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毒史怪檀
不让皇帝发现就好了。
云寺不远,它既担一个云字,便是云国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在城外不远处,临近傍晚时也便到了。
从山下小路曲折上行。遥如意见着那龙辇斜着被人抬上去看得认真,“陛下在里面岂不是……”
躺着?
十三连忙摇头,“可赶紧停住。陛下早就下来了,走的一旁小路。龙辇因为过不去才走这样的陡坡。”
原来这样。
遥如意抿唇,“我们不跟着陛下吗?”
“自然是跟着,等进了云寺我先带你去找药僧,然后你去跟着陛下就好。”
他要去继续当陛下身侧的曱甴了。
一行车队进了寺庙正当天黑,手腕上被裹了一层厚厚布条。他伤势不重,但那药僧的草药处理得糙,连草的根茎都还连在一起,厚厚一大坨被他直接扣在遥如意手腕上。
接着直接裹上布条。
费力摸摸鼻子,遥如意有点心虚,不知道的以为他伤得多重。
他叹口气准备去找皇帝,十三确实如他所说。自从带他去见了药僧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不知道又哪儿去了。
“大人,可是第一次来?”
遥如意连忙点头,“陛下在何处?”
“大人跟我来了。”小沙弥不善言辞,但在前面引路算是十分妥帖,他在前面走一回还会回头看看遥如意跟上没有。
“在前面殿里,和尚告退。”
遥如意往他说的那处大殿走。
这里所处在城外一座高山的半山腰,他们在中午时便已经到了山脚。下午大半的时间都在爬山,如今正值傍晚,天边泛着橙红。
遥如意在四处看着,越走近越能听见经声,他一边看着天际飞鸟盘旋,一边踱步。京城里马上入春,在山上可不是。
殿外那棵梅花树开得极好。
在大殿正中,以顾回舟为首,他跪坐在蒲团上。周身围绕几十位僧人,经声嗡鸣绕耳,听得遥如意直皱眉。
他盯着上方金身佛像,说不出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本身便是精怪化身,对佛祖说不上膜拜。便如同箫国长公主对陛下,国家不同,尊重即可。
遥如意双手合十,站在原地以表敬重,转身回到殿外的梅花树下待着了。
“起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遥如意抬头,见到皇帝正站在他身前,身上带着焚香后的寺庙味儿。
“陛下。”
“陛下,贫僧告退。”
一众僧人离去,这处竟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回舟在前面走,遥如意就在后边跟着。
“手。”
“受伤了。”
顾回舟步子猛地停下,遥如意差点没撞在他背上。
“怎么伤的?”
蘑菇老老实实,“衣服磨破的。”
夜色已深,但遥如意好像在皇帝眼中看见了鄙夷,他今日对曾然的不满此时也落在对方身上,语气不满,“是你让我穿的。”
“朕让你穿的?”
遥如意猛地退后一步,他看着继续向前的皇帝咽了下口水,还能打他不成。
“那朕让你脱了。”
男人眼中带着玩味,他精致上扬的眉眼中闪过一抹别的味道。
“脱。”
此处也没外人,寺庙里夜深后是一片静悄悄。
遥如意对上男人视线,三两下解开袍子,下一秒就要扔在地上。
却被大手用力把两片衣摆拧在一起,遥如意动作停住,他疑惑抬头看着满脸不悦的皇帝。
“寺庙清净之地,自重!”
说罢冷哼转身,留下遥如意站在原地一愣。
他低头看看因为暗卫衣袍散乱而幻化出的白色锦袍,沉默不语。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皇帝所处的院落。
还未曾走进便灯火通明,崔祥祝早早地在门口等着,见顾回舟回来碎步前来迎,“陛下累着了,老奴泡好了茶,陛下润润嗓便早些休息。”
他话音落又看见身后衣衫不整的遥如意。
这——这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就要把衣服脱了?
在这等清净之地,怎可行房中事!
崔祥祝满脸扭捏不好开口,陛下阴晴不定,最近又得了个这么漂亮的公子,他怎敢念叨这种事儿。
“陛下可要好好歇着!明日早课奴才叫您起来。”
“嗯。”
房门在崔祥祝脸前关上,总管太监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看得人难受。
他狠狠一甩拂尘,“哎哟——”
房内。
遥如意四处看了看这间房,比云殿小了不止一星半点,清贫得好似直接在山洞中摆了一张床。
窗子是纸糊的,桌子也是山中最普通的木料制成的。
唯独与之不附的便是崔祥祝摆在桌上的茶盏玉碟,还有放在桌边的皇帝的狐裘,黑色狐裘带着金纹,正是遥如意那日在大狱中见到顾回舟时他穿的那件。
遥如意立马低头,心虚快从脸上冒出来了。当日狱中光线昏暗,不知道皇帝有没有认出他来。
若是认出来怕不是又要多加两年。
咽下口水,遥如意慌忙眨眼,小碎步上前站在那狐裘边上,“第一次见陛下穿狐裘,甚是好看。”
顾回舟睁眼,“……。”
“陛下这狐裘是第一次见,是近日才做的吗?”
床榻上的男人坐直身子,他盯着遥如意半穿半脱的外袍眸光幽幽,“把衣裳脱了。”
遥如意见状笑眯眯准备脱衣裳,原本侍卫的外袍是轻便易脱的,但如今他两只手都被绑上一个大包,就很困难了。
袖子被大包卡住。
脱衣服脱得满身大汗,直到最后那外袍被遥如意狠狠扔在凳子上,他长呼一口气,低头要去捡掉在地上的草药球。
“过来。”
动作一怔,遥如意放下草药球站到顾回舟床边去。
有好的他肯定不想再用这么大的药包。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惹不住瑟缩,但与之一同袭来的便是加倍般火烧般的疼,“嘶——陛下。”
手指被人攥在手里,那力道大得吓人,比白日里曾然大不知道多少倍。
遥如意没抽回来,拧着眉毛去看手腕。那刚刚还冒着血丝的手腕血止住了,钻心般的灼烧也随之消退。
男人大手收回,遥如意大口喘气,来回看自己的两只手腕,“多谢陛下。”
微微走神,他如今只是一点擦伤便疼成这般,当初皇帝小腹上手臂长的伤口还不知要疼多少倍。
“陛下,你疼吗?”
正把玩药瓶的男人一愣,“不疼。”
他说完自己也怔住,顾回舟在心底对自己不满,竟会回答这蘑菇这种废话。
竟然不疼?遥如意眨眼,“那我是不是……”气虚。
竟被那一双眼看得心虚,顾回舟转头,“睡觉。”
声音淡淡,“陛下我睡哪?”
顾回舟不语,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甚至连盆景都找不见。片刻后年轻帝王勾起一抹笑,“怎的,你还要和朕一起睡?”
遥如意被他盯得说不出话,他退后两步,“那我去睡院子里的梅花树根。”
说着转身就要走。
“站住。”
遥如意转身,“啊?”
“去找崔祥祝。”
房门关了又开,又关。总领太监看见竟有人从房中出来顿时喜笑颜开,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哎呦,十九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我没地方住。”
没地方住?崔祥祝笑得更欢了,“哎呦!那真是老奴的不是了。快!大人这边请。”
转过身,岁数不大的总管太监笑容慈祥。
可算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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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遥如意醒来的时候阳光早升到了高处。阳光透过本就不厚的窗纸大片洒在室内,照在桌子上。一碗没什么油水的豆腐汤被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干巴馒头。
遥如意出门用雪搓搓脸,转身回屋喝汤。他把汤喝了个干净,旁边放着的馒头是一点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