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52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既然尚未决定,顾莲沼便不再多言了。

在听到柳元洵这句话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也是“路途遥远,柳元洵怕是吃不消”。可转念一想,他受不受得了,与自己何干?死在路上岂不正好?

一有正事,时间就过得飞快,寥寥几句话后,时间已经到了午时。

要是淩亭那头不出什么意外,他下午估计还要去孟阁老府上。

中午喝了药,多少得养养精神,一觉醒来,时间估计正正好。

可他前脚刚踏出架库阁大门,身着太监袍的洪福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恭敬行礼:“奴才见过七爷。”

柳元洵脚步一顿,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洪福嘴角一耷拉,脸上满是委屈,他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轻飘飘的耳光,半开玩笑道:“是奴才这张老脸不招人待见,惹七爷厌烦了。不过奴才今日来,可是奉了皇命,特来请七爷您入宫来了。”

既然是柳元喆的意思,他便只能将后续安排往后推了。

他看了眼顾莲沼,道:“阿峤,你去趟孟府,将拜帖上的时间推到明天,之后让淩亭去宫门等我。”

说罢,他转头看向洪福,见洪福正打量顾莲沼,当即警惕道:“洪公公,你又想对阿峤做什么?”

“哎呀,老奴哪敢啊,不过是瞧一眼罢了。既然王爷已经安排妥当,那咱们这就走吧?轿子已经在刑部门口候着了。”

说完,洪福便搀扶着柳元洵,朝大门走去。

一出门,柳元洵便与顾莲沼各散两头,去了不同的地方。

上了轿子,柳元洵问洪福:“皇兄为何突然召我入宫?”

“还不是为了刺杀的事。”洪福苦着脸,“七爷,这可是大事啊,您怎么提都没提过?皇上一听这消息,当时就大发雷霆,一面派我来刑部请您入宫,一面让冯公公去您府上重新部署安防。您下次回府,府上的院墙怕是都要加高好几米。”

洪福语速极快,声音又尖,废话还多,一钻进耳朵,就像匕首急速刮擦铁皮,柳元洵听得头疼,忍不住低声道:“洪公公,你声音能不能小点……”

洪福肩膀一垮,一脸委屈地捂住嘴。这表情要是放在小孩脸上,倒显得娇俏可爱,可在一个老太监脸上,就实在有些违和了。

柳元洵别过头去,实在不想与他搭话,于是后半路都开始闭眼装睡。

有好几次,他都快睡着了,可每次迷迷糊糊时,一想到身边还有个洪福,他就立马精神了。

好在刑部离宫门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入了宫门便换了轿辇,前来接人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件明黄色的大麾,一看便知是皇帝之物。

洪福抖开大麾,笑着往柳元洵身上披,“您虽不常入宫,可皇上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这大麾是皇上怕您着凉,特意吩咐奴才们给您带的。”

柳元洵不爱听这些话,更不喜欢总是夸大这些细节的洪福。

洪福明明知道他和柳元喆之间的恩怨,可每次都要用甜言蜜语粉饰这段无可回转的兄弟情谊,他只是脾气好,不代表他是泥捏的,他也有厌恶和无法接受的东西。

欺骗、谎言、虚情假意……这些东西都比鲜血更令他恶心。

可洪福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他不能将不满表露出来,只能淡淡应道:“起轿吧。”

洪福听出他语气不善,便识趣地安静下来,跟着轿子往养心殿而去。

……

与柳元喆而言,他与柳元洵之间最大的隔阂其实已经消除了。

可他知道柳元洵看似随和,心思却极为细腻。所以,为了不叫柳元洵觉察出异样,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的态度还得和以前一样。

因此,尽管心里关切,可他见了人,面色依然是冷的。

只是自柳元洵进殿起,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从他的发顶看到了袍角,等确认柳元洵安然无恙后,悬了一上午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柳元洵前脚刚进宫,御膳房后脚就将饭菜送进了养心殿,待到柳元洵脱了袍子,一落座便能开饭了。

柳元喆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虽仍能看出病容,但明显比一个月前,那种彷佛下一刻就要咽气的惨白好了许多。

他心里稍感宽慰,若说原本对他们圆房的事信了三分,如今便已有了七分。

心情一放松,语气也不自觉柔和下来,一句脱口而出的“吃饭吧洵儿”,彷佛又回到了当年兄弟嬉笑玩闹时的亲近。

柳元洵一怔,下意识抬眼瞧他。

柳元喆躲避不及,眼神里的关切和在意便叫柳元洵看了个正着。

柳元洵鼻腔一酸,先柳元喆一步偏过头去,避开了这份让他觉得沉重的感情。

柳元喆见他回避,心里也是一痛,可一想到等来年父皇忌日,他和柳元洵之间的仇怨便都能消解的时候,他又觉得此时的沉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望着柳元洵柔软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道:“吃饭吧。”

第58章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柳元洵只低头吃菜,柳元喆也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饭罢,宫中婢女安静且迅速地收了残羹,洪福适时上前替他们斟茶,偌大的宫殿里人来人往,却显出一种无人般的静谧。

柳元喆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半晌,才侧过头望向柳元洵,问道:“萧金业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这天下毕竟是皇上的天下,无论做什么,最终都需得到皇上准许。柳元洵本就没打算隐瞒,但他还是隐去了一些事情。

“我怀疑萧金业或许是被冤枉的,而在我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又牵扯出了冯源远的案子。”

听到“冯源远”三个字,柳元喆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似有话要说,却又犹豫着止住了,只轻轻问了句:“这些案子可不好查,查不出结果是白费力,可要是查出了什么,怕是有性命之忧。你不怕?”

柳元洵平静地笑了笑,吐出两个字:“不怕。”

柳元喆一时怔住,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正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亮了整座大殿,也为背对阳光而坐的柳元洵披上了一层稀薄的光影,他墨发半披,愈发显得身形清瘦。

因背光的缘故,柳元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瞧见他温柔而平和的眼神。

就在那一刻,柳元喆看懂了。

柳元洵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不怕死。或者说,他不是不怕死,他只是活够了,所以在那平静底下,才隐隐透出了一点掩藏极深的厌倦。

或许是那句“洵儿”软化了柳元洵的心,又或许此时的阳光太过温情。

柳元洵忽然生出一种冲动,一种“想像儿时那样窝在柳元喆怀里,听他讲故事”的冲动。

可冲动终究只是冲动,他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并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地赖进柳元喆怀里。

曾经之所以是曾经,就是因为一切都回不去了。

即便这一刻的他能扑进柳元喆怀里撒娇,下一秒的他依然要认清现实,与柳元喆拉开距离。

柳元洵回望着他,轻声道:“皇兄,今年生辰,我能去母妃宫里过吗?”

柳元喆顿了顿,片刻后,他神情复杂道:“你想去便去吧,只是不要待太久。”

柳元洵点了下头。

殿里便又沉默了下去。

在这沉默中,柳元喆忽然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焦躁。

他清楚这焦躁源自何处:他和柳元洵大吵小吵的闹了三年,每次见面,柳元洵都刻意戳他痛处,回回都闹得他大发雷霆。可等他气消了,便又惦记起了柳元洵。

在这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他和柳元洵之间日渐疏远的距离都被掩盖了,彷佛他们只是吵了一架、闹了一场,只要把沟壑填平,便能重回从前亲密无间的兄弟时光。

可这次,柳元洵没再像以前那样刺激他,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轻声与自己说着话,柳元喆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疏离。

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股情绪。

不过是三年的距离,等翎太妃一死,他和柳元洵还有数年、数十年的时间找回曾经的亲密。

洪福的计谋堪称完美,要不是他前不久才找到解蛊毒的方法,他和柳元洵之间的隔阂甚至不用拖上三年之久。

他已经亲眼见到了柳元洵,知道他好好的,没受一点伤,这顿饭的目的便已经达成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将柳元洵留在养心殿了,可心里的焦躁又催生出一丝不安,让他不愿就这样放柳元洵离开——彷佛这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柳元喆脱口而出:“睡会吧。”

柳元洵面露诧异,还没等他开口,柳元喆又补了一句:“听说你有午睡的习惯,既然来了养心殿,便在我这儿小歇一会儿。下次,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柳元洵的心防被他最后这句示弱轻易攻破,他抿唇犹豫片刻,最终轻轻点头:“好。”

他脱了鞋子,上了明黄色的软榻,柳元喆亲自过来替他盖上了被子,盖好被子他也没走,而是坐在了床沿,目光落在外侧燃着凝神香的香炉上。

他问:“锦衣卫里的那个小子,可否恭顺?”

柳元洵有些不满,“何必用‘恭顺’二字拘着人呢?他爱怎样便怎样,我瞧着自在就行了。”

柳元喆瞥了他一眼,终于从柳元洵熟悉的语气里寻得一丝宽慰,连带着自己的语气也自然了许多:“这才多久就护上他了?早知弟大留不住,却不知竟是这般留不住。”

“怎么?”柳元喆似笑非笑地调侃他,“他让你很快活?”

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当了皇帝,反倒越来越没个正形。

柳元洵被他直白的话臊得耳根泛红,很想白他一眼,又觉得这举动显得自己沉不住气,索性拉高被子蒙住头,彻底不理他了。

他若是镇定回应,柳元喆或许还会起疑。可他偏偏红了耳根,神情也透出不自觉的羞涩,这反倒让柳元喆放了心,猜测他和顾莲沼应当是圆过房了。

圆过房就好。

只要情事不断,柳元洵身上的毒就能慢慢转移到那小子身上。

到那时,柳元洵身上的毒解了,翎太妃也已经死了,就算他事后得知真相,大局已定,再折腾也是徒劳。

柳元洵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事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母妃。

所以,哪怕最后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转而怨恨柳元喆,毕竟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为母报仇也是当儿子的该做的。

从柳元洵甘愿为母债偿命、主动吞下寒蛊之毒的时候,作为儿子的债,他便已还清了。

翎太妃自己作得孽,终究还是要她自己来还。

柳元喆赌的,从来不是洪福天衣无缝的计策,他押的宝,一开始就是柳元洵那颗澄澈又柔软的心。

翎太妃是他娘,可他也是柳元洵唯一的兄长。

翎太妃在世时,他为了生养之恩,放弃了兄弟情谊。等失去母亲后,他难道会再一次放弃自己唯一的兄长吗?

不可能的。

柳元喆了解他。

病死与自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