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114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顾莲沼不想睡,他总想做些什么,可在柳元洵似水的眸光下,他又实在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柳元洵先躺下了,而后牵着他的手轻轻一拉,便将人扯到自己身边。

顾莲沼身后的疤对他的触动实在太大,此时的柳元洵往任何时候都更纵容他,也更怜惜他。

他主动抬手搭在顾莲沼腰间,温柔的眸光满是安抚,恰似小时候母妃哄自己入睡那般,轻轻拍着顾莲沼的后腰,轻声呢喃:“睡吧,等睡醒了,伤口就慢慢好了。”

顾莲沼几乎要醉倒在这样的温柔里。

他收起所有的獠牙,按捺住内心所有的躁动,生平第一次,在柳元洵睡去前,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生感受到的所有温暖,全都是柳元洵给的,所以柳元洵便占据了他生命里的所有色彩。他温柔地包裹住他身上的尖刺,妥帖安放他浑身的狼藉,让他只想痴心又痴情地守在柳元洵身边。

活多久,就守多久。

……

船上条件简陋,环境嘈杂,柳元洵一直没有休息好,加上回来以后又折腾了许久,这一觉便沉沉睡去,直至下午才悠悠转醒。

他还没睁眼,便觉出自己的手正被人握住把玩。

那人也不知是不是闲得无聊,手心贴着他的手背,五指贴合,将他的手指缓缓蜷起又松开,仿若握着世间最有趣的玩具,翻来覆去摆弄了许久。

柳元洵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正对着他浅笑的顾莲沼。

顾莲沼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轻声道:“不要再睡了,再睡下去,我都要忍不住将你吻醒了。”

柳元洵刚醒,身体有些乏力,闻言也只是勾了勾唇角,稍作缓神后,他轻声问道:“你换药了吗?”

“换过了,已经无碍了。”顾莲沼轻轻搂着他,两句话的功夫,又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笑得很温柔,“你先躺一会,我去叫外面的人送饭菜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柳元洵没什么胃口,只道:“清淡些就好。”

顾莲沼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外面传话了。

淩氏兄妹还没来,柳元洵身边没几个可用的人,偏偏还得留人守着,所以盯饭盯药这样的活,就落到了常顺头上,顾莲沼不过出去传个话的工夫,很快便又折返回来。

人累到极致,一夜的功夫压根恢复不好,吃饭的功夫,柳元洵就打了好几个呵欠,半碗清粥下肚,便将碗推开,不想再吃了。

“再吃点吧,”顾莲沼端起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往他嘴边递,“听常安说,你这一路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再不吃饭,身体要垮了。”

柳元洵确实没什么胃口,可瞧见顾莲沼眼中满是担忧,又不忍拒绝,只得勉强张口,将那勺粥咽了下去。

在遇见柳元洵以前,如果有人告诉顾莲沼,他日后会因另一个人多吃了一勺粥而开心,他定会觉得那人荒谬至极。

可如今举着勺子劝柳元洵吃饭的人,又的确是他,“再吃一勺吧,吃了才好喝药。”

柳元洵依言又张开了口。眼见顾莲沼又舀来半勺粥,他实在吃不下了,于是推拒道:“我已经吃饱了。”

顾莲沼本不想勉强他,可柳元洵的饭量实在小得可怜,莫说是成年人,便是孩童也比他吃得更多。他是饿过的人,总觉得人只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于是忍不住又劝了一句:“最后一勺了,多吃点吧。”

柳元洵只好张口,勉强咽了下去。

其实他勉强自己,也不全是为了顾莲沼。他虽然不饿,但也能感觉到自己虚弱得厉害,身体也很不舒服,人虽然醒了,可身体却像踩在云里,晕得厉害。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向顾莲沼直说自己身体不适,可一想到顾莲沼的眼泪与惊惶,他又想忍一忍,再忍一忍,最好能将这场病痛强忍过去。

饭后不宜立即喝药,顾莲沼抬眼望瞭望窗外的天色,提议道:“要不我扶着你去外面走走?今日无风无雨,天气正好,既能消消食,也能稍作锻炼。”

柳元洵以为顾莲沼嫌呆在屋子里无聊,加上他自己也觉得胸口发闷,便点头答应了。

但顾莲沼是故意的。

在前往江南之前,他曾去过太医署。一来,是想向王太医讨教几张退烧养身的推拿方子;二来,也是想问问王太医,柳元洵这身子究竟该如何调理。

王太医照料柳元洵的病已有七八年,是最清楚他身体情况的人,顾莲沼一来问,他便什么都说了。

柳元洵的体弱是先天不足所致,无论服用多少大补之物,都如同水倒入漏勺,吸收甚少。

好在经过十多年的精心调养,加上柳元洵自己也在悉心锻炼,十五岁之后,是他状态最好的时候。虽不能跑跳,身体也很虚,可若是精心呵护着,倒也勉强和普通体弱之人差不多。

可刚刚好了一年多,便遇上太子被囚一事,柳元洵在雨夜中连跪了三日,这才跪软了先帝的心肠,也跪毁了自己的身体。

太子活了,他却差点死了。要不是宫外来的游医救了柳元洵的命,他怕是熬不过十七就要去了。

游医在宫中待了两年,全权接手柳元洵的病体,王太医也有两年未曾见过他。直到游医离世,王太医才又重新成为主治柳元洵的大夫。

顾莲沼始终记得,王太医曾说过一句话:“也不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从前的瑞王虽病弱,却十分配合我,哪怕过程艰辛,也一直在努力锻炼。但现在的瑞王却没了那时候的精气神,整个人懒洋洋的,像是熬日子似地。”

话刚出口,王太医便自知失言,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顾莲沼原本就怀疑柳元洵那时服了毒,听王太医这么一说,心中愈发笃定。

但他此刻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只想知道,柳元洵这副身子,还能否调养回来,不求恢复如初,至少能回到十五六岁时的状态。

王太医倒也没保证,只说肯定比不上十几岁的时候,但总会比现在好。

有这一句话,顾莲沼就有了目标。

这才想趁着饭后闲暇,带柳元洵去院子里走走。

为确保安全,他们并未走出院子,而是沿着后院蜿蜒的石板路缓缓前行。

柳元洵有些虚弱,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顾莲沼身上,每走两步便要停下来喘口气,脸色苍白得让人揪心。

出门时,顾莲沼本下定决心,一定要扶着他多走几步,可一见他连呼吸都如此费力,立刻舍不得了,“我抱你回去,我们不走了。”

“没事,”柳元洵按住他的手臂,轻声说道:“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天气,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顾莲沼道:“那我扶你去一侧的凉亭里坐坐。”

说是扶,话音刚落,他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到了凉亭后,顾莲沼干脆让柳元洵坐在自己腿上,还一副很细心、很讲道理的模样,“石凳太凉,你坐不了,就这样吧。”

毕竟在外面,柳元洵有些放不开,可又不想拂了顾莲沼的好意,只好将头埋在他颈侧,避免被偶尔路过巡逻的卫兵瞧见。

也正是这一靠近,顾莲沼才惊觉他呼吸异常费力,甚至比平日更为艰难。他心中顿生疑虑,微微倾斜肩膀,抬手将伏在怀里的人扶起,仔细端详他的脸色。

这一看,他才发现柳元洵唇色很白,眼神也有些涣散。顾莲沼心下大惊,赶忙抬手去探他颈间的脉搏,却被柳元洵轻轻握住了手。

柳元洵本想安抚他几句,可胸口憋闷得厉害,实在说不出话,刚徒劳张了张口,便被彻底慌了神的顾莲沼再次抱起,匆匆朝着屋子奔去。

顾莲沼走得很快,步子也很稳,柳元洵倒是没受什么罪,可刚被放到床上,他便一把扯住顾莲沼的领口,借力偏头,呕出一口粥来。

顾莲沼满脸惊惶,下意识将柳元洵扶起,柳元洵便藉着这股支撑,伏在床沿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吐得浑身颤抖,单薄的肩胛骨仿若脆弱搧动的蝶翼。顾莲沼一手紧紧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栽到床下,另一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同时大声喊道:“快请大夫来!”

顾莲沼满心自责,以为是自己硬要他喝粥,才害他病发。可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见柳元洵似乎好受了些,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抱起,抬起袖子便想为他擦拭。

他的手刚伸到柳元洵唇边,便被柳元洵伸手握住。

“阿峤,”柳元洵声音微弱,说话极其吃力,像在强忍着什么,可他还是一字一句,非要与顾莲沼说个明白,“别担心,老毛病,睡一觉,就好了。”

他三个字三个字慢慢地说,说话的间隙,他依然在强行吞咽着口中涌出的鲜血,可他已强撑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了。

话说到一半,来不及咽下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每个字都染上了令顾莲沼心痛欲裂的殷红。

待最后三个字说完,柳元洵身体猛地一颤,呕出一大口鲜血,两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阿洵!”顾莲沼目眦欲裂,简单两个字,竟被他喊出令人胆寒的凄厉。

第106章

柳元洵曾交代过淩亭,分开以后,一切事宜都要依循正常步调推进。

也就是说,一旦贼人真的放火烧船,柳元洵需借假死脱险,那在尸身被打捞上岸的同时,沈巍一定要派人快马加鞭奔赴皇城,向皇上奏报此事。

皇子身死是大事,沈巍没道理在确认过尸身后,还拖延险情不报。

所以,在找到淩亭的当日,一名携带沈巍亲笔信函的神武卫便跨上快马,疾驰而去。

为防信件中途被劫,沈巍只在亲笔信中简述了案发经过,并言明,尸身已经过了淩亭的确认。

三日后,待柳元洵平安抵达岸口的消息传来,沈巍才派遣第二人,将与口信一同到手、由顾莲沼代笔的柳元洵信函,递送至皇城。

只是,如此一来,这期间便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三日的时间差。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三日里,于柳元喆,乃至消息灵通的京城大员心中,柳元洵已然是个死人了。

……

自接到柳元洵已平安抵岸的消息后,沈巍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才着手筹备渡河事宜。

三辆官船虽被大火焚毁,所幸人员伤亡不大,只是物资受损严重,行队规模也大幅缩减。

沈巍临时征调了数艘商船,尽管一路顺水而行,可经此一番折腾,大部队抵达渡口时,已然是大火发生后的第五天了。

王太医此行遭了大罪,先是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浸泡了半个多时辰,差点没了命,被捞上岸后又感染了风寒,发著高烧就被抬上了商船。要不是他身体底子好,怕是到不了江南就要归西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得知瑞王又吐血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柳元洵所在的寝居。

此渡口乃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所在镇子繁华热闹,自然不乏名医坐诊。只是,当地的大夫也对柳元洵这幅衰败的身子毫无办法,只开了几副保守的方子做调养。

王太医来的时候,柳元洵刚刚睡醒,顾莲沼正在服侍他净面。

瞧见来人,顾莲沼将帕子放回盆中,小心地搀扶着柳元洵坐到桌前,又将换了新碳的手炉塞到了他怀里。

柳元洵将手搁在脉枕上,眉眼间倦意尽显,手腕苍白消瘦,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王太医将手搭在他脉搏处,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更是长叹一口气,叹得顾莲沼心都揪起来了。

淩晴适时递上刚从煎药小童那儿取来的方子,“这些都是这里的大夫开的方子,您看看可有不妥之处。除了这几张方子,主子还服下了一粒养身丸,听说是皇城白家的秘方。”

这几张方子内容简单,并没有值得深究的地方,王太医匆匆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开口道:“白家那方子我也有所耳闻,确实对王爷的病症有益,只是药性过于猛烈,不宜多服。”

王太医恨铁不成钢,却又因身份缘故,不敢说重话,“王爷能用的药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再好的方子,都比不上静心调养。可您说您,拖着这幅病体折腾,这不是……”

他自己也正染病在身,这一着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顾莲沼反应迅速,立刻抬起袖子,挡在柳元洵身前,看向王太医的眼神略带警告。

王太医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声音也放低了,“王爷身子弱,臣又病着,久留此处,怕是会有所影响。我这就写张新方子给您,先照着这方子服几服药吧。只是,有些话我得提前说明,王爷您不仅要好好调养身子,还需放宽心胸,切不可忧思过度。”

柳元洵点了点头,道:“劳您费心了。”

王太医来去匆匆,留下一张方子后便离开了。

见淩晴似要开口,顾莲沼先一步打断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淩姑娘,时间不早了,劳你盯着点药,用过饭后,也该喝药了。”

淩晴本想诉一诉思念和担忧,却被顾莲沼转移了注意,只能眼泪汪汪地看了柳元洵一眼,拿着方子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柳元洵和淩亭说了几句话,问清了事态的发展后,就又被顾莲沼打断,“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你先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