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鸽鸽
护卫与下人一拥而上,送出三人的燕淮拔出剑来,踢翻了几个靠近楚郁的护卫,护在楚郁身前。
宋知府已经通过燕淮的举动验证了心中那个猜测,他钻过人群,来到王老爷身边:“王老爷!快让他们住手!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吩咐一些下人去抓嵇临奚他们的王老爷,却以为宋知府是顾忌着两个贵公子的身份,一把将人给推开:“滚开!”只要拖住,不让这两人看到他王家真正的罪证,事后王相在中斡旋,他王家就还有生机。
他厉声道:“谁抓住沈二公子和燕世子,赏银千两!”
他侄儿官至宰相,背靠皇后太子,只要这事没捅到皇帝面前,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宋知府咬着牙。
他多想告诉王老爷面前的人极有可能是宫中皇子,决不能动,可这只是一个猜测,若是真的,他贸然拆穿,得了皇子的记恨可如何是好?若是假的,他也没有什么好结果,王老爷会认为自己误了他的事,书信一封给王相,他这个被王相提拔上来的荆州知府,也差不多当到头了。
几十人的围攻下,燕淮已经慢慢有些吃力起来,舞女歌女们已经躲至角落,王老爷看着“负隅顽抗”保护着身后之人的燕淮,嘲讽一笑,背着手倨傲道:“沈二公子,燕世子,今日老夫就要好好教教你们一个道理,有一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就在此时,前厅院门被一脚踹开,一道尖利的喝声:“住手!”
王老爷看过去。
原来是两人身边的那个老奴。
他现在连这两个贵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奴才,只是让他惊讶的是这个老奴身后还带着不少人,再一见那些人带来的女子,和被押着的几个下人,他立刻明白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震怒。
“好啊!原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冲着我王家来的!”
以王老爷的脑袋,想到的可能性就是王相在京中有政敌,对方打算通过他王家来攻讦王相,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好一出声东击西,让人在前厅大闹一场吸引他的注意力,又私底下派身边的人去他儿子豢养女人的院子里将那些女人都带了出来,定他王家一个证据确凿。
他自以为想通一切,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惊怒无比。
王老爷知道自己如今过的生活全倚仗着侄儿王相,如果侄儿那里出了事,自己王家的泼天富贵也要烟消云散。
他眼中掠过一抹极深的阴鸷,已经是起了杀意,如果刚才还想着先囚禁一番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现下知道这两人是有备而来,就打算杀之而后快了。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他一把抢过离自己最近的护卫手中的剑,就要往楚郁劈去。
陈公公吓得脸都白了,嗓子破了音:“大胆!敢对太子殿下动手!你和你的九族是不要命了吗!!”
太子殿下四个字,如一道厉雷在王老爷的头顶轰然乍响。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呢?太子殿下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王家?太子殿下不应该在京城的深宫里面吗?
他想要收手,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燕淮,燕淮掷出剑来,只听一声清脆有力的声响,他手腕被震得发麻,剑落在地噔噔后退两步,紧接着耳边听到唰唰的声响,一群奴才打扮的下人将他围了起来,其中有人骤然出手将他按跪在地上。
坐在末席的沈闻致,在小厮的搀扶下站起身,绕过桌席掀开衣摆跪在地面,从容开口:“臣,沈闻致,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月高挂在天穹上。
原本因为千两赏金满是热血的王家护卫们吓得连手中的刀剑拿不稳了,下人们已经慌忙跪在地上,王夫人险些晕厥过去,不敢动作的知县瞪大了眼睛,刚才还在阻拦王老爷的宋知府脸色一白,失去所有力气跪在地上,
他想到是宫中皇子,却从未想过会是太子。
若是宫中皇子,有王相在中斡旋,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太子,那就一切都完了,不止是王老爷,还有他。
一群人颤着肩膀跪在地上,高声呼喊:“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这连篇的呼喊,适才还满是怒容厉色、拿着剑动手的王老爷,此刻被押在地上的身体抖索着。
“太子……殿下……”连话都说不安稳。
楚郁走到王老爷面前,押着他的云生抬头,回禀道:“殿下,我们进了王家以后,就去找了陈公公,陈公公带着我们去了一个院子里,那院子里关着了八名女子,现全部在此。”
楚郁看向后面跪在地上的几名女子。
陈公公已经快步来到他面前,视线检查了一番,松了一大口气。
多亏有燕淮,否则殿下若是在这里受了伤,回去皇后娘娘就会要了他的命。
他扭头看向地上的王老爷,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嗓音阴寒:“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太子动手!回去等死吧你!”
王老爷连忙用脑袋磕在地上,颤颤巍巍道:“草民,草民不知道是太子啊……”
若是知道是太子,他怎么敢这样做?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顶着流血的额头,王老爷抬起布满恐惧的脸:“太子殿下,草民不是有意的,草民不知道您是……”
“嘘。”
楚郁伸出手,示意王老爷噤声。
他现在没心思放在王老爷的身上。
“云生。”
“殿下。”
“带着一批人,去孤说的地点查探是否有死尸。”
“诺。”
……
得了殿下说的那些地址,云生叫来另外一个人押着王老爷,挑了几个宫中禁卫,与自己一同出去了。
迎面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衣服头发上都沾着油渍,气喘不已,云生只望了一眼,知道是与自己任务无关的人就没再在意,他带着人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情真意切仿佛用了所有力气的呼喊:“公子!我来救你!!!”
而后嘭的一声,是门撞开的声响,那年轻人一声惊呼,似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哎哟!”云生回头,只看到那人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腿搭在门槛上,腿脚抽搐着,看起来要有狼狈就有多狼狈。
素来不苟言笑的嘴角抽了一抽。
第21章
趴在地上的嵇临奚,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介意自己出丑,却介意自己在美人公子面前出丑,回头看了眼那高起的门槛,只想将这个祸害拆下来扔出去,浇上热油一把烧了才好。
嵇临奚的去而复返显然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楚郁微微皱眉,转瞬又抹平眉头,语带关切:“奚公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
嵇临奚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看了眼周围。
王老爷已经被扣押着了,其余的人也纷纷跪了一地,看起来事态都已经平息。
这么快?
他心中诧异。
只他再如何聪慧,也猜不出这短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么快赶来,说不定还能英雄救美一把,没想到一切尘埃落定,压根没有他什么事。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有些局促道:“我出去之后,放心不下公子你,就想着看能不能回来帮上什么忙。”
他还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京城深宫中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楚郁轻轻笑了。
他生得极美,眼下天上又飘起了白雪,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晃来晃去,深深夜色中,白雪飘斜,就像志怪小说里迷惑人心的妖,嵇临奚想,若不是妖,怎么能把自己的心勾得离开身体,日夜寐思呢?
他这人又觉得自己飘飘欲仙了。
就连身下那东西,也雄赳赳气昂昂的立了起来。
“天冷,奚公子,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罢。”对此毫无所知的楚郁侧头,叫来一人,在对方耳旁吩咐了两句,那人讶异地看了一眼嵇临奚,而后点点头,来到嵇临奚面前,无视了嵇临奚满身的狼狈:“奚公子,请。”
嵇临奚不想走,他赶回来不是为了回去休息的,但美人公子明摆着不想让他参与接下来的事,他也不是那等不识情趣的人。只告了别,满是不舍,手里还紧紧拿着那装着膏药的盒子。跟着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目视着他的身影在门口消失,楚郁唇角挂着的微笑如被风吹的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垂下眼睫,嗓音重新归于冷漠:“去把王贺给孤带来。”
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王夫人瞪大了眼睛,眼泪簌簌落下,她跪在地上爬到楚郁身前,埋首磕头:“殿下、太子殿下,我儿现在已经病在床榻上起不来了,你就饶他一命吧!”
“他已经知错了!”
楚郁眼也未抬。
“孤饶他,谁来饶了被他害死的人。”
王夫人还想再哀求,另有一人出手,将她也给扣押住,按在王老爷身旁。
一盏茶的时间后,什么都不知道还肖想着身体好些怎么取乐的王贺被乔装打扮的禁卫拖了过来,一把扔在地上,王贺叫了一路,嗓子已经有些嘶哑。
“谁给你们的狗胆!居然敢动你爷爷我!不想活了是吧!”
“我要告诉相爷,让他杀了你们!”
燕淮一脚踹了他,将他踩在脚底:“闭嘴。”
正满是恶色的王贺挣扎着从地上抬头,就看见被扣押的父母,还有跪在地上依旧不敢起身的下人护卫们,顿时不可置信,“爹?娘?”
“锦之——”王夫人含泪望着他。
王贺奋力挣扎,可失血过多的身体让他压根没什么力气,只觉得踩在背上的脚如一座巨山,让他喘不过气来。
“放了我们!”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要钱我王家有的是钱!给你们就是了!快把我们放了!”
燕淮脚上使了点劲,让王贺连头都抬不起来。
“钱?”
一声冷笑:“只怕你王家所有的钱,都买不了你一条命。”
“你王家害了这么多条性命,现在太子殿下在此,也到了你们偿还罪孽的时候了。”
……
这一晚前厅跪的人人心惶惶。
知县腿都跪麻了,刚才参加宴会的喜意已经消得干干净净,他面色惨白,看着一具一具又一具沾血的尸骨被抬到厅中,验证了王家的罪名。
偷偷看了眼宋知府,见宋知府头都埋入堆积的浅雪中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死人,心中也涌上对未来的不安感。
轻描淡写的审问直到后半夜。
“宋知府、何知县何在?”
听到喊自己,宋知府闭了闭眼,一直未有动过的身子终于动了,朝地上深深一磕。
“臣——宋文知,叩见太子殿下。”
何知县也慌忙有样学样的跟着一起,“臣——何安叩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