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卡色cho
傅诩:“我再等等,赵将军难道夜里不回赵府歇息么。”
说完这话,赵希介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先局促地握紧双拳,某些回忆涌入脑海。
爹爹当然有地方去。
去年中秋宫宴,他歇得早,梦见父皇抽查功课,心想还差了四十张,吓得连夜爬起来补大字。
小太监小宫娥不懂事,都在旁着急,有举灯的、有扇风驱蚊的、还有蹲在外间放哨的。
傅诩火急火燎补了八大张,手腕又酸又痛,听闻宫宴刚散,咬咬牙决定去寝宫主动认错。
是的,根据他半年的观察,父皇最恨人骗他,但老实认错,趁着父皇高兴,大抵是不要紧。
没想到“匍匐”至寝宫外,一只大手拎着他的衣领径直把他提了起来。
赵彗之被傅润灌了烈酒,星眸较往常幽邃,拎着“刺客”儿子左右晃,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可算苦了傅诩,年纪轻轻体验了一把脚不沾地、梗着脖子等死的滋味。
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赵将军入宫,寝宫一般没有宫人留守,包括禁卫和传说中的暗卫。
傅诩本来自打春天哭着喊了“爹”,就臊得不肯认,这时一点尊严也没了,却害怕得说不出话。
后来……
傅润出来寻人,见儿子被赵彗之拎在手里,眸光流转,倒退半步,短促地笑了一下。
挂在桂树枝头的宫灯恭顺地照亮帝王的中衣,偶尔浸染他泛红的眼尾、鼻尖、下巴和脖颈。
傅诩以为父皇动怒,又急又羞又怕,刚从赵彗之手里逃脱便哭道:
“父皇,大字真补不完了!连夜补也补不完了!我下次再不敢躲懒了呜呜,父皇!补不完!”
傅润不说话,神情似笑非笑,凤眸蒙了一层湿漉漉的雾。
待傅诩老老实实哭出两行热泪,他醉醺醺地靠在赵彗之身上眉眼弯弯大笑道:
“傻儿子。嗯,都免了,回去睡罢。中秋月明,正是做梦的好时节,岂是让你挑灯夜战的。”
赵彗之亦轻笑一声,两指扣住傅润的手腕带真正吃醉了的美人回屋就寝。
……
往事不堪回首。
傅诩叹道:“我将来长大了,总该有赵将军一般威猛吧?四哥,你说呢?”
赵希介深以为然,“那是,陛下便很高,何况我赵氏皆是身长九尺的大汉。不过,你为何总与我六叔比?他是我家人,但也不是我家人,是祖父认的义子。你怎么不比照皇后娘娘?”
傅诩:“咳,母后是母后。我触景生情,既在赵将军府作客,便说赵将军。”
赵希介接受了这个蹩脚的说辞,“母亲生我生得迟,是以我从未见过皇后娘娘。不过我听父亲讲,皇后娘娘小时候瘦弱得很,完全看不出是赵家子,谁想后来也长得很高挑。”
傅诩有些高兴,一时口不择言:“那我呢?看得出我是你家人么?”
赵希介大惊,干巴巴地回答他:“殿下、殿下是傅家人,自然肖似陛下,行事有陛下之风。”
傅诩也反应过来,只觉得恪守君臣尊卑好生没趣,怕就此与赵希介生疏了,正色发誓道:
“父皇最像太祖,他们两位打了江山,功绩巍峨如泰山。阿诩望尘莫及,惟愿死守祖宗基业!”
赵希介激动道:“好!阿诩,你若这样想,我——陛下!”
傅润推门而入,神态冷淡。
门外站满了太监宫娥,还有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暗卫高鲸。
傅诩瞬间蔫吧了,小心翼翼地说:“父皇。”
傅润轻敲眉心,“王长全,把太子带走,将那枚虎符搜出来与孤。反了天了。”
赵希介才听见这里面还有虎符的事,不敢求情,朝傅诩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父子两先后坐进宫车。
傅诩已经跪在一旁双手举过头顶。
傅润手握一截三指宽的玉尺敲了傅诩十下手心,坐在软榻上撑着额头不说话。
傅诩两眼含泪不敢放声哭,手心痛得厉害,想起他这场冤枉是为了谁,又觉得父皇变心了。
傅润喝得半醉,不禁冷笑道:“变心?阿诩,你说的是谁?孤?呵,孤对谁动过心?”
他是从来不认他的心的,何况眼下是在教训太子,教训他唯一的继承人。
傅诩哪里见过这样的父皇,吓得大气不敢出:“……”
傅润沉默片刻,蹙眉道:“王长全,回赵将军府,要一盏茶来,孤渴了。”
傅诩一听要回头,吓得嗷嗷呜呜的,兀地被父皇揉了一把满是汗的头发,立刻噤声了。
傅润推开车窗吹了半晌晚风,醉意稍稍缓解,大笑,“彗之。本说送你回府,我又来了。你今夜进宫来。前天不是说要为孤作画么。你使了这些年弓箭刀枪,要当心,画得太凶了就不美。上回在直沽为你庆生,漕船茶船千艘待发,百姓多得很……总是欠你,你进宫来,一定来。”
傅诩不敢抬头张望,但听他消失已久不见人影的亲爹赵彗之闷笑着嗯了一声。
是平衡。
是破局。
是为了他这个从小就没胆量打江山的守业太子挑选忠臣。
但傅诩后来想,其实父皇的心思很好猜,与爹爹有关的事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啊。
父皇不过是……关心则乱派了一整个太医院去诊脉,结果听闻人没事,又拉不下脸收回圣旨罢了。
亏得爹爹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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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写完了,总算可以在微博说话了(虽然目前没什么想说的)。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