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96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他想起顾莲沼口中的“报答”。

他总在说报答。

如果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待顾莲沼不错,那顾莲沼所谓的“认命”,是不是也只是出于偿还呢?

他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不过平日里也看过不少闲书。书里虽未曾直白描绘过何为爱情,但他知道,想要与一人结为夫妻,起码得心动才行。

可他与顾莲沼之间,似乎一直都是“命运”在背后推动,跟心动好像没什么关系。

但该做的事都做了,顾莲沼也已经成了他的责任了,这种时候再转头思考这件事,好像有些矫情,但自从这念头冒了头,柳元洵又控制不住去深想。

因为就在方才,顾莲沼曾亲口说过:不是喜欢,只是不讨厌。

这句话在他心底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叫柳元洵不由去想:如果只是不讨厌,真的要因一夜情事就结为夫妻吗?顾莲沼要是只想借此为自己寻个依靠、谋个名分,他甚至可以抬高顾莲沼的位份,让其成为后宅中唯一的主子。

如果只是“不讨厌”,其实没必要日夜腻在一处的。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夫妻关系”砸晕了头脑,浑浑噩噩地顺着顾莲沼的步调走了好些日子,如今才被顾莲沼的一句话猛然惊醒。

若只是“不讨厌”,若只是被迫成为夫妻,那顾莲沼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哦,对了,这个问题,顾莲沼已经给过他答案了。

他说过,成了亲的哥儿,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君的。可“成亲”又不是符咒,人怎会因为成了亲,就彻底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呢?

柳元洵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想起顾莲沼的体温,想起他那灼热且专注的眼神,想起他无数次自然而然地靠近。若往深处探寻,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眸里,似乎始终压抑着些什么……

想到那个可能,柳元洵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既害怕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又隐隐觉得自己猜测的方向或许没错。可一想到顾莲沼方才明明亲口否认过,他又不确定起来。

是喜欢吗?

可顾莲沼说只是不讨厌。

可如果仅仅是不讨厌就能有如此亲近的距离,那喜欢和不讨厌之间,已经毫无差别可言了。

虽然只是个猜测,柳元洵却已经慌了。

他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淩亭吓了一跳,“怎么了主子?”

“没事,”柳元洵轻咳一声,试图掩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可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毫无目的地、略显僵硬地走了两步。等走到书架前时,倒是真的想起一件事——琴谱和画。

之前将这两样东西收在书阁,是因为当时尚不能确定其中所蕴含的信息是否如自己所想。

但时至今日,这两样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真正有用的东西,他都已经记在了脑子里。

毕竟是藏着秘辛的东西,一直留在书房中也不方便,柳元洵便打算在离开江南之前,将它们毁掉。

他爱看书,也爱收集古籍,所以书房占地面积很广,前半部分是待客的圆厅,右侧是会客的椅子,左侧是一面占据整面墙的博古架,后半部分则是成排的书架,足有四层,占据了不小的空间。

藏东西的暗格就在第二层。

为了美观,书架都是通天顶,下半部分放著书,上半部分摆放着一些名瓷与古玩。也因为是通天顶,所以绕过第一层书架后,便只剩从上层通阁稀疏透下来的光线。

柳元洵绕过第一层架子,朝着第二层书架走去。

淩亭慢了半步,跟在他身后,见柳元洵在昏暗中摸索暗格,不由上前一步,道:“我来吧,主子。”

“不用了。”柳元洵低着头,保持着伸手摸索的动作,轻声说道,“我突然想起,顾莲沼说要给我做粘豆包,你去厨房看看,提前准备一下材料吧。”

尽管从柳元洵口中听见顾莲沼的名字,依旧会让他觉得刺耳,但只要顾莲沼能救柳元洵的命,这点不适简直不值一提。

淩亭点头答应,转身向外走去。

可他刚走了两步,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他已经很久没听柳元洵直呼过顾莲沼的名字了。

淩亭脚步微微一顿,动作细微得难以察觉,随后迅速调整状态,保持和之前一样的步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竭尽全力运转内力,将五感提升到极致。

他能感受到屋外两个公公澎湃的内息,也能感受到柳元洵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可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得没有丝毫异样。

不对!

柳元洵既然说要拿盒子,为何迟迟听不到他叩开机关的声音?

“对了,主子……”淩亭突然转身,朝着柳元洵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突兀转身的瞬间,他敏锐而迅速地捕捉到了第三个人陡然紊乱的气息,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此人已然暴露在淩亭的感知之中。

淩亭瞬间遍体生寒,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差点让他双腿发软:那个人的位置,就在柳元洵的正前方。

第92章

柳元洵维持地原本的姿势,静静凝视著书架后方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

一只精巧的十字I弩正架在那人手中,锋利的箭头闪烁着冰冷的幽光,直直对准他的眉心。

柳元洵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手指轻轻一动,自己的头颅定会被这铁器瞬间刺穿。

耳听得淩亭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柳元洵轻声问道:“怎么了?”

淩亭在书架后面停住,恭声问道:“忘了问您,顾大人可曾说要做什么馅的?”

柳元洵道:“茶叶的吧,我不太懂,你将我房里的龙井拿厨房试试吧。”

淩亭应道:“我这就去。”

待淩亭走出大门,那人才抬了抬手,示意柳元洵跟着他往外侧走。

柳元洵十分配合地挪动脚步,直至彻底走出书架范围,那人猛地扯过柳元洵的身体,三指成扣死死锁住他的咽喉,声音嘶哑难听,低若气音,“将你拿到的东西交出来。”

柳元洵不想装傻,但他需要掌握这个人究竟知道了多少,于是轻声问道:“什么东西?”

“别他妈跟老子装蒜!”那人指尖猛然发力,柳元洵只觉浑身一阵剧痛,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前的架子。然而,他刚有动作,手便被狠狠折到身后,断裂般的疼痛瞬间袭来,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努力镇定下来,艰难地调整着呼吸,“我……我没有装,我确实不知道你要什么。我这儿东西众多,你直说,我一定配合。”

“少跟老子耍花样!刘老三拿给你的那张琴谱,还有未名居里的那幅画,我知道就在这书房里!动作快点!”

听他说得详细又清楚,柳元洵便知道这遭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低声说道:“东西就在暗格里,你可以跟我去拿。”

在对方的逼迫下,柳元洵缓步前行,脑子则在飞速思索对策。

即便将东西交出去,这些人也不一定能发现其中的门道,但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他实在不想赌万一。

毕竟他掌握的消息远不及这些人,一旦他们发现这是张地图,说不定会抢在自己前头找到里头的东西。

况且,即便他真的将东西交了出去,也未必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他确定淩亭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暗示,可当下自己是唯一的人质,这人若想活着逃出王府,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淩亭是他的后手,可他自己也得寻机自救。

书房再大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正思索间,已经快走到地方了。

被强行扣押在身后的胳膊痛得快要断了,可也正是这股剧痛,让他突然想起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但谁也没料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顾莲沼甚至都没来得及为戒指里的铁针淬毒。

单纯一枚针造成的伤害终究有限,以身后这人的本事,自己若不能瞬间让他丧失行动能力,只要他还有一丝力气,便能在顷刻间捏碎自己的喉咙。

柳元洵极少面临如此紧迫的局面,可越是紧张,他的思绪反倒愈发清明,甚至连心跳都还算平稳。

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他曾看过医书,知知晓人体颈窝上端有一处特殊位置,只要用针刺穿,受伤之人即刻便会瘫痪,成为废人。可那部位角度刁钻,唯有自己站在对方背后时,才有机会下手。

而且机会仅有一次,一旦失手,激怒身后之人,自己怕是会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

“就是这里,”柳元洵低声道:“不过这里有暗扣,你若信得过我,便松手让我来取,你若信不过我,也可以自己来拿。”

将人箝制在手里自然更为稳妥,那人缓缓松开柳元洵的右臂,可就在他的右腕刚获得自由时,铁钳般的手再次扯住他的手臂,重重向下一撸,将他手臂上所有的饰物,包括那枚戒指,一股脑全都撸了下来。

身后的男人声音低哑道:“瑞王不必介怀,我自不可能贪你这点东西,只是为了小命着想,不得不谨慎行事。”

戒指一离手,柳元洵彻底没了防身之物。他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而后伸出颤抖的胳膊,扣开了那枚暗格,将里头的琴谱拿了出来。

琴谱刚一现身,便被身后之人抬手夺走。那人仔细端详了两眼,确认道:“瑞王果然守信用,东西不假。还有一件呢?”

柳元洵低声道:“那画我不能给你。”

眼见喉间的手指又要收紧,柳元洵急促道:“我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但你如何保证拿了东西不会杀我?”

那人阴森道:“你若交不出来,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但你只是想要东西不是吗?”柳元洵尽量放缓声音,轻声道:“你想要东西,我想保命,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那男子听进了他的话,沉默片刻后,道:“接着说。”

柳元洵轻声细语道:“反正你已经拿到琴谱了,也看到我的诚意了。接下来,我得看到你的诚意,才会把那幅画交给你。”

那男子冷笑一声,“你的命都攥在我手里,还敢跟我谈诚意?”

柳元洵轻轻喘着气,低声道:“我不瞒你,我信不过你。我要是就这么把画交给你,等你拿到东西杀了我,我到了地府都觉得冤,倒不如拼一把。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是拿到那两样东西重要,还是要了我的命更重要。”

那男子冷哼一声,没再作声,显然是将柳元洵的话听进去了。

“如你所知,琴谱就在书房里。你现在马上带着我出去,等我见到我的侍卫,自然会让他把东西拿给你。到时候一人换一物,你我都能安心。”

“你他妈当老子傻啊?有几个人能逃脱宫中侍卫的围堵?”男人拇指猛地用力,柳元洵只觉喉咙一阵剧痛,瞬间便说不出话来。可他生怕挣扎会招来更粗暴的镇压,只能强行忍住下意识的反抗。

可对方这般毫无顾忌的举动,更让柳元洵忧心自己的下场。尽管嗓子里火烧火燎地疼,他依旧在为自己争取机会,“我的命在你手里,他们不敢把你怎样。你大可以带着我一路逃出城,在你觉得安全的地方放了我。”

那人狠狠抬起他的脸,粗声警告道:“你给我搞清楚!你没资格跟老子谈条件!拿不出东西,我立马让你死!”

柳元洵依仗的并非自己的性命,而是那东西对对方的重要性。哪怕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他也依旧没有妥协,“我的侍卫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你哪怕杀了我再出去,面对的也是天罗地网,活不了的,不如以我为人质,还能将琴谱与画全部带走,这番生意是否合算,你自己考虑。”

“放屁!老子的敛息之术天下第一!没人能识破!”

“你以为,我一开始没暴露你,还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又把琴谱交给你,是为了换取你的信任?”柳元洵艰难地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在争取时间罢了。你潜入王府的时候,应该清楚外头守着多少兵马。如今,那些人早就把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你若不想死,只能照我说的做。”

听着身后的呼吸声愈发急促,柳元洵知道对方开始慌了,接着说道:“我没必要骗你。要是书房外头没有守卫,我诱你出去又有什么用?”

喉间的疼痛几乎要将柳元洵的理智撕裂,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般皮肉之苦,可还是忍着疼道:“你只能听我的。”

与此同时,淩亭再度走进书房,在书架外低头拱手,问道:“主子,做豆包的材料已经备好,您想去看看吗?”

柳元洵的喉咙被死死压制着,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出声,好在他身后的男人已经信了大半,这才稍稍放松了牵制。

他头戴面巾,仅露出一双阴沉沉的三角眼,一手扣着柳元洵的喉咙,另一手扯住他的胳膊,拽着浑身虚软的柳元洵走出了书柜。

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淩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缓缓抬起头,可在瞧见柳元洵的刹那,心口好似被重锤击中,疼得几欲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