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93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如果早一些就好了。

倘若他能早日放下偏执,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或许他就不会说那么多谎,犯那么多错。

可他也很清楚,从相遇至今,少了任何一环,他和柳元洵都不可能有今天。

命运恰似环环相扣的棋局,前方云雾弥漫,一片朦胧。人只有在命运的终点转身回望,才能看清哪一步是对的,哪一步又是错的。

而此时,他能做的,只是牵紧柳元洵的手,和他一起往下走,直到走到无路可走的那一天。

顾莲沼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松开环拥着柳元洵的手臂,垂手牵住他,说道:“走吧,出门。”

一想到外面不仅有淩氏兄妹,还有常安与常顺,一向内敛的柳元洵就想将手抽回来,可顾莲沼攥得很紧,即便感受到了他细微的抗拒,顾莲沼也没松手。

算了,柳元洵放弃了抵抗,由他牵住了。

……

毕竟只是出门逛逛,去得人多也不方便,两位公公又是奉命守着的,加上即将要去江南,琐事众多,淩氏兄妹便留在了府里。

马车一路往西市而去,此时西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上人头攒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连绵不断,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马车只能缓缓前移。

柳元洵想挑起帘子瞧一瞧,却又怕凛冽的风灌进来加重病情,只能微微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满心好奇地问道:“这是何处?为何会有这么多人?”

柳元洵平日里逛街,只去东市,从未涉足西市这般地方。顾莲沼见他好奇,本想拉他下轿四处走走,可又怕乱中生变,叫他受了伤。

顾莲沼解释道:“这里是西市,是百姓们交易的集市,售卖的物件你恐怕从未见过。要是想看,就撩开帘子瞧瞧吧。”

从帘子里吹进来的风与在外行走时的风不同,风口变窄后,风势更显淩厉。柳元洵怕自己染病又要让他人担忧,即便心里痒得像有小猫在抓,也摇了摇头,道:“算了,下次吧。”

“想看便看,总说下次,哪有那么多下次。”顾莲沼知道他怕风,索性将人抱入怀中,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半挡在他身前,浑厚的内力汹涌而出,在他手下遮出了一方窄小而无风的天地。

柳元洵连忙阻止,“不必了阿峤!内力怎么能用在这种地方?”

“不然用在哪里?”顾莲沼亲昵地在他耳廓落下一吻,说道:“挑开帘子看吧,不差这一会。”

顾莲沼的固执他也不是没有体会过,推来搡去反倒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他伸手挑开帘子,在顾莲沼的遮挡下,望着西市繁荣的民生百态。

有叫卖糖葫芦串的小贩,有捏糖人、耍杂技的艺人,有铁匠铺里打铁售卖农具的师傅,还有背着筐笼叫卖小鸡崽的农户……

看着看着,柳元洵就出了神。

这是天雍的子民,也是天雍的盛世。而天雍,是在父皇的治理下走向繁荣的。

父皇登基之时年仅十六岁,彼时,天雍刚经历战乱,正是领国窥伺,内朝动荡的紧张时刻。是父皇肃清朝堂,御驾亲征,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治国理政上,才有了如今这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的天雍。

柳元洵正恍惚间,顾莲沼一挥手,掌风扫落帘子,同时开口道:“走吧,到了。”

顾莲沼刚一下轿,老铁匠便赶忙迎上来,“大人,您可算来了!不是说前日来取货吗?怎么晚了两天?”

顾莲沼简单道了句:“有事耽搁了。”

老铁匠还想再问,却见顾莲沼抬手,从轿子里扶出一位裹着银狐大麾的贵人。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只觉身姿挺拔,气质清贵非凡。待来人抬起头,一辈子守在铁匠铺的老人几乎看呆了。

不仅老铁匠愣住了,原本只是好奇张望的路人也纷纷看直了眼。顾莲沼心中涌起一丝不悦,侧身挡在柳元洵身前,提高音量问道:“东西呢?”

“什么?”老铁匠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顾莲沼冰冷的目光扫来,才猛地回过神,连声道:“对对对!我这就给您拿货。”

顾莲沼本想让柳元洵亲自瞧一瞧,可眼见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中烦躁不已。他转身拉住柳元洵的手,护着他往轿子方向走去,说道:“你在轿子里等我,外面人太多了。”

柳元洵也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便乖乖上了轿子。

片刻后,顾莲沼拿着一个粗糙的木盒回来了。

“这是什么?”柳元洵有些好奇,他伸手要来接,却被顾莲沼抬手挡住了。

“盒子脏,别碰。”说着,顾莲沼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枚铁质戒指。

戴戒指的人不在少数,可戒托大多是金银材质,戴戒指也多是为了炫耀镶嵌其中的珠宝。然而,顾莲沼送给他的这枚戒指却朴素得过分。

整个戒指由精铁打造,打磨得极为光滑,除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刻着小小的“峤”字,通体没有任何纹饰,就连戒面上凸起的装饰也是铁制的。

柳元洵怔了一瞬,随即又想起顾莲沼的提醒,干巴巴地补了句:“好独特的礼物,是送给我的吗?”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会在什么场合佩戴这枚戒指。一来他本就不喜爱佩戴饰物,二来他对铁器无感,觉得铁器冷硬硌手。况且顾莲沼送的这枚戒指着实称不上美观,作为礼物,确实有些奇特。

但毕竟是顾莲沼送的,他还是从盒子里拿起戒指,一边端详,一边问道:“铁匠说你是前天定的,所以,这原本是送我的生辰礼物吗?”

“嗯。”顾莲沼没提那几日发生的事,只是拉过柳元洵的左手,将戒指推向他的食指指根,道:“我教你用。”

这东西看似只是枚铁戒指,实则是件暗器。

为了演示得更清楚,他直接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抬起柳元洵的左手食指,把那枚戒指凑近到柳元洵眼前,低声说:“看到了吗?”

柳元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普通的戒面似乎暗藏机关。顾莲沼用盒子里的贴片插入戒面边缘的缝隙,用力一撬,那铁质莲花纹样便像盒盖一样被撬开了,而下面,竟是一排纤细短小的钢针。

“一根针杀不了人,所以等回去后,我会给这些钢针淬毒。”说完,顾莲沼又扣紧戒面,把戒指调整到合适位置,接着牵起他的右手,放在上头的莲花饰物上,轻声道:“看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握着柳元洵的手指,轻轻转动那朵莲花。柳元洵只觉指尖传来一阵震颤,耳边同时响起一道极为尖锐的破风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铛”的一声,戒指中的银针直直扎进了马车侧梁的木头里。

力道之大,甚至连尾端都彻底没入了。

柳元洵从未接触过有杀伤力的武器,先是一愣,随即便觉得惊喜:“真是送给我的?”

直到此时,顾莲沼才露出笑容,“嗯,喜欢吗?”

“喜欢。”柳元洵低头看向戒指,又有些担忧:“万一不小心误触了怎么办?”

“这里有个卡扣。”顾莲沼握着他的手指在戒指底部摸索,轻轻一拨,再转动那朵莲花,便转不动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自从出了冯虎刺杀的事情后,他就动了替柳元洵造件暗器的想法。可普通暗器不仅笨重,使用起来还需要一定技巧,稍有不慎,反而会伤到自己。

于是,他依照锦衣卫常用的袖箭设计了这枚戒指的图纸,弄出来了这么个物件。没什么技巧,也无需使用的人多费力气,只要淬过毒,便是一件见血封喉的利器。

第90章

柳元洵正在端详手上的戒指,忽地闻到一股清淡香甜的味道,不由耸了耸鼻尖,好奇道:“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甜甜的。”

顾莲沼见他眼睛亮晶晶的,不由一笑,道:“是粘豆包,想看看吗?”

柳元洵点了点头,只见顾莲沼下了轿子,不多时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一方帕子,帕子里包着几个圆滚滚、米黄色的包子。

顾莲沼把包着豆包的帕子递到柳元洵手边,说道:“要是想吃,等回去我做给你吃,倒也不难。”

柳元洵惊讶道:“你还会做这个?”

顾莲沼应道:“嗯,锦衣卫的食堂不合口味,所以偶尔会自己开小竈。”

柳元洵其实早就留意到了,顾莲沼平日里不怎么挑食,却格外钟情肉类,牛肉尤甚,还偏爱甜食。每次回府,只要桌上有甜点,基本都能吃得一干二净。

“那这个先给你吃。”柳元洵捧着帕子,递向顾莲沼,道:“中午你也没吃多少,饿了吧?”

他裹着白色大氅,乌发柔顺,半举着帕子的模样乖巧至极。顾莲沼心痒又怜爱,不由道:“我刚摸了铁器,手不干净,你喂我吃吧。”

“哦,好。”柳元洵不疑有他,把帕子搁在身前小桌上,一手拿着豆包凑近顾莲沼唇边,另一手在下方托着,生怕碎屑掉落。

这粘豆包刚出炉不久,黄米面做的外皮,红豆熬成的馅料,蒸得软糯。一口咬下去,便能尝到细腻绵密的红豆沙。

柳元洵肠胃娇弱,向来不敢吃外头的食物。见顾莲沼吃得香,鼻尖萦绕着那勾人的甜味,馋得不行,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他这副模样实在可爱,顾莲沼本想逗逗他,可一想到他肠胃不好吃不得,调侃就变成了心怜,索性两口吃了个干净,不再勾他馋虫。

“好吃吗?”柳元洵吃不到,只能打听味道。

“没我做的好吃。”顾莲沼忍不住又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轻轻把玩他的手指,“等回府,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习惯真的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从一开始的别扭抗拒,到如今被他抱来抱去,柳元洵似乎已然习惯了这种骤然失重,又稳稳坐回一人腿上的感觉。他窝在顾莲沼温暖怀里,轻声应道:“好哦。”

“豆包馅料不一定要用豆沙,还能放花生芝麻,或是时令花瓣。要是嫌太甜,掺点茶粉也成。你想吃哪种?”顾莲沼没等柳元洵回答,又自顾自做了决定,“都做吧,你都尝尝。”

柳元洵本就没吃多少东西,中午服下的那粒药,虽暂时压下了浑身不适,可此刻不免有些饥饿。听顾莲沼这么说,既心动又有些担忧,问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做得多了便放在外头冻起来,等上路一并带着,想吃就蒸两个,毕竟是冬天,都很方便。”

“哦。”柳元洵放下心来,沉默片刻,小声补了一句:“谢谢你啊,阿峤。”

顾莲沼很会顺杆子往上爬,“口头感谢啊?不送我点什么?”

柳元洵下意识低头找玉佩,瞧见自己腰间空荡荡的,才想起出门时为图方便,什么配饰都没戴。

他低头找玉佩的模样被顾莲沼尽收眼底,忍不住抬手挑起他的下巴,望向他的眼睛,“把人赔给我好了,只要你是我的,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听见这话,柳元洵好像品味出了些别的味道,他眨了下眼,声音放轻了,“阿峤,我想问你件事……”

顾莲沼不由心口一紧。倒不是有了什么预感,只是他说过的谎话太多,瞒着柳元洵的事情也太多,在满是柔情蜜意的时候听到这种话,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感到心慌。

可他将表情控制得很好,依旧是那副冷淡中带着些温柔的模样,“好啊,你问。”

“我总觉着你变了好多,却想不明白你态度转变的缘由。倒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清楚你想要什么。”柳元洵侧头看向他,轻声细语道:“我猜过,或许是因为身份变了,所以你的态度跟着变了。可要是这是做夫妻必须经历的改变,那我是不是也得配合著改变些什么?但我不太懂,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所以想问问你的想法。”

轿子里遮着光,有些昏暗,可掩不住那双含情眼里温柔而诚挚的眸光,顾莲沼望着他的眼眸,几乎要醉了。

他多想吻上那双唇,与他耳鬓厮磨,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不抗拒我,不推开我,像现在这样乖巧又依恋地窝在我怀里,我便别无所求。

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起码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他只能用最符合身份的话回答他,“以前的我们虽是朋友,可你是你,我是我,不过相伴走一程罢了,我自然不用太过照顾你。可如今咱们是夫妻了,既是夫妻,就得相互照顾、体贴敬重。你身子不好,我多照料你些,也在情理之中。你无需为我做什么。”

“可我总觉得,你好像对我……”柳元洵面露犹豫,斟酌着措辞,“对我的态度转变太突兀了些,跟换了个人一样。”

顾莲沼却轻描淡写道:“哥儿都是这样的,成了亲,嫁了人,就会将夫君放在心上悉心照顾。”

见柳元洵好像信了,他又补了一句,“况且,如果我们相伴的日子不多,不更应该多留下些好的回忆吗?总不能像以前一样,我总是生气,你总是违背承诺。”

柳元洵睁大眼睛,下意识反驳道:“我何时……”

话音未落,他便想起来,他的确违背了诺言。当时,他身陷王明瑄的指控,是顾莲沼帮了他,也是在这间轿子里,他和柳元洵勾了手指,做了约定。

依照那约定,他实在不该因为顾莲沼的探问就与他疏远,即便他的初衷是为了顾莲沼的安全。

“是我不好。”柳元洵诚恳道歉,“那时……”

他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真到解释的时候,他才发觉,一旦解释,以顾莲沼的敏锐,怕又会看出更多秘辛。

“好了,没关系,都过去了。”顾莲沼不想在过去的烂事里纠缠,所以主动给柳元洵递了个台阶,他抱着他轻轻颠了颠腿,等柳元洵重心不稳,下意识怀抱住他脖颈的时候,他这才说道:“圆了房,我们就有了新身份和新开始,过去的事,都忘了好不好?”

柳元洵点了点头,道:“嗯。”

要是真能忘了就好了。顾莲沼无声叹息,而后又道:“其实,也不是我转变突兀,我一直很喜欢和人亲近,但我没有家人,也只有你一个朋友,偶尔想和你亲密一些,你又总说我是个哥儿,于礼不合,所以忍住了罢了。”

柳元洵听他说得可怜,便又被他哄着道了歉,“对不起……”

“没关系,”顾莲沼抱着他,得寸进尺道:“那以后,别再拒绝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