鹅,我怎么没看见?不然早吃了!我看,你肯定是在外面找好说词,才破门而入。”叶星辞趴在桶边,歪着头调侃。他是个汉子,自然不觉得冒犯,只是有点后怕。还好,没被对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男人一袭白袍,只看那不安晃动的衣摆,都能感觉到百口莫辩的尴尬。叶星辞明白,他绝非有意,抿嘴笑了笑:“算啦,正人君子逸之哥哥,就不让你对我负责了,快把门关上。”

男人保持背对他姿态,螃蟹般横移,关了门,并落下门闩。

这回,轮到叶星辞尴尬了,拍了一下水面:“我让你把自己关屋外,你怎么把自己关屋里了!”

“反正,我不会回头。在里面,在外面,都一样。”楚翊的声音恢复镇定,又如往日般清冷舒缓,“我想,考验一下我的定力。”

“万一,你没经受住考验呢?”叶星辞心里发毛。

“那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你——”

“开玩笑的。”楚翊轻笑,宽阔的肩膀随之抖了抖,“我只是,忽然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先去穿衣,这话要看着眼睛来说。”

哗啦,温水荡漾,叶星辞从水中站起。啪嗒,啪嗒,湿润的双脚踩在踏板,步出浴桶。眼前颀长的背影震颤一下,僵硬地挺直,深深吸气。

叶星辞忽而不怕了,就这么坦荡荡的,站在男人身后。肌肤上的温水迅速变冷,滚落而下,痒痒的像蜗牛在爬,像在褪去伪装的皮囊。

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啊!

他甚至希望楚翊犯浑,突然回头,撞破他的男儿身。那样,他就可以问:现在,你都看到了,那你还喜欢我吗?

那张俊美如芝兰的脸上,会浮现什么表情?会不会,直接吓死?不,楚翊这么年轻,应该不至于,朝肚子里吹几口气就能救回来。

“你敢不敢回头?”叶星辞轻轻地问。

“我想,但我不能。”男人声音低哑,竭力压制着什么,“别玩火。”

“现在不回头,以后也许会后悔哦。”

楚翊默了一下,“你身上有伤疤?有缺陷?”

“差不多。”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楚翊一字一顿,情真意切,“无论是什么,终会被皱纹掩盖。我长你几岁,到时还怕你嫌弃我呢。”

叶星辞的双眼蓄满了泪,如两汪清潭。他浑身充斥着喜悦,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听见这一句话。他慢慢走近,用湿润的手掌,握住男人负在身后的手。

楚翊的手,也牢牢回握,“乖,别着凉了。”

叶星辞张开双臂,用力抱了一下对方,闪回以屏风相隔的卧房,穿好衣服。楚翊出声确认几次,才小心翼翼地回头。见他衣衫整齐,微湿的发丝以素银簪随意绾起,才倏然放松了。

那一握一抱,胜过万语千言。两心相照,私定终身。

第90章 吻来,吻去

楚翊在临窗的椅子坐下,见茶几上扣着一本薄薄的旧书。他随手拿起,目光讶异地定在封面的“兵略”二字:“咦,这不是我的书吗?”

“什么你的,我的!”叶星辞箭步上前,宝贝地一把夺过,捂在胸口,“我一看书就困,只有看这本不困。那招放火来引蛇出洞,也是从这上头领会到的。要是有机会跟著书的人聊一聊,该多好。”

楚翊挑起嘴角,有点腼腆,有点得意:“鄙人不才,其上每个小楷,都是我亲手写就。怎么就成了你的呢?”

“你写的?呦呵,对着牛嘴打喷嚏,吹牛!”叶星辞坐在茶几另一侧,难以置信,嘴巴严肃地抿着,挤得两颊微鼓。

他回忆被自己踹进水里的白衣少年,又看向面前眼带笑意的男人。随访大齐时,楚翊不过十四五而已,都能著书立说了。自己十四五,还成天在东宫的墙根玩倒立呢。

“这书,是我在大齐皇宫旁的别苑捡来的。”叶星辞实话实说,支起窗子透气。夜风清凉,月色漫洒。

“既然你仔细看了,应该早就发现,围困令兄那场战役的策略,就白纸黑字地记在书中。”楚翊笑容里带着一点得意,“那是我曾经的一些不合实际的畅想。战时,我写信给曾经的太子妃,也就是大昌唯一的女将军,而她真的采用了我的计策。”

叶星辞感到不可思议。

如此算来,是楚翊击败了太子,致大齐重镇失守,战局失利,公主远嫁——即老子我远嫁。他娘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啊。这事决不能让殿下知道,否则更睡不好了。

“前些年,我随访齐国,就住在那处别苑,好像叫风和园。”楚翊指指叶星辞半湿的头发,又落下窗,接着促狭地笑了,“有一天,我正躺在湖边石头上休息,被一个凶悍的小宫女飞脚踹进水里。我说我会水,她不信,从天而降,砸得我都看见鬼门关了。后来,书就丢了,我以为掉湖里了呢。”

“哦。”叶星辞眸光闪烁,眼睫半垂,人家这是在说他凶悍呢。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平淡,于是故作惊讶:“天呐,这么野蛮?好可怕。”

“当时,公主也在场。”

“我……我不记得了。”

“再想想?”楚翊微微挑眉,“那个小宫女,还把我按在地上,朝我嘴里吹气,蹭了我一嘴胭脂。我问她叫什么,她就跑了。然后,我听见公主叫她……”

“什么?”局促的“小宫女”下意识反问。

楚翊越过茶几,缓缓凑近叶星辞耳边,像是要说悄悄话。忽然扳过他的下巴,吻了过来,由浅入深。

叶星辞的双眼倏然圆睁,旋即阖起,想起初尝河豚的体验。他知道,它或许有毒,但入口那一刻的美妙滋味,值得一死。

“现在,我们两清了,小五。”缠绵的唇瓣分开后,楚翊扬起发亮的嘴角,“我很好奇,真正的公主,去哪了?”

叶星辞瞠目结舌。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我是假的。他认定我是个自小凶悍的宫女,所以才没怀疑过,我根本就不是女人。慧黠如他,也逃不过“先入为主”,被所听所见蒙蔽。

叶星辞心念一转,故意将内心的紧张放大在脸上,顺着楚翊的话嘟囔道:“公主她……她跑了。事情暴露,我们都会死,于是就瞒天过海。起初是子苓顶替公主,可她受不了压力,就换成我。”

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将公主逃跑前后的事都讲了。不过,在讲述里,他不是叶小将军,而是宫女小五。

说完,他心里忽然轻松许多,眼角却湿润了。楚翊早就发现他并非公主,却还是喜欢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喜欢上微不足道的小宫女。这份爱意,来之不易。

“公主去哪了,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楚翊笑着捏捏他的脸蛋儿,“我把你记得这么清楚,你一定也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

“你来接亲,我见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挺慌的,还好我胆子大。”叶星辞瞥一眼对方淡红的嘴唇,自己的嘴唇也开始发烫。

“跟我说说你的事,我都不了解你。你家在兆安吗?”

“嗯。我爹是个兵部小吏,我娘是大户人家府上的舞姬,后来被我爹收为妾室。”叶星辞感觉愧对父亲,把兼领兵部尚书的大将军说成小吏。

“那你大名叫什么?几岁进的宫?”楚翊饶有兴致地打听,双眸晶亮犹如含着碎星。像小男孩遇见了喜欢的小女孩,问东问西,恨不得知道人家祖坟在哪儿。

“就叫小五,叶小五。不过,跟赫赫有名的叶家不沾亲。我从小习武,七岁进的宫。”叶星辞讲了许多发生在宫里的童年往事,都是真的。楚翊听得认真,嘴角始终牵着笑,许久才眨一次眼。

聊到洗澡水凉透,烛火燃尽,街上响起五更的鸣锣敲梆,他们才意识到,人是需要睡觉的。

楚翊起身,安排得明明白白:“回顺都之后,瑞王兼地的案子曝出,你就面圣退亲。然后说,已经做出决定,想嫁给皇九叔。”

“唔。”叶星辞含糊点头,他很怕太子爷让自己嫁给庆王,做楚翊的四嫂。那样,恐怕要陷入不伦之恋了。他见楚翊耳廓发红,不禁笑着发问:“逸之哥哥,你耳朵怎么总红?”

“我心动时,耳朵就变红。”楚翊孩子气地拨弄双耳,撇了撇嘴,“认识你之后,这俩家伙天天遭罪。”

这话真是可爱极了,叶星辞扑哧一笑:“快回去睡觉。”

“抽几天时间,我陪你过江去看看你娘吧,你梦里都在喊她。”楚翊目光真诚,“快点赶路,两天就到兆安了。”

叶星辞怔了怔,红着眼摇头,“你是王爷,不能偷偷潜入邻国,被人知道要狠狠参劾你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谢谢你总是在为我考虑,以后再说吧。”

楚翊想了想,道:“那就回翠屏玩几天,正好让孙家母女也养养身体再上路。”他打开门,又合起,勾过叶星辞的下巴,在唇上浅浅一吻,笑得轻佻却不下流。

叶星辞红着脸将男人踹出去,又吼道:“回来!”随后,他霸道地勾住对方的脖颈,双唇凑近,狠狠还了一吻,嘴都挤扁了。

再度将楚翊撵走,叶星辞背靠房门,舔了舔嘴唇,似乎尝到了蜜糖的滋味。楚翊是多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无诏擅自离境的后果,可还是说出要带他去看娘。

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是世间独一份的事。日升月落,王朝兴替,不过是一次次重蹈覆辙。可这件小事,亘古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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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兆安通往江边的北行路上,每隔几十里便设卡。这是份好差事,商贾往来,常有油水可捞。得有点门路,方能在此当差。

午后日头正盛,几个士卒正懒懒地倚在关卡旁的官廨外墙休息,或打瞌睡,或剔牙。远远望见南来一队人马,人是衣衫周正的年轻人,马是油光水滑的高头骏马。

有戏,卡他们一下,几人交换眼色。

好马脚程快,转眼即至。一人走出阴凉,拦下来人,没好气地探出大巴掌:“查路引。”

为首的是个俊美阴郁的年轻人,生得冰肌玉骨。他根本没理睬,只冷冷地目视前方,眉头微蹙,一派凛然的贵胄之气。一个随从摘下腰牌,在士卒眼前闪过:“看清了吗?”

“内率府……你们是东宫的!”那人惊了一下,立即拱拱手,退下让路。

几骑人马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