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的花
王太医耸动鼻子闻了闻,说道:“差不多了,可以将瑞王扶去耳房了。”
淩亭正要上前,顾莲沼却先他跨了一步,这一抢先,便在淩亭之前将人揽进了怀里。
他一手托着柳元洵的腿弯,另一手揽着他的腰,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床上那轻飘飘的人抱进了怀里。
王太医倒是没在意这一幕,他甚至觉得本就该由顾莲沼来伺候,毕竟他才是瑞王名义上的妾室,又身负内力,接下来的事,自然该由他来做。
一屋子的人谁都没出声阻拦,淩亭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人抱了进去。
寻常人家,耳房内是没有床的,可柳元洵体质特殊,常泡药浴,这里便搭了个竹编的美人榻,供他歇息换衣。
顾莲沼将人放在榻上,侧头扫了王太医一眼,道:“还请太医回避。”
“啊?”王太医愣了,都是男人,回避什么?
可他不转身,顾莲沼就不动,像是跟他杠上了似的,他也只能摸了摸鼻尖,一脸莫名地转了过去。
柳元洵因为过于劳累而染了风寒,已经昏睡了两日,身上烫得厉害。原本如雪般白皙的肌肤,此刻却似一块温润的软玉,触感细腻,叫人不舍放手。
既要药浴,难免要将人脱光,顾莲沼轻轻褪去他的衣服,明知道对病人起旎思是畜生行为,可在握住他肩头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有一瞬晃神。
他深吸了口气,而后脱去柳元洵的衣服,将人打横抱起,自己先迈入浴桶,随后调整了柳元洵的姿势,让他坐卧在了自己怀里。
柳元洵烧得浑身无力,意识不清,整个身体绵软无力,刚一坐稳便开始向下滑。顾莲沼手掌一按,压着他的小腹将人牢牢定在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以仰躺的姿势枕在自己的颈窝处。
未经束缚的乌发柔顺而光滑,与水交融在一起,拂过顾莲沼的前胸,又似乌黑的幕布般飘散在水面,不经意间便遮掩了水下的风光。
许久未曾亲近,柳元洵肩颈处的红痕已经淡了。顾莲沼将人拥在怀里,哪怕清了脑子里的遐思,身上还是起了热意。
柳元洵修长的脖颈后仰着,温热的面庞无力地朝向他,呼出的热气如同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锁骨上,手掌下的小腹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仿若一种温顺的回应。
顾莲沼忍不住轻轻勾动手指,粗糙的指尖滑过,带来一丝痒意,可柳元洵毫无知觉,只是疲惫而虚弱地阖着眸。
王太医背对着他们,压根不知道顾莲沼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被这热意熏得头昏,忍不住出声催促道:“顾大人,您收拾好了吗?”
“嗯,报xue位吧。”顾莲沼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可王太医并未察觉,只是一板一眼地念起了需要持续以内力刺激的xue位。
这些xue位皆在后背,顾莲沼只能让柳元洵坐在自己腿上,掌心撤力,让他向前伏趴。他右手需空出来揉捏xue位,便只剩左手扶持。可若仅抵住胸膛,柳元洵一低头便会呛水;若拖住下颌,腰腹处无人支撑,便又会下滑。
顾莲沼深吸一口气,道:“先等等。”
王太医不明所以,但还是住了口,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可除了细微的水声,他什么也没听见。
直到一声“可以了”传来,他才又继续报起xue位。
……
三刻钟过去,药浴终于结束。
柳元洵如玉般的后背已然通红一片,可一直紧皱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王太医岁数不小了,在这热气腾腾的房子里蒸了半天,早已两眼昏花,坐不住了。
待按摩结束,他便迫不及待道:“顾大人,再泡一刻钟,你便将王爷抱出来,待他身上热度褪一些,再将他带出耳房。微臣头昏得厉害,实在坐不住了。”
顾莲沼应了一声,王太医便匆匆出了耳房。
他走后不久,顾莲沼便将柳元洵盘起的双腿放了下去,本欲去握他的脚踝,小臂却意外碰到了其他地方。他浑身一僵,头皮瞬间发麻,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一般,将一个姿势维持了许久。
直到怀里的人轻轻喘了口气,听那呼吸似有苏醒的迹象,他才如触电般迅速收手,趁着柳元洵意识尚模糊,抢先说道:“醒了?”
柳元洵没睁眼,却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姿势不像在床上,他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自己正泡在水里,随着知觉逐渐恢复,鼻腔中的药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怎么了?
刚说了一个字,干哑的喉咙就罢了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莲沼顺势将他的腿放了下去,低声解释道:“回府那晚,我就叫了王太医,王太医说你劳累过度,需慢慢调养,留下药方便离开了。可你当夜便发起了高热,于是又将王太医请了回来。”
柳元洵一听自己又发了热,面色便是一白,可随即又听顾莲沼说道:“放心,没施针,是药浴。”
这口气一紧一松,倒是刺激得柳元洵彻底清醒了。
而这一清醒,他便立刻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
全裸的他,正,坐在,一个,哥儿的,大腿上。
柳元洵脑袋里轰鸣一声,瞬间全身红透。
也不知是药浴泡软了身体,还是大病未愈,他哪怕醒了,身体也软得厉害。身下的活人不像凳子,他的身体有温度也有起伏,柳元洵哪怕没转头,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双腿虽踩在浴桶底下,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他只能抬手去扶桶沿,想让自己离顾莲沼远些,起码得给他留出个出浴桶的空间来。
可他扶是扶稳了,站也站住了,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大病中又在热水中泡了小半个时辰的身体,双腿刚离开顾莲沼的大腿,手臂的力气便耗尽了,整个人再次跌回顾莲沼的怀中。
身后之人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掐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按了下去,这一掐一按,彻底破坏了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
柳元洵心跳如雷,血液急速的流动让他眼前开始发黑,搭在浴桶上的手也滑落进水中。可他脑海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哥儿的身体构造与男子并无二致,自己这一下压到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这本就是柳元洵自己撞上来的,大好的机会,顾莲沼本打算冷眼瞧着他能说出什么解释,可那急促而虚弱的心跳声却像极了一根即将绷断的发丝,他担心自己再不安抚几句,怀里这人的心脏怕是真要出问题。
顾莲沼叹了口气,“你安稳坐一坐,别乱动,行吗?”
柳元洵又慢又重地点了下头,整个人僵硬得像块木头,“你有没有事?”
“还行。”顾莲沼没把话说死,毕竟两人之间得距离太近了,有点变化都藏不住,可他又没好心到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你跌坐得太突然,我没躲过去,有点难受,得缓缓。”
柳元洵满心愧疚,恨不得立刻转头向他作揖赔罪。他好歹是个成年男人,那地方有多脆弱他不是不知道,当下便不敢再动,耳朵烧的像是着了火。
顾莲沼也好不哪去。柳元洵细白的颈子被水汽蒸得泛起红晕,处处透着诱惑,但他比柳元洵能忍,又有哥儿这一层身份做掩护,柳元洵只会觉得自己冒犯了他,压根不会想到真正占便宜的,是那个先起了欲望的人。
时间只过了几息,可柳元洵却觉得无比漫长,他僵在那里,脚趾都蜷了起来,可又不敢乱动,尴尬与愧疚让他头晕目眩,他很想催促顾莲沼一句,问问他好了没有,可身体传来的触感却直白地告诉他:没有,远远没有。
“阿峤……我……”
“不是你的错。”顾莲沼抢先截断他的话,声音低沉,难得温柔,“你只是病了,身上没力气,又需要人照顾。我总不能叫淩亭来吧,若是淩亭……怕是只会更尴尬。”
尴尬。
是的,尴尬。
柳元洵被他的用词安抚住了。发生这样的意外,两人都不好受,但这里面并无私情,只是因意外引发的生理反应。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顾莲沼怎会感觉不到他的放松,他本可以一直拖下去,将他清醒时的模样看得再久一些。可垂眸望见他因按压xue位而通红的后背时,在这欲火贲张的时刻,他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坐在他怀里的,不仅是个美人,更是个病人。
第71章
念及柳元洵的身体状况,顾莲沼还是依照王太医吩咐的时辰,准时起了身。
浅褐色的药水渗透了衣料,清晰勾勒出他尚处在少年时期的身形,虽是个不过十八的哥儿,可他的身姿已经比寻常男子更为俊朗。
柳元洵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旋即迅速低头避开,不敢再看。
顾莲沼随手扯过一件袍子裹住身体,而后伸手去捞水中的柳元洵。
“我,我自己来。”柳元洵视线落在向他伸来的手上,实难说服自己就这样搭上他的手,在清醒的时候靠进他怀里。
顾莲沼却没收回手,“不是说是朋友吗?既是朋友,何必如此生分。”
柳元洵还在犹豫,顾莲沼却已经俯身来揽他的腰,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自腰间传来,柳元洵还来不及开口,便顺着这股力,跌入顾莲沼怀里。
顾莲沼胸口炽热,他的身体刚挨上去,整个人就被一团热意包裹了,随着哗啦一道水声,柳元洵只能抬手揽上他的脖颈,低声道:“麻烦你了。”
顾莲沼没说话,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去托他的臀,粗糙的手与滑腻的肌肤相触,柳元洵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体,就连搂住他脖颈的指尖都颤了一下。
“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放松就好。”顾莲沼低声安抚着柳元洵。柳元洵越紧张,他就越自若,诏狱里那个八面玲珑的北镇抚使好像又回来了,他想骗取别人信任的时候,那张张扬得有些邪魅的脸都温和了下来。
即便是朋友,这样的触碰也亲近过了头。可顾莲沼的动作又很规矩,即便托起他时,五指稍稍用了力,指腹甚至都微微陷入了柔软的肌肤,动作近乎色I情,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却再正经不过。
好在顾莲沼将他抱出来后,立刻用一件宽大的白袍罩住了他的身体。身体有了遮掩,柳元洵总算自在了一些。
泡过药浴之后,还得用清水冲洗一遍,顾莲沼拧开控水的阀门,等水流出的时间里,他和柳元洵说起了话,“王爷病好以后,要去看萧金业吗?”
提起正事,柳元洵就顾不上尴尬了,“既然已经拿到了账册,凝碧这里又没有关键线索,理应去见他一面。而且,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知他一声。”
在这些事情上,柳元洵没瞒过他什么,顾莲沼便也随口问了句:“什么事?”
柳元洵道:“年后,我要去江南了。”
皇兄既然已经开口,此事便已成定局。如今十二月上旬已过,再有二十天便要过年。此去江南路途遥远,有许多准备要做,二十天倒也算宽松。
他兀自说着话,却没留意到背对他而站的顾莲沼猝然握紧了手,等他抬眼看去时,顾莲沼却已经恢复了常态。
“你既已官复原职,便不必将太多精力放在我身上了。至于指挥使的职位……”柳元洵望着他的背影,细心解释道:“即便皇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将你即刻提拔上去,可等我不在了,也多得是人能将你拉下来,所以不能急于一时。但你放心,洪公公会为你铺路的,只要你有担得起的能力,就不用担心怀才不遇。”
那句“等我不在了”,说得如此轻易,好像他早已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结局,再也没想过挣扎。
顾莲沼心中一阵烦躁,很想转头质问他:“人还没死,何必去想死后之事?有这时间,为何不努力找找活下去的办法?”
可他心里又清楚,柳元洵如果想活,大概率要以他的命来换。而他不愿意。
所以他只能沉默,也只有沉默。
他知道自己动了心,也知道自己几次都迷失了判断,做了不该做的选择,所以他开始为柳元洵的事情奔波。
他这一辈子,从来只有老天欠他的份,他从没亏欠过什么人,以至于等他莫名其妙动了心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沦陷,或许是因为柳元洵待他很好。
他第一次亏欠别人,所以分不清亏欠和喜欢之间有什么关联。但他理了理自己和柳元洵之间的牵扯,发现自己之所以会沦陷,大概率与柳元洵的付出有关时,他便立即想到了一个办法:偿还。
既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无法在他遭遇险境时冷眼旁观,无法从他的世界里干净利落地抽身,那就偿还。
等他还清了,亏欠便抹平了,他就还是原来的他,只身一人,不受任何牵绊的他。
可他没发现,他站在这里,因柳元洵的一句“等我死后”沉默了半天,心绪百转千回,却唯独忘了在意柳元洵口中的那句“指挥使”。
那是从前的他最在意的东西。
而现在的他,只是在原地站了许久,而后在仓促间做了个决定,“我跟你去江南。”
柳元洵惊讶地看向他,“我这一去,不一定要去多久,你跟我去了江南,诏狱怎么办?”
“区区几个月,诏狱还乱不了,况且……”话说到这里,顾莲沼才想起洪福的安排,“况且洪公公若是知道了,应当也会叫我与你一同下江南。”
毕竟皇上赐婚的目的,就是叫他常伴柳元洵身侧,在这等关键时刻,定然不会松口让他留在京城。
柳元洵有些犹豫,“若是如此……我去江南,倒给你添了麻烦。”
“不是麻烦,”顾莲沼伸手搅了搅温热的净水,道:“你既然拿我当朋友,为朋友做事,怎么能叫麻烦。”
说罢,他没等柳元洵回应,直接说道:“水好了,沐浴吧。”
他已经在顾莲沼面前袒露过一次身体,第二次时,尽管依旧不自在,但好歹不会全身僵硬了。只是在顾莲沼来抱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蜷了蜷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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