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趻
哽咽。
“呜……”
浑身冷得窒息。
待步步离去的时候,地牢外,已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在地面上,冷得刺骨窒息。
门口守着的李肆书见白御卿出来了,伸手撑起油纸伞,遮住雨水。
他身形高大,略微低头才能看清白御卿面上的表情——
朦胧清冷之下,是看不透的一股。
浓浓的厌倦与……恍惚。
眸尾也洇红,氤氲着几分随着小雨而来的雾气。
李肆书顿了顿,他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一瞬卡壳,只抿了抿唇,伸出宽大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露出犬牙,笑得温和。
“……不如属下请公子喝酒?属下这些年的俸禄还挺——”
“唔——”
随着闷哼哽咽一声,李肆书一瞬间瞪大双眸,瞳孔骤缩。
血……
他怔然蜷缩了一下拍在白御卿头上的手,呼吸也急促压抑。
吐血了,吐,吐血了……
高大健硕的身体几分颤抖,手也不知道如何放,松绿的瞳孔颤抖。
不是墨玉你家公子这小玩意儿怎么养啊?!拍一下头就吐血了……墨玉墨玉墨玉你不是说你家,我家公子很多年没吐血了吗?!是我手劲太大了吗?!
他慌忙要为他擦拭唇角的血,颤抖着开口,“公,公子,属下——”
“无碍。”
白御卿敛下双眸,面无表情拿出手帕擦拭唇角的血迹。
他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扯出一个笑容,似是安抚慌忙颤抖的李肆书。
“……不必惊慌,老毛病了。”
……九岁之前,的老毛病了。
第63章
听闻, 癖好一向奇特的宁国公世子,不知何处,招买了几个和他相貌相似的少年。
现下不仅是好男风、好寡妇人妻、也好上自己了。
听闻那些少年啊, 各个俊美清秀。
这宁国公世子是自恋……还是有了水仙这等癖好?
气氛压抑了许久的上京又掀起了讨论宁国公世子扭曲癖好的热潮, 只想看看他能有多突破下限。
这些少年暂时被安置在府邸中做活, 毕竟宁国公府对下人好那是人尽皆知,月俸丰厚,还有个什么双休的假期,节日更是赏赐不断,外面着实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活计了。
自然, 有些人也想以身相许。
“世子宅心仁厚,更是天人之姿……”少年双眸湿润, 指尖凑近他,似是想轻轻扯一下他的衣角。
白御卿用手帕抹去唇角的血丝,低头瞧了他一眼,学着李肆书的模样,拍了拍少年的头。
“不必为了生存讨好我, 在宁国公府,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少年一顿,指尖蜷缩一瞬,双眸不知为何有些泛红, 低着头嗫嚅了一句,“……世子真好。”
“更想嫁给您了。”
……?
当然,曾经入府想要代替他亲娘的寡妇人妻们也在府上, 也正是外面没有比宁国公府更好的活计,她们也不愿离开。
可能几个少年来自天南海北,有些是小倌, 有些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更有甚至曾经出身奴隶。
总之就是——
病重的娘,好赌的爹,贫困的家庭,破碎的他。
这可给人妻大姐姐们心疼坏了,一瞬间母爱泛滥。
也不知为何,有一对生生对上眼了,虽差了七八岁的年纪,却也热恋上了。
白御卿瞧了瞧自己满府邸的半老徐娘和半大小子。
嗯……
都是半的话……
他斟酌了一下,只吩咐下一句,“若是看上了,便给你们赐婚。”
众人大惊。
传下去。
宁国公世子又有绿帽癖了。
——让自己的后宫配对,甚至还玩什么赐婚。
好男风、好人妻、好水仙、好绿帽……
白御卿:……别造我黄谣了。
谁懂这种无力感?
他颇有些头疼地挥开了跟他讲着京中传闻的李肆书,男人低着头笑得牙尖都露出来,低沉着嗓音讲着这些,似是逗弄着他开心。
结果……弄巧成拙。
嗯……瞧着不太开心了。
公子垂着头看话本,脸色苍白如冷玉,唇角都没勾一下,只蹙眉挥开了他。
李肆书的指尖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配剑,护腕泛着寒光,男人高大挺拔,瞧着气势凛凛,抿着唇,又正色道。
“属下为公子解释过的。”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纯属无稽之谈,若是熟知公子一些的为人处事的,也只知他良善,是给了那些人安身之所的。
“……解释了什么?”
白御卿翻了一页手中的话本,垂眸没瞧他。
“解释您只是好心收留他们。”李肆书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东西,有些受挫。
猛然像条拉拢着耳朵的大狗般,低落蹙着墨眉道。
“但他们说,公子如今换了侍卫,怕是又好上了壮硕男子——说公子曾在三年前放言喜欢又高又壮的男子,招募了十个男人夜夜笙歌。”
“……这定然是假的。”
他“啧”了一声,松绿色的眸子暗了暗,嗓音略微低哑,带着几分晦暗压抑的怒火。
只觉得京中人为了吃瓜毫无下限。
李肆书也成黄谣的一部分了。
他本人并不是太在意名声这一类的东西,上京达官贵人们最是歧视混血,他当多了官,早就练就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事。
但牵扯到公子……
所以他将那传谣之人的手骨都差点捏碎了,笑眯眯低头看着那人惊慌失措,疼得脸色苍白,不断保证再也不敢瞎说了。
但是他生得高大,本就没轻没重,还是笑着露出牙尖,把那人手骨碾碎了。
白御卿却怔然片刻,抬眸看向他,纤细浓密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语气颇有些正色。
“对,假的,别信。”
见公子如此正色,李肆书也略微一挑眉,隐去了自己寻到造谣源头,修理了个遍的事迹,继续低头哄着他开心。
笑话,不成,一点不笑。
喝酒?不成,身子太弱。
他曾在军中、玄麟卫之中混出来的那股自然亲近,和谁都能打成一团的亲和力,硬是无用了。
……公子自那日从地牢出来了,便少笑了。
公子笑一笑吧。
他俯身略微眯起双眸凑近他,嘴里还不断说着见闻逗他开心,也终于……得了他唇角的一抹笑意。
男人顿了顿,一瞬也露出笑容。
李肆书依靠着墙,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配剑,见他被逗笑了,才顿了顿,斟酌片刻道。
“……公子,虽属下不知您与墨玉发生了什么,也无权过问,但他对公子忠心耿耿,辞去了贴身侍卫一职之后,叮嘱属下良多您的日常习惯。”
白御卿翻书的指尖一顿。
李肆书拿出一本书卷,略微苦恼蹙起眉尖,“属下幼时生在垂蛮边境,后被宁国公大人招募,随着宁国公大人回京,中原字虽学了多年,但也看起来费劲——”字写得更是歪歪扭扭。
“墨玉侍卫这弯弯绕绕的一堆中原小字,着实看着费眼费神。”
男人弯起松绿色的双眸,俯身将书递给他,“……公子帮属下瞧瞧?”
白御卿抿了抿唇,翻开书页,尽数是墨玉记录的零碎习惯——
‘公子吃葡萄时去皮应去三分之二,若指尖触碰到公子嘴唇,不敬。’
‘公子每日睡到午时,午时之前院中不可有声响,需谨记。’
‘公子嗜甜,但不可贪多,有伤身体,需谨记。’
‘每月初五去醉仙明月楼寻白合雁姑娘领药膳,记得试毒,需谨记。’
‘公子喝茶之时,茶温需得一炷香之后呈上去,公子喜牡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