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水沾金
林春澹骗他,为了另外一个男人骗他。
魏、泱。
下颌紧紧绷着,他尤其想要质问少年,却又害怕。
害怕什么呢,害怕林春澹心里有别人,更害怕林春澹心里没他。
林春澹怎么能不爱他呢?
林春澹不爱他了,他该怎么办。
内心是滔天的妒火、猜疑,可目光对上踮脚索吻的少年,他什么也记不住了。
他那么生气,那么嫉妒,可对上林春澹时,全然没有办法。
心里软得像一滩水,看见那双唇时,只想亲吻。
算了……
谢庭玄还是认输。
他沉默着松开遮住少年的手,揽紧他的腰身。
俯身吻下去时,廊下静谧无比,恍然时光停滞,世界只剩下两人而已。
两人亲吻许久。
等林春澹回过神时,已经被他带进书房,抱着坐在桌子上了。
少年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被情|欲熏染的谢宰辅,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他心里也燥得厉害,便忽略了刚刚的感受,只以为是他太慌张,真的看错了。
来不及多想,便被按着亲吻。他只来得及唔了一声,便被男人的攻势打败。
便理所应当地享受了。
只是这回,谢庭玄比以前更加缠人,一边禁锢他,一边在他耳边低声发问:“春澹,你讨厌我了?”
林春澹双目失神,浅色瞳孔都快要散开,还要艰难地回答,“没、没有。但我、我,真的不行了。”
他感觉自己至少好几天都不想下床了。
想逃走,却被捞了回来。
谢庭玄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再次开启,一边将他弄得如海中浮沉的孤舟,一边温情脉脉地吻遍他每一寸肌肤,只说两个字:“还早。”
到后来,林春澹晚上做梦都是那两句话——
“你讨厌我了?”
“你不爱我了?”
他白天被弄得泪流满目,晚上在梦里还要被折磨一番,早晨起来时简直是魂不守舍,要死了一样。
然后谢庭玄这个混蛋,像是畜生附体了一样,天天都要拉着他做。
拒绝,就是讨厌他了。
躲他,就是不爱他了。
林春澹感觉自己肾快要虚得不行了。他自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每每碰上谢庭玄那两句话,就觉得无奈,然后妥协。
直到颜桢邀林春澹前往赏花宴的前一日。
林春澹原本很期待的,因为他本来就爱玩。
自从谢庭玄醒来之后,两人天天腻在一起,谢庭玄除了在朝中议事,就是呆在谢府里缠着他。
他被他缠得都开始好好学习了,一股气儿把千字文认完,总算差不多是识字了。
所以一想到去赏花宴玩,他就开心得不行。
所以从前一天的早晨开始,脸上便是遮掩不住的笑意,给院子里的花浇水时都在开心地哼着小曲。
而且,因着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想给谢庭玄和颜桢丢人,还特意问了席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谢庭玄下朝回府,他也蹦跶着前来迎接,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他挺着胸脯,像只很高傲的小孔雀,晃荡着男人的手臂,说:“谢庭玄你猜啊,猜我为什么这样开心。”
谢庭玄如常亲了他一下,眼瞳凝视,冷峻眉眼间神态缱绻温柔,“为什么?”
这也是两人相处的日常。林春澹话多,平日就算是锦鲤池里的锦鲤长胖了,也要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而谢庭玄寡言,能耐心少年说许许多多的话,偶尔应答一两句,重点在亲他一两口上。
少年笑嘻嘻道:“东宫明日有赏花宴,颜桢姐姐邀我去玩呢。”
却不想,谢庭玄一秒沉了脸色。
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唇角虽然克制不住地下撇,但他依旧尽力保持着平静。
但搂着林春澹,倏然收紧的双臂,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不安。
薄唇紧绷着,睫毛发抖,开口:“不准去。”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克制到发抖。脑海中叫嚣着,想要逼问,想要发疯,问他要去哪,问他去参加赏花宴,是不是为了见那个叫魏泱的。
是不是要和他私会,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林春澹愣住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有些奇怪道:“啊?不准去,我吗?”
他想象不出谢庭玄为何不让他去。因为颜桢不仅是太子殿下的妻子,还是谢庭玄的远方表姐啊,他们关系很亲近的。
之前也把他送到东宫,用来保护他。
但谢庭玄并未回答他的疑惑。而是牢牢地将他搂在怀中,只是命令道:“明日不许去赏花宴。”
“为什么?”
“我也呆在府中,你在府中陪我。”
少年奇怪,因为他记得昨天谢庭玄刚刚说过,明日要留在宫中和陛下商议国事,可能需要很久。
“你明日不是要面圣嘛。”
谢庭玄紧紧抱着他,似乎只有两人紧紧相拥时才能汲取到片刻的安全感,他声音低哑:“可以告假,病了。”
平白无故告假干嘛?
林春澹感觉他不太对劲,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眉头皱着,清澈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问:“你怎么了,怪怪的。而且就算你在府中,我也不能留下啊。前几日我便已经答应颜桢姐姐了,临时变卦不好。”
而且他也确实想去玩。
并非陪着谢庭玄不好,只是他闷在府中太久了,再喜欢的人也不能天天看,日日看,时时看吧。
他琢磨着,是不是谢庭玄公务劳累了。
要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参加赏花宴呢?
但还没开口,便被谢庭玄拉住手腕,垂目瞧着对方和他五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
那种晦暗阴森的感觉复而袭来,林春澹莫名地心里发毛。
而男人反复呢喃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去。”
分明是拒绝沟通。
也惹得少年浑身炸开一般,成功被激怒。
因为他觉得谢庭玄在无理取闹,他在这里担心谢庭玄是不是太累,他在思考解决的办法。
而他呢?
蛮不讲理,也不说原因,只命令他不准去,像个控制狂一样。
此刻,林春澹脑袋里浮现出薛曙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他只是把你当小宠而已……
少年咬紧牙,拼命地将这想法丢出脑袋。深呼一口气,平静地询问:“到底为什么不准我去。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谢庭玄用那双深邃的眼瞳自上而下地凝视着他,其中似乎藏着些不可见人的情绪。他知道林春澹为什么生气,却并不准备将缘由说出来。
即使心知肚明,即使隐隐感觉到两人中间似乎横着谎言,但他还是抗拒揭穿它。
那层纸如果被捅穿了,他就要接受林春澹其实爱着旁人的事实了。
那他怎么办?
怎么能不爱他呢,就算是自欺欺人,也要保持这样的现状。即使分不清少年哪句话是真的,哪句爱他是假的,但他还是要他呆在他身边。
即使不爱他,也要永永远远地和他在一起。
要乖乖地呆在府中,哪也不准去,只能见他一个男人,只能爱他一个。
他既想隐瞒真相,粉饰太平,又忍不住心底醋意翻天,人便变得矛盾有病,控制欲爆棚。
垂目,静静地替他挽去一缕碎发,道:“没有原因,好好留在府中。春澹,你要乖。”
乖,乖你爹的。
林春澹瞬间炸毛,他大声反抗道:“我不要。”
从前谢庭玄也让他乖,他从未生气过,因为他觉得两人本就是不平等的。他图利益,自然要对谢庭玄俯首称臣,这没什么好置喙,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现在不一样。他和谢庭玄心意相通,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是平等的吗?谢庭玄为何还要让他乖。
他再没有读过书,也知道这是形容宠物的。就像他养了善念,是善念的主人,所以会说,要让善念乖一点。
可他不是谢庭玄的宠物。
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是要去看赏花宴而已,他有什么错?谢庭玄凭什么阻止他,还让他乖一点。
他真的有,平等地看待他吗?
林春澹不可置信地想着,耳旁又似乎传来薛曙的声音,“他只是将你当做一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小宠而已。”
这句话反复出现,也成功让他脸颊烧得滚烫,因为愤怒、更因为失望。纵然他从前被薛曙气得扇人,也没气得这么狠过。
全然因为,他有些相信,有些失望。
怒气如胀起的气球,一点点充盈起来,他越是生气,越是失去理智,越是反复地想起那个词。
最后,当情绪到达顶峰时,他的心就和胀到极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
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男人,口不择言道:“我为什么要乖,我凭什么要乖。就因为我是你的男妾吗?谢庭玄,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将我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他们说的对,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人看,你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宠物。”
“你挥挥手我便要过来。你让我呆在府里我便要呆在府里。我干什么都要由你做主,我是被你豢养的鸟雀还是猫狗?”
少年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有些崩溃地哭了。他一边倔强地抹着眼泪,一边用那双水光盈盈的眼眸看向谢庭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