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道侣恨海情天 第14章

作者:慕沉歌 标签: 强强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规则怪谈 古代架空

他看见了几乎化为血红炼狱的院落。

衣绛雪迷茫地偏头:“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走错了?

“小衣,怎么了?”裴怀钧将剩下的肉打包封好,放进包袱,浅浅一问。

“没什么,走错门了。可能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衣绛雪碰地关上门,再度打开,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错了,再开一次。”

碰,关门。

“再开!”

裴怀钧握住他的手腕,叹了口气:“开门的方法没错,也不是幻觉,是外面的环境变了,此时血月力量最盛,已通幽冥。”

原本还算枝繁叶茂的榕树,此时几乎完全干枯。

树杈上蹲着一排报信鸟,不,此时或许该叫做“黄泉信使”。

庭院内,报信鸟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叽叽喳喳:“四更天,黄泉无路,幽冥开。”

“离日出,大概还剩下两个时辰。”

裴怀钧看了看天色,“只要熬过去,幽冥侵蚀退却,即使庙里还有别的鬼怪,在白天应对,也会好上很多。”

血色的波纹,肉眼不可见,一荡又一荡。

院落又阴沉晦暗几分。

“东君庙变奇怪了,和之前不一样。”

衣绛雪敏锐地察觉了什么即将发生。

他欲出门瞧瞧,裴怀钧又拉住他,“且不忙。”

从侵入检视过他,发现确实是个普通凡人后,衣绛雪对裴怀钧放心许多。

在厉鬼看来,这样掌控过一个凡人,就和他的东西没区别了。

他可以容忍书生离他近一些,也就没有挣开。

裴怀钧解释:“前半夜之所以没有变化,是因为东君的庇佑还在,鬼怪难以肆无忌惮地活动。”

“自‘惊神’后,庙里多半有其他东西被吵醒了,开始逐步蚕食东君庙的阵法,幽冥才会显现庙内。”

“幽冥?”

衣绛雪疑惑,“也就是说,庙外早就是幽冥了?”

裴怀钧:“不错,血月之夜不可在没有庇佑的地方过夜,那是真正的不归路。”

“至于这东君庙,为何有东君庇佑,还会被幽冥侵蚀……”

裴怀钧笑意浅浅,却不达眼底:“或许,这已经不再是东君庙了呢?”

“伪神,竟窃夺东君神位……”

他越是柔声,杀意越细微,融入山川草木。

“大逆不道。”

血月的照耀下,异变悄无声息地发生。

“啊,有鬼,有鬼——”

“该死的,别过来!别过来!啊——”

幽冥的腥风里,他们听到对面厢房里,发出惨烈的惊叫。

第9章 东君庙诡话(8)

外头传来惊叫声,衣绛雪与裴怀钧循声而去。

被幽冥侵蚀的院落,此时完全改换模样。

裴怀钧走入庭中,轻袍缓带,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旋,看向身侧飘动的红衣厉鬼:“小衣,你能不能闻见什么味道?”

衣绛雪怏怏不乐,捏着鼻尖,蹙眉:“一直都有,很臭,从前院传来的。”

他转而,“怎么,你闻不到吗?”

裴怀钧摇了摇头:“有些味道,只有同类才能闻见。”

他有些想知道,到底是哪路伪神,胆敢占他庙宇,窃他神位。

裴怀钧继续问:“大概是什么样的味道?”

“有些腐烂,又异常芬芳的香味,像是烂掉发霉的花香。”

衣绛雪描述着,平平指向前院,“在门口的香炉里,这味道最浓。”

裴怀钧听他一描述,当即恍然,“尸香……”

衣绛雪脸色变了变:“尸香?”

裴怀钧解释:“也是一种引路香,在人界入口点燃,就能引幽冥鬼怪来到人间作祟。”

衣绛雪拢起袖,轻轻偏头,提议:“那就,把香炉毁掉?”

裴怀钧摇头,看向前院幽暗,那里怕是即将被鬼怪占据:“来不及了,幽冥已至,入口打通,现在毁去也无用。”

衣绛雪转身,红衣摇摆如花瓣,探头瞧他,好奇:“所谓的‘幽冥’,是指人死之后会去的地方吗?”

裴怀钧弯起唇,习惯性地想微笑,此时却有些笑不出来:

“两百年前,天裂之后,幽冥不比人间,还有一轮太阳勉强镇压,维持秩序;可代表‘月’的幽冥,却被侵蚀的异常严重,鬼怪也都异变了……”

他明明庭中悠游,眉眼却带上几许轻愁,“可惜,如今的局面,恐怕连东君也要维持不了……”

衣绛雪想了想,大概书生都是这般毛病。

时而伤悲春秋,时而心忧天下,连神仙的事情都要操心一二。

东君的事情,和他一个书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看看尖叫来源于哪里。”裴怀钧转移话题。

此时,他们又听到一声“砰”的巨响。

其余人聚集的西二间厢房,竟从内部被生生撑开上锁的门扉。

那一连串的惨叫就来源于此。

无限涌动的黑发,像是疯狂生长的水草,转眼就漫出房门,铺满了庭院。

长长的黑发之下,爬出无数鬼魅蠕动摇曳的苍白手臂。

每一条尽头都连着纤纤手指,弯曲着、涂着桃花染的指甲。

若是这样看去,那手臂也像是绽开的雪色花瓣,有种极尽曼妙的美感。

只不过,这花蕊的正中央,是那个凶恶的樵夫极尽惊恐的面容。

他全身的每个关节,都被活生生地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但他竟然还活着。

骨头寸寸折断,肢体抽搐,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他呕吐着,却不断从嗓子里吐出手臂和头发。

鼻腔、眼球、耳膜……全都被这些诡异的肢体塞满,甚至还在不断涌动生长。

那颗丑恶的头颅,此时竟像是承载美妙人体的花瓶。

在樵夫发芽之后,一颗女子的头从手臂深处浮现出来,美丽而怨毒。

她用近乎歌唱的声音,道:“啊……作恶多端的强盗,伪作樵夫。”

“杀人取乐,分尸于野,置颅筐中,与冰共僵……”

“怨恨啊……”在快意的复仇中,化作邪祟的女子唱出鬼魅的歌声:“我在你的筐里腐烂,长出长发、身体、手臂、双腿……”

“我爬出来,在你的背后,看着你,你却不知道我在。”

“我在,我在……我在!我在——”

衣绛雪早已化为人形落地,仰起脸,数了数那像花瓣似的手臂,眼晕晕:“……好厉害,好多的手。”

裴怀钧扶额,叹了口气,“谁想到,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他们早就注意到这名即将化为邪祟的女子。

人化邪祟,自是有血仇要报。

缠上某人,定是其犯下伤天害理之罪,有何不可杀?

血债要血偿,是为因果报应。

能行个方便,自然行个方便。

所以他们才一致避开,不打扰这场复仇。

却不料,这场复仇的阵仗太大,苍白肢体盘踞,占满整座屋子,还不见停下来的趋势。

两名修士浑身是伤,连滚带爬,勉强从那些柔软僵冷的手臂中挣扎出来。

“骨头差点被碾碎……”他们回望时还心有余悸。

那个剑修青云子,不忘修士的职责,大声提醒道:“快逃,有邪祟混入我们之中,那是‘第八名香客’!我们的感官不准确,被欺骗了。”

声音倒是响亮。这对狼狈不堪的师兄弟,在看见他们试图提醒的青衫书生和红衣美人,顿时卡了壳。

他们形容狼狈,丢盔弃甲,勉强逃出生天。

对方身处鬼蜮,却衣衫整洁,隔岸观火的悠闲模样。

“你、你们还活着?”

青云子用剑抵着地面,看向周遭幽冥之景,心下悚然,又有些不可置信:“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