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毒史怪檀
遥如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金丝楠木床上了,身上的外袍被脱了去,他如今穿着一身白色丝缎里衣躺在锦被里,脸也没靠在枕头上,整个人陷在被中舒服得不想动弹。
吱——
遥如意仰头,他瞧着皇帝从屋顶走进来,目光抬头盯着对方明黄色的龙袍,瞧着顾回舟站定在自己床前,“陛下。”
皇帝很少穿龙袍,他总喜欢穿着黑色红色的锦缎,但如今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身上那副天子之气衬得顾回舟整个人更加威严,此时他站在床前一言不发,瞧着遥如意半点没有起来的意思笑了。
皇帝站着,他躺着。
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蘑菇半点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扬起笑脸,“陛下穿着龙袍好看。”
顾回舟哼声,坐在床边,伸手扯过窗边搭着的一条月光锦,“这是什么?”
“这里,”他伸手指着自己已经完好如初的脖子,“有一条很小的伤口,已经好了。”
顾回舟应声,想到了什么,他伸手,“伤药拿来。”
躺在床上的遥如意刚美美翻了个身,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他神色怔住,不是已经给他了吗?怎还要拿回去,心情瞬间沉闷,“没了。”
“没了?”
顾回舟眉头皱起。
视线把整个人打量一遍,早知他就不该让这只蠢蘑菇去,整个人身上才多少肉,也不知哪儿伤了那么大一块地方,能把一瓶伤膏用光。
顾回舟神色不悦,“伤哪儿了?”
“啊?”遥如意坐起身来,“不是我用的,给十一了,他伤口比较多。”也不知怎得,那帮人都爱围着十一和十三打,明明他才是不见血的那个。
转头瞧着皇帝又拿着一个瓷瓶回来了,遥如意问,“也是伤药?”
“嗯,腿伸过来。”
京城入春一个多月,房中早就不冷了,但遥如意就是犹犹豫豫不愿意把腿伸出来,他嗫嚅,“我自己可以擦。”
“哼。”顾回舟完全不听他在说什么,坐在窗边无声和遥如意对视。
瞬息间,蘑菇把被扯走,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只剩下一条白色亵裤还穿着。
男人大手一把抓过遥如意的脚踝,用力把腿分开一条缝隙,大腿内侧因为长时间骑在马上擦出两片红痕,顾回舟长呼一口气,“娇气。”
遥如意不忿,他是蘑菇化形,蘑菇本就是一扯就断的物种,化成人形能这般已经很好了,“唔——”
伤膏被男人用手涂在腿上,冰凉的膏体粘在腿上让遥如意没忍住一声轻哼,他下意识往后瑟缩,但脚踝还在人手中攥着,他只能在原处抖了一下,低声,“好凉。”
手下的皮肤软得惊人,脚踝他用手就能握住,也不知腿上怎么这么多肉,男人伸手用力下压,在腿上按出一道指痕,腿上泛着红痕的肉从指缝中凸起。
神色蓦地变得晦暗,喉间微动。
遥如意早就知道这伤膏的坏处,早早用手捏着,等着那股灼烧的痛感袭来,他歪着头不愿去看,皇帝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大手捏在他腿肉上的时候他脑海中总浮现出江州城那夜小巷子里的两个男子。
两人唇齿相交,其中一人握着另一人的腿架在腰上。
两腿上都别涂满了乳白色的伤药,遥如意整个人上半身躺在被子上,紧闭着双眼等着那阵痛感过去。
顾回舟视线盯着那处,泛红的皮肤上涂着他亲手配制的伤膏。两条腿被他用力掰开,皮肤白嫩得不行,刚刚用手掐过的脚踝此时印着红色的指印,让男人眸底的晦暗再次加深。
“唔——”
遥如意久久也没等到那股灼烧,他小心翼翼抬眸,瞧见皇帝就这么坐在窗边盯着他,而他脚踝上被系上了床头那条月光锦,另一头被顾回舟拿在手中把玩。
他面颊微红,视线晃来晃去,最后盯着自己腿间的擦伤,药膏冰凉敷在伤口上感觉不到痛感,他盯着看了一会,“陛下,这不是之前那个伤膏了吧?”
“嗯,”
像是玩够了,顾回舟把他脚踝上的月光锦扯下来,也没还给他,“把被子盖上。”
把被子盖上不是又把伤膏蹭到被子上了,遥如意摇头,“我一会再盖。”
男人缠着白色锦布的手一顿,顾回舟转头,“随你。”
靠在被子上,遥如意刚刚那股子想法不过是因为顾回舟掐着他的腿太像那晚的场景,现如今皇帝坐在桌案边批阅奏折,他就横着靠在床上,两条腿露在空气中吹风,直至午膳才把衣服穿上。
顾回舟手中一道奏折反反复复看了好些遍,待崔祥祝在殿外问是否传膳,男人方才把东西放下来,“传。”
皇帝说完盯着耽误他处理政务的遥如意,对方正拿着一碗水小心翼翼倒在自己花盆中,两只手端着一碗水,正怕倒多了一点。
临近入夜,两辆马车驶入京城。
十三自城外与二人分开,自己策马入了宫,他肩上背着自己和遥如意的包袱,见着崔祥祝在云殿外等他,缓缓把马停下来,“崔公公。”
“十三大人回来了。”
“嗯。”
再一抬头,十四从云殿里出来了,“兄弟。”
十四挑眉轻笑,“可算是回来了。”他抱怨着这一个多月,“你不在,十五又不说话。整日只能和墙头的砖说说话。”
十三挑眉,上前一把把十四搂住,两人对崔祥祝打了声招呼往里走,“你看看,是不是说到底还是得跟着我。我可是在江州城给你带了东西,回去给你。”
十四长叹,“得,没白跟你混。”
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往里走,十三看着主殿中亮着昏黄的灯,隐隐瞧见窗边那金丝楠木床上又一道身影动来动去,他总觉得不对,本想直接去见皇帝的十三转变了念头,“陛下可受伤了?”
“竟亲自出城把小十九接了回来。”
十四颇为无奈看了他一眼。
“怎么?”
十四慢悠悠,“陛下没受伤,寅时陛下抱着小十九策马入京,”说着说着十四笑了,“连下马都是抱着的,小十九在陛下怀里睡得正香。”
十三原本还想感叹一句陛下待人极好,但对上十四的视线,猛地想起年前皇帝让二人去找的白净少年。
“派人在京中寻找一位白净少年,双眼乌黑圆润、肤若凝脂、皮肤雪白,穿着一身粗布麻料……”
小十九刚刚出现在云殿的时候可不就是这副样子,十三顿时瞪大眼睛,视线往云殿内看去。
十四一副你这蠢货如今才知道的模样,止不住笑,“知道了?”
十三麻木点点头,“……嗯。”
十四拍拍他肩膀,“知道就好,日后可别和十九比了,咱们日后也别在殿内值守。”
十三顺着十四的思路一想,若是他们还在陛下的寝殿内守着……
长呼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把小十九的东西给他送过去。”他木着脸转身,但怎么想怎么想不通,一副无奈的模样,“我怎么能如今才知道呢?”
十四,“……知道又如何?”
“……”
十九还是他们的兄弟小十九,不过多了一层和陛下的关系……十三想想,“好像也是。”
“嗯。”
十三很快释怀,笑着道,“但日后可不能和小十九一起洗澡了。”
十四往自己院子走的腿顿时就僵住了,僵硬咽下一口口水,他看着十三的背影,“兄弟,你……”
命挺大的。
第44章
殿外明媚清风和煦, 殿内一缕青烟似云雾般蔓延在空气中,一扇窗开着透进来窗外的微风把香炉中的熏香吹淡了些。
一双手骨节分明,长时间待在房间中让男人的肤色呈现出不健康的冷白,一道奏折被他拿在手中来回翻看, 眉宇间的戾气越来越严重。
崔祥祝在一旁默不作声研墨, 他偷偷瞧了两眼心神不定的皇帝, 嘴角扯动也没说话。
“呵。”
选妃、选妃……朝中大臣不敢往后宫塞人就开始上奏在民间选几位出来扔到宫里去。高位上的顾回舟面色称不上好看, 他看着选妃的折子眉宇间的凝重怎么也化不开。
眼前总浮现出前几日那一双长腿, 白得让人心烦。
桌角还放着那蠢蘑菇从江州城寄回来的信, 两三下被人翻开, “江南男子龙阳之风……”字迹规整清秀, 这句话即便被人涂掉也盖不住,灰黑色的墨水下字迹依旧清晰。
一闭眼眼前全都是那双澄澈明净似的眸子,时常不知所措望着他,惊恐和气恼都少有,就只是盯着, 对一切都平静的模样。
哼。
让他疼的时候倒知道喊知道叫。
帝王手指敲打着桌面, 同时一点点敲在信纸上, 不停点着龙阳之风两个字,“啧。”
一声不耐,顾回舟想起十一在信中所言,长得一副灵动模样,也难怪刚到江州城就被人瞧上。眉头越皱越紧,就该让他在宫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铛——”
“陛下!”崔祥祝连忙把茶盏扶正,刚刚被顾回舟碰到的茶水差点打湿桌面上的信,崔祥祝用袖子把水挡住, 轻笑着收拾干净。
顾回舟把那封信拿在手里,转头瞧着窗外大亮的天色,“人呢?”
不问都知道他问的是谁,总管太监笑着,“今个儿兰燕大人成婚,许是在江州城时十九大人与人交好,早早的就去了兰府。”
顾回舟沉声,“嗯。”
“陛下可要去瞧瞧?”
顾回舟闭目仰头靠在椅背上,“不去。”
徐仪一怔,他倒是没想到遥如意回答的这么干脆,“不去也好,早些年的舞剑大会也就是世家公子门组织起来争个名头罢了,去年是百里文寒拿了名头。”两人在兰燕府中闲逛,“今个儿也能看到百里家二公子。”
徐仪瞧着四下无人,“百里大人寻医无果,二公子原本脾气就不好,如今更甚。”
他沉了神色,听说就在他们前去江州城的那段日子里,百里家二公子在集市上看上了一位姑娘,瞧着与思文姑娘极为相似。不出两日,便传出百里家二公子把人关在房中的丑事,那姑娘在被家人接走后不见了踪影。
百里家送去大笔银子,几日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嗯,我不与他说话,”遥如意今日换上了十三带他去买的那件蓝色锦袍,怎么说也是兰燕成婚的日子,他要是如同上次一般和皇帝待在房中也就罢了,傍晚还要出去吃酒筵,怎也不好一身白的出去。
“今日要替思文姑娘把暖玉交给大公子。”
徐仪笑着点头,“大公子帮了大忙,虽说赠与的是思文姑娘,却也帮了我们。”两人在庭院一处桃花树下站定,桃花粉白的花瓣随着微风往下落,徐仪瞧着心情好,“也算呈了大公子一个人情。”
“怎这般客气?”
“大公子。”
轮椅压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自长廊处一道身影缓缓出现,他自己推着轮椅动作缓慢,徐仪瞧见了连忙上前搭把手,百里青霄对人笑笑,“多谢。”
三人一同在树下落座,今日是兰府大喜的日子,到处都被挂上了红色绸缎,连这处桃花树都被绑上了红色绣花。百里青霄四处瞧瞧,府中忙来忙去的下人一个连一个,有不少都是宫中内务府的人,他失笑,“本还想来瞧瞧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