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归人 第56章

作者:Resurgam 标签: 相爱相杀 古代架空

我还没说什么,薛流风就一脸不开心地看着小春花,“你别凶他!”

他再转过头看着我的时候,脸色又柔和下来,耐心地对我解释着。

“她说她可以教我做竹床、竹桌还有竹椅,”他掰着手指数着,“她还说你肯定不会,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教你做了!”

“我说的是你就可以嘲笑他了!”小春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薛流风,“等等,不是,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我嗤的一下笑出声,没理气急败坏的小春花,而是撺掇着薛流风:“她这么凶,要不你还是跟着我一起吧?”

我几乎已经确信薛流风是向着我的,但他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我。

“不要,跟着你晚上就没地方睡了。”

说着他就屁颠屁颠地朝小春花跑去,留我独自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什么叫跟着我就没地方睡了?他之前躺的“床”还是我费力支起来的,这么说不会觉得昧良心吗?

我有些难过地想,这人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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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不再理会我了,我也只好认命地拿着不太顺手的小砍刀去收割我之前看中的竹子。

每根竹子大概都有五六丈高,落地之时的动静足以惊起飞叶满天,我足足砍下了五六根竹子,别说地上一片狼藉,我也是累的不行。

但竹子又重又不方便拿,我犯了好半天难,最后才心生一计,将竹子的一端捆在一起,拖在地上拉了回去。

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蹲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埋头捣鼓着什么,我丢下手中的竹子,凑近了些,遥遥却看见他们身边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堆树枝,还有几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树枝搭成的木框。

我的脚步不算轻,小春花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立马转了回去,而薛流风却连头都没抬,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手中的活计上了。

小春花撑着下巴顶着脑袋晃来晃去,嘴里还不停地叭叭着:“诶?对,就是这样,嗯,别动那,对,这样才对,你看这不就好了。”

我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薛流风倏地一起身倒把我吓了个结实。

他回头看见我时双眼顿时亮了起来,然后便兴冲冲地朝我奔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东西,看起来傻极了。

他先张了口,似乎是准备喊我,然而嘴唇翕动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皱了下眉头,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几乎是以一种很淡定的姿态走到了我的跟前。

“你看,我会了!”他抬了抬手,献宝似的将东西捧到我面前,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将故作的平淡暴露无遗,连轻快的尾音都是遮掩不住的欢欣,“我们晚上有地方睡了!”

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树枝框勉强能看出来一点床的影子,然而我并不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发出的声音都是干巴巴的。

“哦,这样啊。”

“你不开心吗?”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没有啊,”我尽力扯了个笑容出来,“你很厉害,一会儿再做两张大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闻言,他微微抿起唇,心情也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好转,甚至失落得更加明显了,我不禁纳罕,我的伪装竟如此差了吗?

“哦,好。”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小春花在一旁扒拉了一下我拖回来的竹子,像审核课业的教书先生一样,一个个的确认通过了之后才大发慈悲地点点头。

“行,做的不错,你可以回去了?”她又昂起下巴,看起来十分欠揍。

薛流风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我看了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我并没有在意他,我都快被小春花给气乐了。

“怎么,让我回去?”我不住地冷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半大孩子在这里置气,“你让我走我就走吗?我今儿就赖这了,我偏要看看你要干什么。”

小春花理所应当地气炸了,“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的啊?我在这里帮你做寝具还要受你的气,你要不还是滚吧,啊?我多看你一眼就要折寿十年,多跟你说一句话我明天就要给自己立个冢!”

虽然认识没多久,但我对她的说话方式已然完全适应,此时,我也只是冷哼一声,“那你多看几眼,多说几句,不然明天就没机会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一边忍不住骂自己幼稚,一边又忍不住觉得暗爽,好像宣泄恶意成了我唯一能纾解自己的方式。

小春花眨了眨眼,都气红了眼眶,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一会儿才满是哀怨地开口:“我都帮你们做东西了,院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草.我真的不想收拾了,我就想让你替我收拾一回怎么了,很过分吗?”

我顿了半晌,“你直说不就行了。”

“我不回去,那老头自己懒得做,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她有些心虚地努努嘴,“我就想看你兴冲冲地回去以为自己可以偷懒休息了,结果最后被臭老头收拾一顿逼着做事,应该还挺爽的,谁知道你对偷懒的机会视若无睹的。”

说着她还偷偷翻了我一眼。

而此时的我只想为自己方才鲁莽的心软感到唾弃,刚软化的态度也立刻冷硬了起来。

“反正他已经学会了,我在这里帮忙也没什么问题吧?”我看了眼薛流风,继续说道,“反倒是院子里的那些事,我可是真的一窍不通了,所以,不可能,你别想了。”

“就院子里的那些事,简单的很,有手就能做。”小春花还不依不饶。

“那你是没手了吗?”

她把手往后一背,吊儿郎当地看着我,“是啊,没有没有就没有。”

小春花摆出这一副无赖的模样,我确实有些束手无策,果然不要脸的比不要命的更可怕。

“那这样,我问他好了,”我朝着薛流风凑近,“你既然都会了,可以教教我啊,我学的也挺快的,咱们一人做一张不是正好吗?小春花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

“我没有!”小春花忍不住争辩着,立马就被我按了下去。

“怎么样?”我轻声问他。

这似乎已经是今日我第二次这么问他了,然而他并没有看我,而是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脸上的抗拒。

这下也不必等他回答了,我哪里还看不懂,何必再自找没趣?我往后退了几步,顿生几分自嘲之意。

我凭什么觉得什么都不记得的薛流风会对我有求必应,百依百顺呢?

我就像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死局里:我既希望薛流风能记起所有的一切,回到他原本的样子,又希望他还是继续忘记过去的一切,在面对所有的不堪之前,只能看到我。

这种撕裂的情绪让我无所适从,连站在这里都觉得煎熬,就这么一瞬间,我觉得小春花确实给了我一个很好的逃避机会。

“那我……”我才刚开口,薛流风也出声了。

“再教会很麻烦的,她跟我一块就挺好的。”他越说声音越小,“你要不还是回去休息吧?”

眼见着小春花即将要得意忘形地在我头上蹦跶,我连忙点点头,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好啊。”

我走开的脚步都没带停的。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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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小春花所说的一样,老头见她没回来,便直接使唤起我去干活,但忙来忙去也都是些小事,待老头踱回自己房间时,我已经在草药架子前数了很久的叶子了。

天都快暗下来了,但薛流风和小春花仍旧不见踪影。因而当院子外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我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他们回来了。

然而打开院门后,见到的却一位面生的妇人。

她看见我的时候也是一愣,而后便笑开了花:“哎哟,原是这么俊的后生啊,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很是熟稔地踏进了院子,看样子确实是个常客。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起小春花偶然提起的那个送饭的夏大娘,当看见她手中提着那眼熟的篮子时,我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夏大娘好。”我朝她问了个好。

夏大娘的笑淳朴又热络,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好啊,小春花都跟你说了吧,她也跟我讲了,哎哟,乖乖,可怜见的,”她咂咂嘴,环顾了下院子,“怎么就剩你一个人呢?他们都跑哪儿去了?”

“小春花还没回来,前辈他回屋子里去了。”我如实回答道,却见她还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果不其然,她追问道:“还有一个后生呢,不是说来了俩人吗?”

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薛流风。

“他,和小春花在一块来着。”说完我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哦哟,这样啊,”她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大娘明白的,你们年轻人嘛,噫呀,想不到咱们小春花也要长大了,越发像个姑娘家了,大娘年轻的时候也是姑娘,都是这么过来的,姑娘的心思大娘都懂的。”

我一窒。

夏大娘浑然不觉,“春花她爹娘都好看着哩,这丫头就是不爱收拾,其实打扮起来也不比隔壁寨的小翠差,诶,唉!”

我勉强地笑了笑。

好在她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甚至不需要我的回答,她自己就能完成一场对话。

她一把将手中的篮子塞给我,“我晓得你们来了之后,特意多加了些菜,乡里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哎,中午的土烧鸡怎么样?鸡是早上杀的,新鲜着呢,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我当姑娘的时候刚嫁过来,婆婆就爱吃我做的菜,别人家还在对媳妇儿挑三拣四的时候我婆婆还在夸我哩。”

说着她抿唇一笑,我头昏脑胀,心不在焉,什么土烧鸡,什么媳妇儿?

然而她话说得太快,我都来不及细想,夏大娘又开了口:“还好小春花中午提醒我,女孩子到底心还是细的,我下午专门去找了些新做的被褥,还有我家那口子年轻时的衣服,都拖了过来,就在门口,哎呀,衣服都来不及做新的,怕你们嫌弃,先凑合穿穿,回头我找李裁缝帮你们再做几套合身的,我先去找冯大夫去拿乡亲们的药,一会儿他们回来记得让他们帮忙一起把东西抱回来,你一个人抱不动的,太瘦了,一看以前就是吃苦的,以后还是要多吃点,听大娘的话噢。”

我依言胡乱点着头,夏大娘也满意地闭上了嘴,扭着腰就去找老头了。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但我却仍然觉得像有一万张嘴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话,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可怕的幻觉。

我抱着篮子,麻木地站在院子中央,等待着幻觉的后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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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就这么发起了呆,当我回过头时,便看见小春花一脸浮夸的表情。

“你们回来了?”我语气有些古怪。

“不然呢,你看不见吗?”小春花又露出了那种看傻子的眼神。

“我看见门口的小板车了,夏大娘是不是来了?”她问,“你见过她了吧,她就是个热心肠。”

我心有戚戚焉地点头,这我确实是深有体会。

“他呢?”我又朝门口望了望,但并没有看见薛流风。

“还在后面呢,搬着张床,走得慢。诶,让我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说完她便扒着我抱着的篮子,一下子离得太近,我很不习惯,干脆直接顺势把篮子塞给她。

而后才奇怪地问道:“他一个人搬?”

小春花又抽空白了我一眼,“不然呢,又要我来?你们怎么回事?我好歹还是个小姑娘,你们一天天就想着让我干重活,还是不是男人,还要不要脸?”

我没兴趣和这样一个小姑娘争论男人不男人的问题,当我看到薛流风艰难地提着一张巨大的竹床走进院子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只有一张床?”我看着小春花。

小春花眨眨眼睛,十分无辜,“我哪儿知道,你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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