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110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大年初一,她曾于顾莲沼约定,等行至江南水路时,他要说动柳元洵弃船上岸。等他将人带上了岸,入了他们的伏击圈,活捉了柳元洵,自然会将解药交给他。

这对顾莲沼来说,倒不算难事。

因为瑞王是个聪明人,他一定明白,这三天的水路是最危险的时刻,与其提心吊胆地在水路穿行,不如找人假扮出自己仍在船上的假象,而他自己则可以趁着夜色,改走山路。

聪明人往往最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柳元洵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出卖他的竟然会是自己的枕边人。

春四娘将两张字条紧紧攥在手中,五指用力一捏,字条瞬间被震碎成齑粉,“三哥,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三哥低低应了一声,而后收刀站起,跟在春四娘身后上了路。

……

转走山路,难得不仅是坐轿子的人,抬轿子的人也很吃力,加上天寒,穿得多,走动很不方便,每次迈步都异常吃力,走了几里路就出了汗。

顾莲沼跟在轿子一侧,趁着轿帘被风掀起的瞬间望去一眼,脸上略有忧色,“是不是颠得难受?要不歇歇吧?”

轿子里的人轻声回了一句,顾莲沼便示意轿夫们放下轿子。

“大人,”轿子后面跟着的神武卫忍不住了,“这短短一路,已经歇了不少回了,再歇下去,别说七天了,怕是半个月也走不出去。”

“急什么?”顾莲沼淡淡扫去一眼,“王爷千金之躯都能陪着大家熬,你身为卫兵,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王爷每天坐在轿子里,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他熬什么了?!可这话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说出口那可是要杀头的。

神武卫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带着一肚子怨气被迫休息。

顾莲沼则倚在轿子旁,垂眸拿布,擦着自己怀里的刀,默默想着这一路的安排。

春四娘是个谨慎的人,只告诉他按计画走,并未确切告诉他伏击究竟设在哪里,他只能在途中尽力拖延,好为河面上的船留出足够多的时间。

可他也拖不了太久了。

一方面,拖得久了,春四娘必定会起疑;另一方面,春四娘并不会将伏杀地点定得太远,大概率会在一两天便能走到的地方;因为像她这样谨慎的人,一定会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应对意外,绝不会等到河上的船靠岸后才动手。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恶战,怕是就在今天了。

顾莲沼低头擦拭着手里的绣春刀,脑子里想的却是在河上的柳元洵。

他怕他冷,怕他饿,怕他发病,怕他受不了颠簸,他喜欢的人太娇贵也太脆弱了,稍不留神就病了。以往柳元洵在他身边的时候,担心时还能多看两眼,可如今,他们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河上,忧心一起便愈演愈烈,只有亲眼看到人才能安心。

“大人,”身后的神武卫见他悠闲地擦着刀,终于忍不住了,“王爷休息好了吗?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黑路可不好走啊。”

顾莲沼听了他的话,这才抬头看向天边的落日,像是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一样,惊讶道:“竟这么晚了?”

轿子里的男人轻轻咳嗽了两声,道:“那便起轿吧。”

顾莲沼应了一声,而后扬了扬手,示意轿夫们起轿。

一行二十多人,再度在狭窄逼仄的小路上匆匆前行。越走,道路便越窄,两侧的密林则越发葱郁,若是转头去望,你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里头像是藏着什么择人而嗜的怪物。

在一片寂静中,一声寒鸦忽地惊叫起,漆黑的密林深处,渐渐浮现出无数如鬼魅般的黑影,他们身姿轻盈,数量众多,手中利刃在夜色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神武卫们顿时大惊,匆忙抽刀护住轿子,一直紧跟在轿子旁的顾莲沼也忽地掀开帘子,将轿子里斗笠覆面的人拉了出来。

轿夫们吓得肝胆俱裂,抛下轿子就想往外跑,可放眼望去,四下黑压压一片,到处跃动着漆黑的影子,根本无处可逃,只能惊恐地往轿子底下钻。

不多时,那黑压压的鬼影已然将轿子团团围住,在黑影交错中,春四娘一声大喝:“杀!”

在春四娘吼出声的同时,顾莲沼也将身后的人猛地甩到背上,厉声道:“我带王爷突围!”

话音未落,他便如离弦之箭般猛地蹿了出去。背上的人彷佛没有重量般,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绣春刀挥出时还是银色的,眨眼间便染上一层浓稠的鲜血。

裹挟着内力的绣春刀,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刀锋凛冽,触之即死。

短短几个瞬间,顾莲沼竟在背负一人的情况下,以无可阻挡的强势姿态,将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披着满身鲜血冲进了密林深处。

春四娘叫这计画之外的一幕惊住,可她只愣了一瞬便回了神,怒喝道:“快,追上去!”

可护送瑞王的神武卫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有他们缠着,竟也成功将大部分杀手绊住了。

顾莲沼背着身后的人,在密林中急速狂奔。每一次落地,脚下都会传来枯枝清脆的断裂声,他本就不以轻功见长,遑论身上还背着个大男人,这无疑再次拖慢了他的速度。

两刻钟后,春四娘已经带人咬在了他身后。

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顾莲沼知道自己再跑也是徒劳。好在他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停下脚步,迅速捞过背上的人,一掌劈晕了他,又掐着他的喉咙挡在了自己身前。

春四娘拨开人群,缓缓走了出来,笑着鼓掌道:“顾大人真是四娘见过最有本事的人,若无大人帮助,想必四娘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完成计画。现在,大人只要将瑞王交给我,四娘自会奉上解药。”

解药不是关键,可为了使计画顺利推进,他只能顺着春四娘的话演戏,“少废话,解药在哪儿?”

昏迷中的人浑身绵软,在顾莲沼的力道下被迫拖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长痕。

春四娘伸手探入怀中,一边摸索,一边朝着顾莲沼缓缓靠近,娇声道:“顾大人别急嘛,咱们说好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药。你想要解药,自然也得让我先见见人。”

“别动,你再动半步,我就掐死他!”顾莲沼眸光狠戾,手指一紧,身前的人即便在昏迷中也不由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吟,叫声比一般男子更柔婉一些,确实像瑞王的声音。

春四娘心下稍安,可她仍未放松警惕,她虽不敢贸然行动,却仍在试探顾莲沼:“顾大人若是真心与四娘合作,又为何杀了我这么多兄弟?还带着人突围逃命呢?”

“废话!”顾莲沼目露鄙夷,“我若不带着他突围,难道等着你当众叫破我与你合谋的事吗?!”

春四娘一时没想通其中的关键,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顾大人是怕走漏了风声,影响大人往后的高升路呀。哎呀,这倒是四娘思虑不周了,差点耽误大人的大事。”

临到这时还惦记着自己的官身,怎么看都是个只图利益、却不讲道义的人,但对春四娘来说,顾莲沼贪得越多,她越安心。

顾莲沼皱着眉,一脸强压着的焦躁,像是忍耐到了极限般低喝道:“解药!”

春四娘心里清楚,自己这方人多势众,顾莲沼就算拿了解药,也无法带着瑞王逃出包围圈。可她担心顾莲沼拿了解药,为了永绝后患,说不定会直接掐死瑞王。

她能感觉出,顾莲沼挟持之人毫无内力,身体极度虚弱,方方面面都很符合瑞王的特征。

“顾大人,你我互不信任,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咱们同时朝对方靠近。等距离二十步时,我把解药放在地上,你将瑞王留在原地,咱们各凭本事,如何?”

顾莲沼冷笑一声,反问道:“我能保证我手里的是真货,可你又拿什么保证你手里的解药是真的?”

“这……”春四娘略有犹豫,可看着顾莲沼在激动之下手指颤动,快要将身前的人掐死时,她终于焦急解释道:“解药就是赤阳花的花蕊!那是尸僵母虫的克星!只要服下花蕊,以内力将其扩散至全身,瑞王渡到您体内的尸僵虫就会逐渐死去。”

见顾莲沼神色似有松动,春四娘接着说道:“顾大人,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尸僵母虫怎会没有天敌?我已经将答案告诉您了,您若不信,大可以慢慢查证。我还是那句话,我无意与您结仇,您既然将瑞王带了过来,我自然也会信守诺言将解药交给您。”

她或许不会告诉顾莲沼,赤阳花与尸僵母虫在人体内相互厮杀时,宿主未必能存活下来,但她说的其他的话都是真的。

顾莲沼在服药之前,必定会仔细查证,所以她不会在这等关键之事上动手脚,毕竟她也不想无端招惹上顾莲沼这样的煞星。可一旦他将解药吞下,即便后悔也已经晚了,更不会再有来找她算账的力气。

果然,顾莲沼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他拖着身前昏迷之人,缓缓朝春四娘靠近,春四娘也始终提着一口气,不敢有丝毫松懈。待二人相距二十步左右时,春四娘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轻轻放在地上。顾莲沼则一把扯过身前之人的领口,猛地拍向他的大椎xue。

带着斗笠的人受了刺激,猛地惊醒,下意识要挣扎,与此同时,顾莲沼也松开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顾莲沼和春四娘同时动了。

可顾莲沼明显更快,在他拿到解药时,春四娘刚到“柳元洵”身边。

她不敢松懈,抬手便去扯眼前之人的兜帽,可迎接她的并不是瑞王那张温润含情的脸,而是一枚自常顺袖中射出的,小指粗细的锥刺。

锥刺直直插入春四娘的脑袋,钉出一个黑洞。

春四娘甚至连他的样貌都没看清,就已经大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地向后倒去。

临死之前,她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好,从一开始,他们就留了后手。

第103章

浓稠的夜色静静笼罩着宽阔的河面,月色太淡,河水又太深,若有人从河船上俯身朝下望去,甚至会错觉船身行驶在墨海中。

官船上,杂役轻踮脚尖,小心地掀开灯罩,往油灯里徐徐添着桐油。待油盏添至半满,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扣紧了灯罩。

桐油火焰小,即便不慎打翻,引发火情,火势也容易控制,所以船上若要照明,一般都会选桐油。

毕竟,船行水上,火是最大的隐患。

河面开阔,风势肆意,船上一旦起了火,简陋低效的取水手段根本来不及灭火。人要是想保命,只能弃船往水里跳。所以,在船上负责用火事务的人,都是顶顶细心的人。

杂役依次为油灯添完桐油,便转身去休息了,与沿途巡逻的卫兵擦肩而过时,他还颇感畏惧地往一侧避了避。

三艘官船隔着一定的距离,上千卫兵分成两拨,日夜坚守在船上,而他们重点守护的,便是位于中间的那艘船。

杂役知道,那船上坐着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瑞王,那是整个天雍朝,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人。

夜深如渊,即便巡逻卫兵紧盯了河面,也很难留意到河面上泛起的微弱涟漪。

在薄如轻纱的月光下,几十支纤细的竹管探在水面之外,衔着竹管的人,身着油布制成的潜行衣,在寂静的夜色中,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大鱼般,迅速朝着船身逼近。

伴随着第一道破水声,平静瞬间被打破,近百道黑影猛地从水中探出。

巡逻卫兵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就在他敲响铜锣示警的刹那,那些黑影也动了。

他们迅速掀开身后用油布裹住的粗大竹筒,解下胸前背着的长弓。几乎同一时刻,船上的箭矢如雨般射来,而浮在水面的黑影也毫不示弱,将一支支利箭朝着灯火通明的大船射去。

他们在暗,大船在明,一眼便知谁占优势。

在月色的映照下,隐约可见射向船只的箭矢尾部,坠着拳头大小的物件。这些坠物影响了箭势,使得箭矢的准头大打折扣,大多只是无力地钉在船上,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卫兵还没来得及看清箭尾吊着的究竟是什么,另一波在箭矢掩护下,迅速靠近大船的黑衣人就现身了。

他们两人一组,一人张弓射箭,一人飞速摩擦火石,跃动的火星一旦沾到易燃物,瞬间便燃起火苗。带着火焰的利箭宛如催命符,向着官船呼啸而去。

沈巍听闻动静,匆匆步出船舱,抬眼望去,只见漫天箭矢如蝗虫般飞来。

“嗖”的一声,一支锋利的箭矢如闪电般击穿薄薄的灯罩。灯罩内的火苗先是在狂风下衰弱了一瞬,又在接触到箭身的刹那,“轰”的一声炸开冲天火光!

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似油非油的臭味弥漫开来,正是那箭身后缀着的纸包散发出来的。

短短几息之间,船上四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沈巍眉头皱得死紧,一脚踏过火光,单手捞住了一支利箭,箭势太猛,将他的手心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瞬间鲜血直涌。

可沈巍毫不在意,只顾捞起箭后的纸包查看。不看不知道,待东西入手,他才惊觉,不仅箭身浸满了油,箭矢后的油纸包里同样装满了油!

油纸防水却易燃,四角一合便是个天然的油包,稍稍触及火星,一个油包便能燃起一场大火。

此次出行,一共三艘船,他的船殿后,柳元洵的船在中间。当初听闻顾莲沼的计画时,他们也曾猜测过,若是真有埋伏,或许会将火力对准中间那艘船。

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群刺客像是铁了心要置瑞王于死地,不知究竟出动了多少人手,竟一口气点燃了三艘大船,甚至连装杂物的船也未能幸免,彻底断绝了瑞王藏匿于其他船上逃生的可能。

风势愈发猛烈,三艘大船早已被大火吞噬,船上响起此起彼伏地惨叫,身上沾着火星的人就像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地弃船跳了河。

沈巍刚要往船头走,一个油包爆开,一簇烈火自他脚下猛然蹿起,瞬间点燃了他的衣角。

前有大火封路,后无退路可寻,沈巍左右看了一眼,咬牙扯下身上厚重的棉衣,转身跳了河。

冬日里的河水简直刺骨,饶是他这样铁骨铮铮的大汉也不由感觉到了针刺般的疼痛。水流太过湍急,他每游动两下,总会被汹涌的水流往后扯一步,好在他提前脱了吸水的棉衣,这才稍稍减轻了游动时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