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酒蛋汤
就算是后来买了大平层有了暖气,沈临川依旧不大喜欢下雪天,车一碾过路面觉得糟污一片,到了这反倒挺喜欢下雪天的。
冬日天冷他有足够的银子买被子袄子手炉炭火这些,就算是在家也不冷,天不好他家夫郎会接他,他大嫂没入冬的时候就给做好的棉鞋棉袜。
夜里睡觉的时候更是旁边躺着个火气比自己还大的夫郎,让沈临川怎么能不欢喜呢。
到了家先把骡子给栓到了棚子里,厨屋里冒着烟呢,周大正在烧火呢,沈临川脱了披风也进来烤烤手,“爹,是不是再杀上一头猪就要过年了。”
“一头可不够呢,临近年节了,一天都能卖上一头呢,还得两头哩。”
周宁也进了厨屋,他走得时候在锅里炖了酸菘菜骨头,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又切了些血肠进去,冬天吃些带汤的才暖和。
三个人围着小火炉吃起了饭,沈临川夹了块大骨头啃了起来,还是大口吃肉爽,“爹,过年给我留两个肘子,我过年弄肘子吃。”
“成。”
家中的小黄狗爪子扒着沈临川的膝盖哼哼唧唧急得不行,沈临川匆忙啃了两口就赶紧把大骨头给放在了它的瓦盆里。
沈临川戳了一下狗头,新年摸狗头,万事不用愁。
他记得他刚来到周家那会,这小土狗跟他的鞋子一般大,他家杀猪呢哪里缺了肉吃,那会儿不大呢就吃得肚子滚圆,一年过去了,这小东西已经半大,到了冬日皮毛又厚实,显得更是滚圆了。
吃了饭又在厨屋烤了会火三人就各自回屋去了,沈临川把自己的书给铺到了四方桌上,慢条斯理磨好了墨,堂屋的门已经关上了,脚边还放着炭火盆子,桌子上朴素的铜烛台上点着三根蜡烛,比点油灯亮堂多了。
外面风雪不止,屋里却温暖如春,乡下人家就算是烤火也是烧柴火,从村中后山打的,周宁觉得沈临川读书辛苦,他又不喜欢烟味,干脆给家里买了不少好炭。
沈临川的同窗调笑他被惯得跟个娇小哥儿似的也没说错,周宁虽爱惜银钱,但可舍得给沈临川身上花,瞧沈临川身上的袄子披风就知道了,都是挑了好看软和的买的。
蜡烛也舍得用,就怕沈临川读书熬坏了眼睛。
沈临川脚下烤的热乎乎的,他的墨也磨好了,沈临川嘴角勾起,“宁哥儿,过来,陪我一道写几张字。”
“不想写。”
周宁摇头,他最不喜写大字了,写会就行了,干嘛写好看呀,又磨性子。
“乖,听话,你写上两张,今日我们来两次。”
周宁眼睛一亮长腿跨过了凳子坐好,还有这等好事。
两人有几日没亲近了,周宁怕沈临川读书辛苦又和自己做那事,身子骨吃不消,他可比沈临川更顾念他的身体。
沈临川也知道这个道理,要不是还要读书科举,他倒想日日和他家夫郎厮混呢,十八岁的伙子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周宁提笔做好,“可还是抄之前的字帖。”
“嗯,你两张,我三张,今日早点休息。”
周宁倏得抬头,下手把沈临川手边的纸张都给扯了过来,“我来写吧,你看书,等我写完了咱在休息。”
沈临川低声笑了起来,他家夫郎这方便总是直率的可爱,“五次,吃得消?”
周宁坚定点头,“再多两次也行。”
沈临川不再客气把纸都给了他家夫郎,“那我家夫郎今日辛苦些。”
沈临川觉得他和他家夫郎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家夫郎体力好,两人就算是折腾到二半夜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起床,有时候怕自己累到了还会反客为主,沈临川也乐得享受,由着他家夫郎去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了饭就赶着骡子朝镇上而去,临近年底了集市上更热闹了,他家的东西都不愁卖的,把子肉供不用求,现在每日还会带上一些豆腐血肠,之前灌了不少,就等着过年的时候卖呢。
到了镇上沈临川拎着他的食盒书袋子下来了,周宁叫住了他,“沈临川,今儿下学我去接你,路上雪化开了。”
“不用了,来回跑麻烦,我自己拦个顺路的牛车就回去了,没事,没两日了就要休年假了。”
周宁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沈临川笑了一下走了,周宁和他爹也忙了起来,新带过来的豆腐猪血肠格外的受欢迎,一斤四十文,虽然比肉贵上快一半了,但味道极好供不应求,不少人想订购,这哪里够分的,就先到先得。
卖布的陆掌柜揣着袖子一早就过来站着排队了,就是为了买上一些豆腐血肠,见人来了帮着搭把手把摊子给支好了。
“周小哥儿,给我来两斤血肠。”
“哎。”
周宁麻利地称好然后用纸给裹好,再用麻绳给捆上一道。
一旁卖烧饼的王家夫妇一大早也忙得不行,热得一头汗,自从天冷之后王老汉就不过来了,他的烧饼小摊子彻底交给了他儿子儿媳,小两口也能干,比之前给人家当仆从可挣上不少。
王家儿媳笑着问道:“周小哥儿,你家摊子准备摆到什么时候呀?”
“腊月二十九,三十那日就不摆了。”
“成,那我家也摆到二十九那日。”
越是临近过年心里越发期待,周宁眼底带着笑意,这是他和沈临川一起过得头一个年。
猪肉什么的家里到时候还要留上一些,没两天学堂也休了年假,一直到正月十六才开学,沈临川这几日就跟着他家夫郎一道在镇上卖把子肉这些,年货这些也时不时地买上一些。
夜里沈临川正搂着他家夫郎睡得舒服呢,突然被尖叫声给吓醒了,只听见外面有人歇斯底里地喊着杀人了。
周宁也被吵醒了,这后日就是三十除夕夜了,就连隔壁王大娘的儿子儿夫郎都早几日回来了,村中虽然少不了家长里短,但一向平安无事,哪里闹出过杀人的事呀。
“沈临川,好像是南哥儿的声音!”
周宁赶紧套上袄子起来了,沈临川也忙跟着起来了,这会儿都后半夜了,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周宁连灯笼都来不及点,开了门匆忙就出去了,沈临川怕他出事也赶紧跟了上去,这天黑得人站在自己面前都恨不得看不见的,好在地上的雪没有化完,隐约能瞧见个影儿。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唔唔唔。”
叫嚷的声音小了起来,沈临川看见前面有两道人影,还挟着什么东西往前跑去,隐约听见嘴里骂着贱货什么的。
“宁哥儿,小心!”
沈临川想拉住周宁,只抓住了他的衣角,沈临川忙跟了上去,村里竟然进了歹人!
周宁袄子都没来得急穿好,上去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那两个歹人身手有些差,被周宁一脚给踹到了雪窝里,沈临川也勒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往后拽,大声嚷嚷着进贼了,进贼了!
村中的狗叫了起来,就连鸡也被惊得拍着翅膀飞起来发出喔喔的声音。
离得近的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火,周大刚也被吵醒了拎着棍子也匆忙出来了,远远地隐约能看见雪地上的人影儿。
沈临川勒住那个歹人给勒晕了过去,手一松给扔到了地上。
周宁把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只见周小南披头散发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脚都还是光着的。
一个没相看的小哥儿,衣裳凌乱地被两人歹人挟持没什么也有什么了,周宁把人扶起来就要脱自己的袄子,沈临川眼疾手快按了他的手,“穿我的。”
他一个男子就算是光着身子也没事,他家夫郎可也是个小哥儿,周小南还有些惊魂未定,忙穿好了沈临川的棉袍子。
“小心!”
周宁伸手把沈临川给拉了过来护在怀里,他闷哼一声,沈临川余光看见了落在他家夫郎身上的棍子,沈临川面色一冷抬脚就踹了过去,一脚踢在了那歹人的胸口。
左邻右舍也端着油灯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周大借着火光一看是两个脸生的外村人,“拿绳子,报官!”
沈临川那一脚不轻,踢得那歹人一口血吐了出来,沈临川握紧拳头顾念到他夫郎赶紧把身旁的人扶好,“伤到哪了?”
“没事,就是砸到了肩膀,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那么粗的棍子!你怎么那么傻,要是刀怎么办!”
沈临川语气有些严厉,他着实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忙放软语气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害怕。”
沈临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这是做什么呀,他家夫郎刚受了伤,他没有第一时间安抚反而语气不好。
“我知道,没事的沈临川。”
村里人已经把两个歹人给捆住了,一个被勒晕了过去,另一个受了沈临川一脚半死不死不活的嘴角还挂着血。
周大抓了一把雪往那个歹人脸上抹,“说,来我们村做甚,你两哪个村子的!”
周大常年在乡下这一片收猪,不说方圆百里,那方圆十里的人都还是认得的,这两个人歹人脸生没见过。
“爹,我先和沈临川南哥儿回家去了。”
“哎,爹一会儿就家去。”
就算是周宁不说,沈临川也急着回去呢,他想看看他家夫郎伤得怎么样,那一棍子下去可不是玩的,千万可别伤了筋骨。
周宁则是担心沈临川就身着一件里衣,这外面雪可都还没化呢,要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好。
沈临川握着周宁的手朝家走去,身旁还跟着赤着脚的周小南。
沈临川的手现在都是抖的,他都不敢想那两个歹人手上要是拿着刀呢。
三人回了屋里,两人卧房一直燃着炭火呢,一进来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周宁赶紧拿了袄子给沈临川穿上,“手怎么这么冷,赶紧穿好。”
沈临川拉住了周宁,“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的,我去给南哥儿拿双鞋子。”
“宁哥儿,过来,我看看。”沈临川压下心中的怒气放软了声音。
周宁虽然神经大条了些,但这会儿小动物般的直觉,沈临川肯定心情不好,虽然他语气里一点都听不出来。
周宁站着不动了,沈临川轻轻脱下了他家夫郎身上的袄子,只见右肩膀上淤血红了一片,明日一早肯定黑青一片,沈临川眼底卷起一丝阴暗,那一脚踢得太轻了些!
沈临川抖着手指轻抚了一下,“疼不疼,周宁,你怎么这么傻。”
“不疼没事的,我皮糙肉厚的,打一下没事的,你身子没我壮,打一下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沈临川无声叹息,怎么这么傻呀。
“我去给南哥儿拿双鞋子去。”
周小南坐在凳子上抖成一团,没一会儿周大就过来了,还有几个村中的汉子婆子,王大娘也过来了,“南哥儿,没事吧。”
“没事,大娘可问出什么了吗?”
王大娘哎了一声,“是你爹周老拐找过来的人,你爹把你给卖了,是要掳了你去给镇上孙员外做小妾。”
周小南脸色一白,“小妾……”
明儿就是除夕了,他爹把自己给卖了……
周小南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一手,把他给卖了!
沈临川这会儿正在里屋帮他家夫郎揉搓淤血,手上到了药油揉搓开等不冷了才贴到周宁的肩膀给他涂上,外面几人说得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周老拐。
众人商议着那两个歹人怎么办,那个没晕过去的歹人不停地叫喊自己是孙员外家的家仆,要是把他送了官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村长发了话,那孙员外财大气粗,年近六十,族中又有子弟在京中为官,不是好惹的,他们只是平头小老百姓,“放了吧,哎。”
沈临川冷哼一声,“不能放,就说两人进村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