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多端的绿茶受翻车了 第47章

作者:露水沾金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甜文 万人迷 高岭之花 追爱火葬场 古代架空

等待银针全部插入穴位之后,他接过用烛火消毒的小刀,在谢庭玄头顶的伤口下方切开一个小口。

没几秒,红得发黑的淤血顿时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署长终于松了口气,他收手一面去探谢庭玄的脉搏,一面低声道:“脉象还是不好,这淤血积了两三日散不出,非常危险。但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快将人参、灵芝都端来给他服下。”

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张太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淤血如此严重,应该及早施针的。”

张太医奇怪道:“前日我刚刚来看过,淤血明明已经开始消散了,这短短两日怎会变得如此严重。不对劲,肯定有什么原因。”

他不是推诿,而是真心诚意觉得奇怪。他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就算是谢庭玄刚刚昏过去那会儿,伤口里的淤血也没有这么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话落在谢泊耳中,便觉得他是在推卸责任。他冷笑两声,威胁道:“数年未回京城,不曾想如今连太医都懒散至极。你们到底是如何治病救人的,若不是我未在朝中,定要向圣上参你们一本。”

“谢泊,你这话说的……”署长皱眉,刚要反驳。他年岁较长,历经两朝,自然记得谢泊这人。

却被张太医拦下。

他虽然觉得并非是自己的问题,却也理解谢泊为人父母的心。他叹了口气,说:“谢家主,此事的确是我的疏忽,只是——”

说着,他余光下意识地瞥向床上的谢庭玄。

忽然看见了什么,话语一顿。

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谢庭玄脑后枕着的枕头上。

他疾步上前,撇开为谢庭玄包扎的药童,一摸那枕头,果然是硬的。

是玉枕。

这一秒,张太医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蹿到头顶,他赶紧将那玉枕抽出,举着它愤怒道:“这个玉枕是哪个下人换的?”

“谁让你们换的。”

“你们知不知道,它会害死人的!”

满屋寂静,侍女小厮们慌乱地跪了一地,却无一人敢开口。

署长盯着那玉枕,眼睛都快直了,不可置信道:“怎么能给脑后有淤血的病人用玉枕,这样淤血怎么能散?病情不严重就怪了……谁干的,站出来。你们是故意要害死他吗?”

下人们瑟瑟发抖,年纪小的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但还是没人敢开口。

张太医气得差点没撅过去。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大声道:“你们不说我这就禀报圣上,让他好好查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谋害一朝宰辅。”

第43章

一句谋害宰辅, 一句禀报圣上,足以让满屋的婢女小厮吓破胆。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谋害朝臣的罪名落在自己身上。

终于, 有个年纪较小的侍女顶不住压力,一边哭, 一边求饶道:“大人饶命。玉枕是谢家主命令奴婢换的, 可奴婢绝无谋害宰辅之意啊。”

话音未落, 卧房内更加寂静, 没一人敢出声, 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清晰可闻。

谢父脸色难看。

太医们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谢泊身上,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无奈,说不出口。

还是谢父顶着这一圈的各异目光, 神态自若地应下:“是我让她换的。可我又不知玉枕对他的病有碍。我只是觉得,庭玄自小睡惯了玉枕, 才给他换上的。”

说罢,目光冷飕飕地落在那侍女身上, 问:“当时我命你换掉枕头时,你怎么没说。”

侍女被他吓得眼泪直流, 却还是小声辩解道:“家主, 奴婢当时说了……”

虽然张太医之前没有刻意嘱咐枕头的事,但谁会特意给病人换上硬玉枕呢?家主要换时她便小声提议了两句,可谢泊只不屑地问她, 你是太医还是大夫。

而后, 还是换了玉枕。

她期期艾艾地擦眼泪,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谢泊不耐烦道:“先把她拖出去, 听候发落。”

这侍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叫喊着冤枉,说自己知错了。但满屋的人都没法说些什么,太医署的太医们也是。

这毕竟是谢府的家事。之前张太医还吵嚷着要报告陛下,但一听是谢泊干的,也没办法了。就算闹到皇帝跟前,也没法给他定个谋杀亲子的罪名吧。

署长摇头,一面让药童给谢庭玄喂药,一面叹息道:“谢家主啊,你现在总怨不得旁人了吧。罢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得看宰辅自己了。”

谢泊沉默了。

他看着床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儿子,良久说了句:“他是我谢泊的儿子,他不会死的。”

心中却已盘算着,满朝谢氏子弟,有哪个能替代掉这个儿子的责任,继续光耀他谢家门楣呢?

*

卧房一侧的隐秘处。

年轻女子虽然发觉了少年眼中毫不遮掩的敌意,但她并不意外。

反而微微敛目,平静开口:“我是谢宰辅的表妹,袁令仪。”

林春澹抿紧唇,神色变得微妙起来。他目光灼灼,依旧警惕得很:“谢庭玄母亲王氏早年再嫁,你若是他的表妹,为何会和他父亲一同前来。”

他思维很敏锐。因为那日太子说过王氏再嫁之事后,他又趁着聊天间隙询问了颜桢。得知两人成婚乃是王谢两家望族联姻,只是王氏嫁过来后发觉谢泊此人虽容色俱佳,但实在难以忍受,便与他和离后嫁给了旁人。

当时两家闹得不和,王氏多年再未到过兖州。若她是谢庭玄的表妹、王氏的侄女,又怎会和谢父一同进京。

袁令仪听完后,解释道:“我姨母是谢家主的续弦。”

“那你入京……”林春澹话未说完,心里已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袁令仪答道:“是来商量婚约的事情。谢伯父的意思是,此趟要我和宰辅定下婚约。”

少年瞬间抓紧衣角。他惶然抬目,仓促地问:“你喜欢谢庭玄,你要嫁给他。那你为何要拦住我。”

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是平常地开口:“我同谢宰辅尚未说过几句话,谈何喜欢。世家联姻向来如此,姨夫需要笼络控制他的儿子,便需要将亲近之人嫁给他,我是最好的人选,这再正常不过了。至于拦你——”

她摇摇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如若被姨夫发现,你会被折磨,席凌也会。”

“你不该给所有人添乱。”

平静的语气已然让林春澹惊出满身冷汗,他颤抖着发问:“添乱,我是在添乱……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谁能做到冷静,你们难道叫我在东宫里看着等着,完全置身事外吗?”

袁令仪虽然看起来温吞,但如水的表面下是坚冰一样的内心。甚至可以说,她理智得有些残酷。

她很不解:“如果谢庭玄会死,那你今日来到这也没有任何的用处,甚至会搭上你自己。”

“如果他活下来,你日后便会见到他的。你的来与不来,都无法拯救他。”

听到这里,少年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凉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袁令仪,却在她的神色中发觉到一丝熟悉,这份理智,这种违背人性的理智,他好似在谢庭玄身上看到过,又好像在席凌身上看到过。

他忍不住又朝后退了两步。

默然无言,便听袁令仪再次开口,她轻轻摇头,说:“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拦住你的。”

林春澹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但心还是一寸寸变得冰凉。浅色的桃花眼中已蓄起点点水光,紧咬着下唇,才没让崩溃的哭声溢出来的。

头皮发麻,他艰难开口:“你们真的好残忍……”

可后面,却是静默无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说的是对的,他们阻拦他也是对的。

他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在东宫里,无论谢庭玄最后是生是死,都那样平静地等待着结局。

林春澹知道他应该那样,可他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

他不聪明,他没有理智,他清晨从东宫奔赴到谢府,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可能还会让颜桢担忧。他给所有人添麻烦……道理他都懂,可他做不到,他满心都只剩下想见谢庭玄一面,其他的什么也顾不了。

此刻,心纵然碎成千万片,想见那个人,却也明白他不能再添麻烦了。

垂目,一滴泪水滚落。

又重复了一句:“你们真的好残忍。”

聪明到太过残酷。

少年的泪水透明,就像他澄澈的心一样,要落不落地挂在浓长眼睫的末端。抿着樱色浅唇,神色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克制的情绪。

“谢庭玄会好吗。”他问。

袁令仪没回答。只说:“太医刚刚诊治完毕,我去问问。你到府门外等我,别被家主碰到了。”

林春澹心情低落地点头。

目光追随着她远去的背影,在望进卧房的那一秒及时收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看一眼。

少年将下唇咬得都要出血了,指甲都要穿透衣服的布料,才堪堪迈动脚步,朝着府门去了。

速度很快,却颇有些六神无主,魂不守舍,以至于没看见从角落里蹿出来的、跟在他后面的一团白影。

天已经完全亮了,只是因为昨夜雨大,依旧阴沉沉的,没个太阳。

但当林春澹出现在谢府门前时,薛曙却觉得他全世界的阳光都出现了。

他忙地凑上去,见少年脸色如丧考妣,内心更是雀跃。

表面上装出一副关切询问的模样:“如何了?”

其实已经在想,谢庭玄看来是真要死了,荣王府哪间院子最好呢?春澹是喜欢凉快的院子,还是临水的院子。他的婚事,要如何办呢。婚服又要如何,春澹穿红色肯定好看。

他穿红色也好看,他们天生一对。

林春澹沉浸在悲伤中,没回他。

薛曙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次来得太值了。

他正要问,林春澹能不能考虑考虑他的时候。

余光突然瞥见少年脚边的那坨白团子,讶然地问:“这是什么,狗还是猫?”

薛世子的声音太大,终于将林春澹游离九天之外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却看到脚边跟着他的,不是旁的什么东西,正是他的善念。

眼泪差点就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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