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53章

作者:迪可 标签: 古代架空

谢凤初目光低垂,微微一揖道:“在下想向宁公子求取水月白芙的解药。”

第一百十八章 沉疴疾恶旷十载

宁承轻听了谢凤初的话,不动声色问道:“少谷主要水月白芙的解药,这倒稀奇。我这一路而来,遇到的人无不是问我要水月白芙这世间罕有的奇毒,还从未见过想要解药的,难道这玄龙谷中,有人中了水月白芙的毒?”

谢凤初道:“正是,令尊在世时制成天下奇毒,若无独门解药,断然无法可解。”宁承轻道:“江湖传言,我家的水月白芙无色无味,中者立毙不知死因,哪里等得到少谷主找我来玄龙谷后再求解药?”

谢凤初道:“江湖传言多有不实,再说万事不可一概而论,总有例外。宁公子不必计较这些琐碎枝节,只需赐我水月白芙的解药,玄龙谷上下铭感于心,不日便由我亲自送二位出谷,今后若有用得上玄龙谷的地方,在下必定义不容辞。”

宁承轻道:“解药,我可没有啊。”谢凤初道:“宁公子身上没有解药无妨,只需写了药方,这里药材齐备,现做也可。不是在下夸口,玄龙谷中药材集天下所有,即便古方上的千年灵药,成形的首乌、人参、灵芝、雪莲,无一不齐,绝无一味药找不到,宁公子尽管写下方子就是。”

宁承轻笑道:“我儿时听说玄龙谷遍地奇花异草,我爹也曾动过心思上谷中求取几味罕见稀有的灵药,可惜与谷主并无往来情谊,不便贸然登门。”

谢凤初道:“公子若肯写下药方,谷中珍品藏药尽数奉送也无不可。”宁承轻问道:“我若写不出来怎么办?”谢凤初道:“宁公子不要玩笑,有些话,想清楚再说。”

萧尽听他话中有威胁之意,着实担心宁承轻继续周旋将他惹恼,便手握拒霜暗自提防。

宁承轻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少谷主请教,你说有人中了水月白芙的毒,要我家独门解药救治,你如何确准那人所中的是水月白芙呢?”

谢凤初道:“此毒在江南宁家而染,十余年来耗尽心智调配解药,全没半点功效,试问世上还有别的毒出自宁家,比得过水月白芙的?”

宁承轻面露一丝惊诧,只是讶异之色转瞬即逝,唯有时刻留意他的萧尽瞧了出来,心想他吃了一惊不是假装,难道这里真有人被水月白芙所害吗?

宁承轻一惊之后立刻镇定道:“少谷主与我年纪相仿,大抵大了三四岁模样,十二年前应当只有十岁出头,这十余年耗费心智调配解药的怕是另有其人。令尊虽无医仙药圣之名,但用毒化毒之能神妙无方,连他也治不了吗?”

此言一出,谢凤初神色古怪,面露薄怒之色,宁承轻了然道:“莫非这位中毒的要紧朋友就是谢谷主?”

谢凤初面沉似水道:“宁公子到底肯不肯给解药?”

宁承轻不答反问:“我方才说,我爹与谢谷主并无往来交情,他当年未曾到过玄龙谷,不知令尊为何不远千里跑来我家?”

谢凤初自然知道其父谢重行去宁家所为何事。听说宁闻之有水月白芙,谢重行心痒难搔,只为一窥天下奇毒的真相,因此隐藏行迹,只身前往江南。却不料宁家大乱,庄中正邪两派死伤无数,自己也中了剧毒,逃出庄外一年后才被亲信找到送回玄龙谷。

谢凤初道:“宁公子口舌伶俐,在下说不过你,但我并无恶意,只想求取解药救家父一命,公子若担心独门解药被我知晓,也可自己去药庐选药调制,我等谷中之人绝不靠近,公子也不必将药方留存于我,只需解药足量即可。”

宁承轻见他心中不忿,囿于父亲身中剧毒无药可解,忍着不可一世的性子低头恳求,也算有孝心,便道:“既如此,我可否先见见令尊,才好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谢凤初一怔,迟疑道:“这……”宁承轻见他犹豫,问道:“少谷主有何顾虑?”谢凤初道:“家父中毒已久,如今病体沉重,恐怕难以见客。”

宁承轻道:“久病更不可忌医,若不能亲眼瞧见,解药分量如何,可是难以拿捏。”

谢凤初瞧他一眼,目中寒光闪动。萧尽出身杀手,见他目露凶光起了杀心,只是不知宁承轻哪句话又触怒了他。

谢凤初道:“宁公子医者仁心,竟有如此胸怀,在下佩服。不瞒公子,家父缠绵病榻十余年,模样有些骇人,公子瞧见后切勿害怕才好。”

宁承轻笑道:“不会。”

谢凤初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强拒,叫人抬来一张软椅,请宁承轻坐下后抬起。萧尽跟在一旁寸步不离,到了门外见魍魉双煞等人毕恭毕敬垂手而立,对谢凤初十分敬畏,再没一路上嬉笑怒骂的自在,猜想他们都服了毒药不敢背叛,心中不由对玄龙谷谷主中了宁家毒药的遭遇生出几分恶有恶报之感。

仆从抬着软椅沿路走在楼阁间,雕栏外便是绝壁千尺、深渊万丈,放眼望去群山环绕,半壁灵霞,实是缥缈壮观,算得上人间绝景。谢凤初领着他们穿过山壁,到了一座庄院。

仆从将软椅抬到正屋,又再进一间屋子便停下不走。

谢凤初道:“家父中毒至深,沉疴难愈,平日不愿见外人,饮食起居皆由在下照料,若见我带了生人进去必定不快责怪,就请宁公子自己进去瞧一瞧吧。”

宁承轻忽然问道:“少谷主平日如何照顾令尊?”

谢凤初道:“喂饭喝水,擦身洗浴,都是在下亲力亲为。”宁承轻点头道:“原来如此,少谷主真乃孝子,那就请少谷主留步,我二人去瞧瞧令尊近况如何。”

萧尽闻言弯腰将他自软椅中抱起,走进屋子。

外面艳阳高照,一进屋里却阴冷无比。萧尽见走廊两旁窗户紧闭,挂了厚厚帘子,一丝光也透不进来,扑鼻而至则是一股浓浓药味。

宁承轻见四处无人,让萧尽放自己下来。二人小心来到内室门外,宁承轻竟有些犹豫,沉思片刻后道:“你在这等我,我一个人进去。”

萧尽道:“为什么?里面若有什么凶险,我自然要在你身边保护。”宁承轻道:“我不想瞒你,谢重行若真去过我家,且在我家中毒,此事便非同小可,我怕他身上还有厉害的毒药未解,你若靠近怕也要中毒。”

萧尽道:“你怕我中毒,难道你自己却不要紧?”宁承轻道:“我与你不同,我自小服药血中带毒,长大后百毒不侵。”萧尽道:“我知道,可你在宁家山谷中以血为药解我身上的毒,如今体内抗毒之力也不比往日,我不放你一个人去。”

宁承轻见他对自己如此关切,心想要他在外面干等实无可能,于是自袖中取了一粒药丸叫他服下。萧尽听话将药吞了,宁承轻道:“你站得远些,若有不妥咱们立刻出来。”萧尽道声好,宁承轻才将门帘掀起。

门帘下房门紧闭,再推开,屋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萧尽手握刀柄,将宁承轻护在身后,宁承轻却将他轻轻推开,示意无妨。他往屋中走去,渐渐双眼已能在暗中视物,只见屋子中间有张大床,四面挂着纱帐布幔。

萧尽抬刀将纱帐一角撩起,往床上望去,这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床上躺着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手脚枯瘦如柴,面容更形似骷髅一般。

萧尽不由自主倒退一步,鼻腔中满是恶臭与药味。宁承轻却丝毫不惧,反而跨步向前,对着床上之人细瞧。

萧尽问道:“这人……难道就是玄龙谷谷主谢重行?”宁承轻不答,低头唤道:“谢谷主。”

床上之人奄奄一息,听有人唤他名字,喉中呜咽一声。

萧尽见他如此骇人模样,心中突突直跳,宁承轻道:“你瞧他可有些眼熟?”萧尽从未见过玄龙谷谷主,哪会觉眼熟,但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连若秋自荒山中找到的解中有。两人都是一般浑身溃烂,惨不忍睹,只是解中有不懂毒性药理,逃到深山任由手脚烂废,全靠山里猿猴投食才捡回一条命。

谢重行既是玄龙谷谷主,又精擅用毒解毒,当年用在自己身上的解药已是最好,因此手脚未损,身上血肉糜烂处也比解中有少了许多。可即便如此,堂堂一谷之主仍旧落到如此形同废人的地步,萧尽与宁承轻站在床头都一言不发,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萧尽道:“他中毒如此之深,你可还有法子救治?”宁承轻摇了摇头道:“他多活这十二年,已是捡来的命,如今气息衰弱,命不久矣,无药可救。”

说到这里,床上之人嗬嗬出声,枯槁脸上一双凹陷的眼睛也睁开了,死死盯着宁承轻。

萧尽被这双眼睛瞪得心里发毛,宁承轻道:“谢谷主,当年你心怀不轨,想趁乱夺我宁家奇毒,可曾料到有此下场?”谢重行挣扎一番,说出几个字来道:“你……你……是……”

宁承轻道:“我是宁闻之的儿子,你儿子知道你要死了,请我来,想要水月白芙的解药,可惜你也早就知道,水月白芙并无药可解。”

谢重行喘息不止,似是心绪起伏不宁,好一会儿才道:“水月……白……芙,水月白……芙,哈哈哈……我服了,宁……闻之……我服了……”

宁承轻听他提到自己父亲,一时有些恍惚之感,眼前此人已是当年到过宁家,见过其父的最后一人。解中有不过是梁上君子,未曾与宁闻之对面,谢重行却是冲着水月白芙而去,甚或与宁家宗主有过一面之缘。宁承轻心里亦有不少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重行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喃喃自语道:“老夫一生浸淫毒药,从未……将谁放在眼里,只有你……宁……闻之,竟能有如此……如此手笔,世人歹毒……有谁及得上,及得上你……哈哈哈……哈哈哈……你儿子,竟还到我面前问我,可曾料到有此下场……没有,没有,没有……”

他说着说着,气息微弱,咳嗽两声便再难开口说话。

萧尽听他说宁闻之歹毒,不由得转头去瞧宁承轻,见他面沉似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第一百十九章 心机深藏露真容

萧尽与宁承轻年纪相仿,数十年前的江湖人物、恩怨纠葛已太过遥远,对宁闻之这位赫赫有名的江南药圣更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可他深爱宁承轻,便从未觉得宁闻之是坏人,见他不快,伸手将他手掌握住。

宁承轻抬头对他一望,又将目光转回谢重行身上道:“谢谷主,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是如何中毒的?”

谢重行初时听他自报家门是宁闻之的儿子,心情激动,犹如回光返照般说了许多话,这时气力用尽,又气息奄奄只剩断断续续的笑声。

宁承轻见他说不出话,径自走到床边,弯腰靠近道:“谢谷主,当年之事,你可曾对人说过?”谢重行瞧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宁承轻道:“我料想你未曾对人说起,连自己儿子也瞒着,否则他不会问我要水月白芙的解药。”谢重行听了,示意他再靠近些。

萧尽想说小心,宁承轻却已将耳朵凑到谢重行嘴边,只听这将死之人如喘气似的声音道:“我谁也未说,说出去……是自伤颜面,堂堂……玄龙谷谷主,一生与毒为伍,却猜不出自己身上的毒,叫你爹……笑话,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又再咳嗽,这下咳出许多血,全溅在宁承轻脸颊上。宁承轻也不抹,谢重行知道自己将血喷在他脸上,说道:“你不怕,你……不怕,上天造人各有不同,当年你没事,如今更不会有,老天给了宁闻之这样一个儿子,我便已输了。只盼……水月白芙永绝于世,不要落在旁人手里。”

宁承轻道:“谢谷主错了。”谢重行奇道:“错……错在……哪里……”

宁承轻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谢重行愣了半晌,忽又放声大笑。他原已虚弱无比,命在旦夕,听了宁承轻的话竟不知哪来的力气,笑声震天久久不绝,不多时已惊动门外等候的谢凤初。

谢凤初匆匆赶来,面上神色又惊又怒,喝问道:“你们做什么?为何引得家父如此大笑伤身?”宁承轻道:“令尊心里有件十分要紧的事不得其解,十余年来始终耿耿于怀。我将真相告诉了他,替他解开心结。令尊顿觉心情畅快,因此一笑,少谷主不必惊慌。”

谢凤初将信将疑,走到谢重行床边,将他骷髅似的手掌握住,唤道:“爹,是我。”

谢重行转头瞧他一眼,父子俩目光相触,谢凤初见父亲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歉疚一丝欣慰,不由愣住,心想他为何忽然有此神色,往日待我明明严厉苛刻,不论如何进益总不能教他满意,又时时刻刻对我有防范之心,不得父子亲近,莫非今日真是他大限将至,临去前也多了几分留恋?

谢凤初向来对父亲敬畏,即便谢重行自宁家回来后形同废人,也仍悉心照料,不敢有丝毫违拗,如今见他难得流露舔犊之情,心头五味杂陈。

谢重行大笑过后,精神竟涨了许多,说话十分清楚明白。他道:“凤初,我回谷有多久了?”谢凤初道:“已有十二年。”

谢重行道:“十二年,已这么久了。我一生虽未与宁闻之当面较量,但心里不服他药圣之名,更想见识一下水月白芙的厉害。十余年前,我在宁家身中剧毒,回来试了无数解毒之法都不能治好,这些年早已绝望。今日你将宁闻之的儿子带来这里,他却说,水月白芙并无解药,哈哈哈,我想也是如此,若有解药,宁家何至于此。”

谢凤初道:“爹爹说过,万物相生相克,有毒必有药可解。爹爹勿要轻信他人之言,孩儿自有办法拿到解药救你性命。”谢重行摇头道:“万物确有生克之理,只是人力有限,未必能窥知天地间所有一切,不要强求。他已告知我宁家当年真相,我既知并非自己不如宁闻之,心里好受多了。”

他轻轻一握谢凤初的手道:“我素来对你严厉,是盼你能更胜于我,谁知反失了父子情谊。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爱儿,从今往后玄龙谷便交于你手,谷中一切都是你的了。”

谢凤初道:“爹爹不要胡思乱想,今日且先休息,一切等睡醒再说。”谢重行道:“你若听我话,现下就将我杀了,让我痛快往生,不再受这无用残躯病痛折磨。”

谢凤初闻言沉默不语。

谢重行道:“你也该死心了,水月白芙早已绝迹,你心里想的是我曾想过几十年的事,为父前车之鉴,望你不要步我后尘,好自为之。”

谢凤初道:“爹爹吩咐,孩儿不敢不从,但要孩儿亲手弑父却是万万不能。”谢重行笑了笑再不言语。

谢凤初见父亲闭起眼睛,对自己不理不睬,只得离开床边,转身面向萧宁二人。

宁承轻见他目中隐有杀气,心想不好,但谢凤初有此意图他早已猜到,因而趁方才父子二人说话之际,与萧尽走向门边。

谢凤初见他行走自如,知他假装中毒心有防备,但此处玄龙谷是自家地盘,谷中人手皆听从调派,人在谷中便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他沉声道:“宁公子身上的毒已解了?真是可喜可贺。”宁承轻微微一笑道:“原来没解,令尊心胸豁达,病中长笑,几句话令我受益匪浅豁然开朗,不知怎的自己就好了。”

他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谢凤初不动声色道:“方才家父言道水月白芙并无解药,他一心求死,但在下为人子,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萧少侠替家父了却心愿,在下感激不尽。”

萧尽虽觉谢重行如此枭雄人物晚年凄惨,略有不忍,但想他一生用毒挟制众人,也是恶性不改罪有应得,因此毫不动摇道:“谢谷主觊觎宁家水月白芙,不幸身中剧毒经年不治,是因果报应,业缘自作,我如何能替他了断。”

宁承轻道:“少谷主可别为难咱们,若让玄龙谷中的人知道谷主是萧尽杀的,岂不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

谢凤初道:“有我作证,两位何必担心?”宁承轻道:“我正是防着有你作证,令尊过世,少谷主便是下任谷主,一呼百应,阖谷之中谁敢违拗?到时安咱们一个杀害谢谷主的罪名,可实在担当不起。其实少谷主不必如此费尽心思,令尊命不久矣,即便苟延残喘多活几日,又能耐你何?少谷主想做什么,原也不必顾忌旁人。”

谢凤初道:“宁公子为何如此轻看在下?可是谷中下人照顾不周,又或是来时路上有什么不快?”宁承轻见他边说边靠近,隐有动手之意,往后退一步躲到萧尽身后,微微笑道:“都没有,只是少谷主说平日都是亲自照顾令尊,在病榻前尽孝,我想玄龙谷中只怕连下人都未曾见过谢谷主这般模样。如今我二人见了,如何再能走出这房门,想必少谷主也不肯放我们出去吧。”

谢凤初敛去笑容,面色一沉道:“宁公子既有此见识,想必已做了应对准备。”他话音一落,足下发劲,身如离弦之箭已到萧尽跟前,伸手抓他咽喉。

萧尽早有防备,见他身形一动立刻拔刀下劈,斩他面门。谢凤初拧腰错步,自刀下避开,右手仍向前抓萧尽脖子。

萧尽微微吃惊,心想他身法怎的如此古怪,不像人倒像条巨蟒,这是什么功夫?

谢凤初双手掌法展开,萧尽见他手上戴着一副黝黑发亮的手套,不知什么做成,自己宝刀削铁如泥,他却敢用手硬接,手掌与刀锋响碰时更有金铁之声。

萧尽不敢怠慢,刀尖一错,向他手腕砍去,心想你手上戴了手套,手腕总未有防护,先伤手腕,自然不能再战。

他此时武功经温南楼指点解惑,已能将众派刀法剑招融会贯通,承上启下,衔接自然少有破绽,一刀递出,更藏有数个后招,随机能变。谢凤初也未料他刀法如此精进,眼见不能一招取胜,只得手掌疾翻,空手抓住刀刃用力一拗,想将长刀拗断。拒霜是何等宝刀,看似刚硬,实则柔韧,谢凤初将刀折成弧形,仍不能折断,萧尽内力灌注,将刀身一振,反而余威不绝。谢凤初见宁承轻在一旁,怕他助阵使坏,不敢与萧尽拼斗内力,只得手指一松放开拒霜。萧尽夺回兵刃,横刀拖开又再追击。

宁承轻自二人开打便将双手拢在袖中观战,这时忽然道:“少谷主这玄丝手套是件宝物,我好像在哪见过。”

谢凤初正与萧尽缠斗,精神专注要找到他刀法中的破绽一击取胜,对旁人说话充耳不闻。宁承轻不以为意,继续道:“少谷主可认得铁手佛封威?此人作恶武林,近日已遭各派正道人士诛杀,封威手下有些帮手,像什么临江一阵风兄弟四人等等。上月在庐阳仙童山上,那些人为了擒拿我们,用了一张玄黑大网,也是这般刀砍斧劈难以破开,我瞧一瞧,倒和少谷主手上这副手套用料相似。”

谢凤初哼一声道:“封威是什么东西,也配要我的人去助他,不过是借他莽夫蠢货的烂命一用罢了。”

宁承轻道:“少谷主如今已是玄龙谷真正的主人,别人的命自不必放在心上。封威虽嚣张莽撞,却非蠢货,十余年前他被我爹教训一顿,差点死在仇家手里,死里逃生后处处小心,尤其对玄龙谷这样以用毒闻名武林的地方更是防备,因而不像魍魉双煞等人一样被令尊以毒挟制。可你听说封威要找我报仇,生怕他不管不顾真将我杀了,那水月白芙和解药便都没了着落,于是派人有意接近封威,实则监视牵制,趁他得手之际再行别的方便,对不对?”

谢凤初道:“你说对就对,你们宁家人都这般聪明,可曾想到今日落在我手。”他脚步奇诡,腰身柔韧,明明在攻萧尽要害,忽然斜刺里跨步到宁承轻面前,右手一伸抓他脖子,五指扣紧直插肉里。

宁承轻只觉颈边剧痛,透不过气,目中却无惊慌之色。他左手抬起,扣动银镯机括,只听簌簌几声如风吹竹叶的轻响,谢凤初“啊”一声痛呼,松手捂着脸颊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