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归人 第101章

作者:Resurgam 标签: 相爱相杀 古代架空

“少爷您知道的呀,不是您让我打听前几日的事吗?”

“不就是说薛流风好像与谢行吵了一架?”

小黑连连点头,“是呀,然后薛少爷就说自己不愿继续参加这个大擂,可给谢盟主气坏了,但谢盟主也拿他没办法。”

我神色一滞,“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我不由分说的质问,小黑很是委屈,“少爷,不是你不准我提薛少爷的吗?而且您不是不打算来吗,薛少爷在不在的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吧……”他的声音越发的小。

“那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看吗?”小黑试探性地问我。

“看,为什么不看?”我冷笑一声,“来都来了,难不成没他我还看不成了?”

嘴上这么说,但我心知肚明这大擂的结局早已注定,第一日的擂主武功平平,而甄和的功夫犹在众人之上,这二人若是对上简直毫无悬念,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看头。

但就此归去又十分憋屈,好像我专门来看他薛流风一人似的。

我在这里兀自跟自己较着劲,却听见下面一阵惊呼,我循声看去,原来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擂台上就只剩甄和一人了。

他抚着胡须,悠悠叹道:“老夫不过是比这些后生多习了几十年的武艺,实在是有些胜之不武,惭愧,惭愧。”

他在说完之后,却没有立马下擂台,而是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没过一会儿,就见谢知微出现在了擂台另一头。

不止是我,台下许多人都惊诧不已,我眼尖地发现只有少数人面上如古井无波,像是早已知晓会发生什么。

谢行这时站了出来,扬声向大家解释道:“因着今日大擂少了一位擂主,只以一场定胜负未免有失偏颇,所以我们商议下来,决定再加一场与往年擂主的对决,以此决出最终胜负。”

他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偏私偏得毫无羞愧之心。

往年擂主?这武林大擂不过第一次办,哪来的往年擂主?可台下诸多人士听着谢行的话,或有赞同,或有不解,就是没人反对。

“谢盟主这是按从前江南大擂算的吗?若是这样算来,谢少当家好像也能算是往年擂主了。”小黑倒是觉得自己想通了其中关窍,又乐呵呵地跟着看了起来。

我看向甄和,却见他对于谢行的话一丝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仍旧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少爷,你说甄老先生和谢少当家,谁会赢啊?”小黑好奇地问我。

“谢知微吧。”

小黑瞪大了双眼,“谢少当家有这么厉害吗?连甄老先生都打不过他吗?”

“谢知微武功自然不如甄前辈,但他要赢下这个擂台靠的也不是武功。”我微眯着眼盯着台上的那几人,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我要是再看不明白这场面,就算我这脑子白长了。

“那我还是觉得甄老先生会赢。”小黑没懂,他只听懂了我说谢知微武功没甄和好。

如果只论武功,无论是我、薛流风或者谢知微,没一个人是甄和的对手,若是如此,那谢行就没必要千方百计地送谢知微上这个擂台,他这么费尽心思,甚至不惜破坏自己的声誉提出个这么不要脸的无理提议,定然是有十足把握的。

我甚至觉得,就算薛流风来了,他也能想到理由把谢知微推到这个台上。

只是,我不知道谢行是用什么说动甄和陪他演这出戏,或者说,他到底有什么筹码,重到足以让甄和以自己的大半生的名声来托举一个晚辈,这是我唯一想不通的事情。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谢知微,台下人神色各异,台上人只是若无其事地拭着自己的刀,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说来也奇怪,我以为照谢知微的性子,应当是看不惯这种偏私之事,没想到竟会愿意听从这种安排。

想至此处,我又觉得好笑,我怎么会觉得自己会了解谢知微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是日日相见相对的人,也没人能保证自己完全懂得对方的心思。更何况我和谢知微根本称不上是相熟,大抵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自然也乐得接受。

我斜倚着树干,给自己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来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可就在这时,一道由近及远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和谐的场面。

“且慢——”

风声从我极近之处呼啸而过,打得枝叶稀里哗啦,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到了擂台之上,而他过来的方向,正擦着我的身侧。

“咦,薛少爷怎么来了?”小黑惊呼。

而我铁青着脸色看向旁边那棵还没止住颤动的树,我和小黑到这里之后周围便再无什么其他动静,所以,薛流风早就不知在那里呆了多久,也就意味着,我们方才说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他怎么也做起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我当即恨不得跳下去将这块的树通通都砍掉。

小黑对我的恼羞成怒全然不察,还在那里傻兮兮地高兴着,“薛少爷来了,那谢少当家是不是该下去了?”

我心神一动,赶紧将目光投向谢行,果不其然,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但他仍旧保持着他这现任武林盟主的风度,温和地对着薛流风问道:“薛贤侄这是?”

薛流风面上却是淡然,没有一丝破坏别人好事的心虚,对着谢行以及台上台下的诸位看客拱手致歉:“抱歉,我来迟了。”

我难以置信,他现在怎么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来了就行,来了就行。”谢行僵笑着,“薛贤侄既然来了,那一切就先照常。”

甄和还是一脸和气,并没有因为换了对手而感到不满,而谢知微也没有因为薛流风的突然出现而表现出什么异常,抬着轻快的脚步就哪儿来回哪儿去了,唯有谢行,终究还是没忍住重重拂袖回了原位。

我能理解为何谢行如此失态,薛流风既已出现,他先前的说辞就已经站不住脚,如今再如何找补都没办法再顺理成章让谢知微再次回到这个擂台了。

那方薛流风与甄和已经各自摆好了架势,两方攻势一触即发,我看着薛流风佩着的流月旧剑鞘,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甄和不愧是泰斗级的前辈,哪怕对上天资卓绝的小辈也是游刃有余,反观薛流风,几乎每招都要用尽全力才能看看抵挡住甄和的攻势。

“薛少爷怎么这么拼?他,他不会想打赢甄老前辈吧?”小黑惊叹道。

“异想天开。”我嘲弄道,心中却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紧张过后,我又很想唾弃我自己。

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输了才好,我看着才高兴。

甄和下手毫不留情,眼见薛流风都快倒在台上,却见甄和自己先飞身远去,翩然落在了台下,“小友,二十招已过,你赢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很多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小友,你很不错。”甄和又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赞赏地看了眼薛流风,而后对着谢行遥遥一摆手,“老谢啊,答应你的我可都做到了,多谢你的酒,老夫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仰天大笑,就此离去。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万万没想到谢行的筹码不过就是一壶酒,而甄和答应谢行的事也显而易见——以二十招为限,能撑过便是赢,没撑过就是输。

想通这些,我哭笑不得,暗自责怪自己先前的前辈的胡乱揣测,谢行的言行崩坏也有了解释,辛辛苦苦筹谋到最后,却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薛流风莫名其妙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空荡的擂台,谢行重新收拾好情绪,挂上笑容将他扶起,拍着他的手道着恭喜,其他人见状,立马也跟着一起祝贺起来,薛流风脸上却一丝喜色都无。

我瞧着他这装腔作势的模样就烦,顿时失了在树上继续挂着的兴趣,拉着小黑就打算偷偷溜回去了。

却听薛流风朗声道:“我有一事,今日不得不借此机会告知诸位,还请各位留步。”

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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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坐了回去。

“贤侄,今日大家也都累了,若有什么要事,我们另寻一天商议便是,就别耽误大家休息了。”谢行走到薛流风身侧,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却看到薛流风抿紧了唇。

他在生气。

我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小黑,“你之前说薛流风和谢行吵了一架,是怎么回事?”

小黑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听说那日擂台结束之后,薛少爷就火急火燎地去找谢盟主了,不知是跟谢盟主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起了争执。”

我又将目光移了回去,谢行的话一说完,下面的人顿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谢盟主,此事若瞒着不让大家知道,只会让更多的人遭受其害,况且,您拦着我也没有任何用,早在从颍山回秋原的路上,我就已经请人将消息递了出去,现在恐怕已经传开了。”

“胡闹!”谢行愤怒地一甩袖,“愚蠢至极!”

我从未见过谢行情绪如此外放的模样,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尤其还在人前。

他没再阻止薛流风,而是换成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薛流风也没含糊,三言两语便交代了前因,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说魔教的下一个目标是位于颍山的双羽楼,颍山已经出了南疆地界,但离秋原也很有些距离,再加上双羽楼不算什么很大的势力,消息闭塞,他们也并没有人来参加这个武林盟会。薛流风只能夤夜赶去通风报信,以免天水阁惨案重现。

幸运的是,他赶到的时候双羽楼尚未遭受魔爪,不幸的是,最后他还是没能将所有人都救下。

他独自到访,说出耸人听闻的事,却拿不出信印或是证据,自然不被取信,等魔教之人真的到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照理说一个已成规模的势力,必有其安身立命之本,就算日渐式微,也不至于说面对外敌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那些魔教之人原本想抓活口,但楼中众人拼死抵抗,誓死不从,终是引得这些魔教爪牙恼羞成怒,抛出了火弹。火弹一出,非死即伤,我也只来得及救下几人,装死才躲过了一劫。”

火弹二字一出,举座皆惊,许多人听着这陌生的字眼,还一头雾水。

“这火弹,又是何物?”

薛流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黢黑的圆球,连我都未曾见过。

“他们离开之后,我在死去的魔教徒身上搜到了这个,还请大家离远一些。”

许多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薛流风抬手取出折子,将这圆球点燃后往空中一抛。

轰——

圆球飞到最高点之后迅速爆开,即便是在白日都能看见冲天的火光,爆裂的声音更是几乎要将耳朵震碎,这一下,几乎又将我带回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里。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东西我从前在上京见过的,这不是烟火吗?”

薛流风点点头,解释道:“的确与烟火相似,但却比烟火的威力要大上许多,之前随谢盟主前往南疆的义士们,多数都丧生在了这火弹之中,不过那时他们要发出这等威力的火弹,需要依靠他们建在梵山的装置,且火弹大小要比我如今手中的这个要大上许多。”

“不过短短时日,他们便有了这种能随身携带且威力不减的火弹,我们若不提早做准备应对,将来难道要以肉身去抵抗?”他神色坚毅,“我今日与大家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大家害怕恐惧这个东西,而是想同各位携手共谋对敌之策,中原能人异士亦是不少,断不会缺了应对的法子。”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叫了起来。

“谢盟主,您之前可没告诉我们秋成英有这么可怕的玩意儿!我可知自己几斤几两,小老儿就算烂命一条,也不想这么白白送了,我这就告辞!”

一旦有人露了怯,诸如此类的言语便开始层出不穷,即便没有说话的人,脸上也不免染上了几丝惧意。

谢行不说话,只将薛流风瞧着,薛流风却也不慌,并没有被这些嘈杂的声音所影响。

“我知道大家心中的顾虑,但逃避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如今秋成英带领魔教占据了南疆,而后天水阁和双羽楼先后受难,若无人站出来阻拦,总有一天他们的手会重新伸到中原,敢问在座的各位谁敢保证到时候自己能全身而退?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真到了那时候,没人可以全身而退。”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有道理,我轻哼一声,不做评判。

不少人已经被他说动了,本来已经蔓延的恐慌也慢慢消散,许多人恢复了理智,也静静思索了起来。

薛流风适时出口安慰道:“不过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心,传闻蜀中唐门长于火器之道,不日我将前往蜀地,求请唐门的老前辈出山,火弹之危定有破解之法。”

“薛少主言之有理,危难当头我们怎可临阵脱逃!”

突然有人大声叫好,那熟悉的声音听得我直皱起了眉,怎么又是他?

周满不知从何处冒出,小步跑到谢行身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舅舅,薛少主为了大家可谓是尽心尽力,我们在这里也不能坐以待毙。”

谢行眉头紧锁,问他:“你跟着胡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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