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野千鹤
“莫慌,我叫你大师兄带你去空明宗,那群和尚心软,好好说一说,他们会帮你治虫的。”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姚雄终于下定决心道,立时招来了自己的大徒弟,又交代了姚光该说的话,叫他俩即刻离开。
姚光骑上快马,趁着天蒙蒙亮就离开大营,朝外奔去。
“小光啊,这是要去哪儿?”罗鸿风的声音骤然响起,浑厚的内力四散开来,惊得马匹人力起来。
“宗主爷爷,”姚光僵硬地笑了笑,“宗门出了些事,我得回去一趟。”
“哦,是么?”罗鸿风捋了捋胡子,冷笑,他活了快一百岁,毛头小子的谎言瞬间就能看穿。
天光大亮,姚雄刚出门,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被罗鸿风绑了回来,目眦尽裂,“罗宗主,你这是何意?”
“姚雄,老夫还要问你呢,你这好儿子带着空明宗的信物,是要去找那些秃和尚吗?”罗鸿风出离愤怒了,原以为对他最忠心的极阳宗竟然会在关键时刻背叛他,简直该死。
“是又怎样?”姚雄原本就脾气火爆,被罗鸿风这般质问,顿时跟他杠起来,“先前我敬你是气宗宗主,听信你的鬼话,把我的徒弟都给烧死了。如今归云宫愿意救人,你还不许大家伙离开,说得这么好听,你不就是想给曾孙报仇吗?”
姚雄的一番话,将罗鸿风最后一层遮羞布给彻底掀掉了。
其他门派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罗鸿风气得发抖,“满口胡言!”
“呸!老子不干了!”姚雄公开撂挑子,带着儿子徒弟离开。
剑盟盟主黄化惭,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这一切。
“盟主,王爷来信。”身边人递上来一封书信,来自他的外孙辰子坚。
“哈哈哈哈哈,姚雄扬言,要来给你磕头认错?”辰子戚拿着消息条子,笑倒在丹漪怀里。可以想象,罗鸿风听到这话有多生气。
丹漪单手搂着他的腰,防止戚戚掉到地上去,示意蓝山雨继续说。
“辰子坚已经传消息给黄化惭,黄山也马上会撤离,”蓝山雨把汇总的消息呈递上去,说道这里,忍不住眯眼笑,“依属下之见,黄化惭离开之前,还会再拉拢一把极阳宗。”
归云宫并没有出手迎敌,敌人的联盟便不攻自破。
丹漪端起手边的杯盏,抿了一口清酒,“天德帝那边,可有动静?”
“南州正在调兵,且有一道口谕正往剑阳去,”蓝山雨看了一眼窝在宫主怀里的辰子戚,“依稀听见的内容,应当是要王爷到某地一叙。”
“嗯?”辰子戚抬头,有些诧异,都什么时候了,天德帝竟然还有心情邀他一叙?龙吟神功的事,天德肯定已经知道了,这次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不想去可以不去。”丹漪淡淡地说着,摆手示意蓝山雨可以退下了。
蓝山雨走出门,缓缓悠悠到隔壁宫室,在那里,刁烈和蓝江雪正在探讨公文。
“轻寒,累不累?”蓝山雨蹭到两人身后,歪头瞧。
蓝江雪没理他,继续跟刁烈说话。
蓝山雨撇撇嘴,想想方才王爷窝在宫主怀里的模样,心里痒痒,便伸手揽住蓝江雪的腰肢,“若是累了,靠着我歇会儿?”
蓝江雪反手给他脑袋一巴掌,让他安静。
“……”
丹漪跟辰子戚玩闹一会儿,便起身准备去看常娥。
“你怎么天天都要去啊?”辰子戚有些不解,最近因为李于寒的事,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便一直拖着不去见常娥,倒是丹漪这家伙,去的比他这个亲儿子要勤快多了。
“晨昏定省,不能失礼。”丹漪一本正经地说着,他才不会告诉戚戚,是怕以后常娥知道他就是那个“心上人”的时候挑他的不是。
先前已经聊过了娘亲、父亲,今天可以聊聊他家那个不知道出生没有的蛋。
“哎,我跟你一起去。”辰子戚看着丹漪这般努力,禁不住有些心疼,是该跟小仙女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戚戚:妈,我有心上人啦!
常娥:哦,谁呀?
戚戚:是他,是他,就是他,我的好兄弟,小丹漪!
常娥:……出柜就出柜,别乱唱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婚事
出得朝凤殿,一丝微凉的雨扑面而来。
“下雨了。”辰子戚站在雨廊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鸟儿们不喜欢下雨, 因而归云宫各处都有雨廊相连。不过竹峰那边就没有这么方便了,灵和灵关跟在后面, 手中捧着两把伞。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又要变冷了。
丹漪拉住他的手, 缓步穿过雨廊。因为功法的原因,辰子戚的手四季都是微凉的, 是丹漪最喜欢的温度,像一块美玉, 握在手里,温润清凉。
“一会儿到我娘面前, 可得记得放手。”辰子戚回握住那只温暖修长的手, 火炉一样的小红鸟, 天气越冷越招人稀罕。
“嗯。”丹漪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 没有说, 那天戚戚魂不守舍地拉着他离开小院, 常娥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的。
雨水打湿了山石,对面竹峰上落脚的地方看起来非常湿滑。辰子戚微微蹙眉,拉住丹漪不让他走,“太危险了,改日再去吧。”
“不妨事。”丹漪倒是不甚在意,带着他坐进软轿里,又轿夫抬着飘过去。
“你什么时候能飞?”辰子戚捏着丹漪的手指把玩,修长漂亮的手,是那双幼嫩的小翅膀变成的。
“我一直都能飞。”丹漪抬了抬下巴。
“那叫飞?”辰子戚撇嘴。昨晚他俩在床上,还在玩飞飞的游戏。让丹漪变成小红鸟,辰子戚捧着往空中扔。
小红鸟努力扇动小翅膀,在空中停留片刻,便晃晃悠悠地往下落,再扇动几下,又上升了一些,而后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打着旋儿一头栽进被子里。
“啾啾!”从被子里爬起,甩甩脑袋,小红鸟蹦跳着跑过来,还要玩。
练习了大半夜,也没能扑扇几下,丹漪却认为自己能飞了……
“我肯定能的,只是平日疏于练习。”丹漪抿唇,别的跟他体型差不多的小鸟,早就可以在山间翻腾飞舞了,那么他肯定也可以的。
辰子戚闷笑不已,这鸡仔的翅羽都没长齐,哪里能飞,但看着丹漪有些不高兴,便哄道:“对,你是神鸟凤凰,肯定能飞的,咱们晚上再练练。”
“嗯。”丹漪又高兴起来,结果灵和递过来的伞,撑开来遮住头顶的雨。
油纸伞上画着青青竹叶,与周遭的竹林融为一体。辰子戚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跟心爱的人手拉手,就算走到天荒地老也不会觉得腻。
“一会儿见到我娘,你别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远远看着常娥的小院,辰子戚不放心地交代。
丹漪点头答应,不说话好,正合他意。
常娥住的小院,是竹峰上最好的院子,乃是以前丹漪的娘亲喝茶种花的小阁。院子里有竹子搭的小亭,顶部都是劈成两半的竹管。雨水顺着竹管留下,汇成数十道水流,在亭子四周缓缓留下,低落在地面的石槽中,流出院子去。
春天的时候,亭子附近的花树盛开,会有花瓣随着春雨落进石槽里,很是漂亮。
这样的景致,常娥很是喜欢,如今正在亭中煮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做针线。
“娘。”辰子戚放开与丹漪交握的手,开口唤道。
常娥吓了一跳,差点扎到手指头,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进针线筐里,蹙眉看着共有一柄伞的两人,“这下雨天,你俩跑来做什么?”
“来给你送把伞。”辰子戚晃晃手中的另一把伞,抬脚进了竹亭,眼疾手快地将常娥刚刚放下的东西捞进手里。
靛青色的绸子,上面用银线绣了精致的竹纹,一看就是很贵的布料。绸子裹成长条状,中间是空的,瞧着不像腰带也不像袜子,更像个剑套!
“别乱动,有针!”常娥拍了他一巴掌,把东西夺过来,拽断了线头,将针别到针板上。
“这是啥?”辰子戚看到常娥这么紧张,顿时有些气不顺。如果真答应了常娥跟李于寒的事,他就是平白给自己找个爹,想起来就一头火。李于寒那个木头人,哪点配得上他的小仙女!
“剑套,这都看不出来,你眉毛底下那俩窟窿是出气的啊?”常娥没好气地说,这小王八蛋明明都瞧出来了,还故意问。
“我……”辰子戚顿时被噎住了,呲了呲牙道,“还真没看出来,毕竟我不使剑。”他已经尽量把语气调整得像开玩笑了,但因为心中实在憋闷,还是不由得带上了些阴阳怪气。
母子俩互相对视片刻,常娥低下头,拿起剪刀,一剪下去把那剑套给截成了两段,“娘老了,糊涂了。”
辰子戚只觉得心尖刺啦一下,被那把剪刀给豁开了个口子,鲜血淋漓地疼,抬手握住常娥拿剪刀的那只手,放轻了语气,“瞎胡说,我们家小仙女才不会老,娇嫩得像朵花一样,出去说亲肯定很多人抢着要。”
“胡扯八道,”常娥踢了他一脚把手抽走,“说什么亲,我是先帝的太妃,说给谁?”
“太妃又如何,现在世道这么乱,谁还会讲这些规矩。”辰子戚看向亭外淅淅沥沥的秋雨,语带沧桑地说。
常娥垂眼,不说话,一时间,亭中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哔啵。她知道李于寒的心意,起初是有些抗拒的,但也忍不住心生欢喜,偶尔也会妄想,如果能与那人隐居山林快活逍遥该有多好。
然而,那终究是太过缥缈的事,且不说两人名义上的关系,她的儿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她是万万不能拖他后腿的。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小王八蛋。
“今天来,其实是有事跟娘商量,”辰子戚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丹漪他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俩成亲的事就想先跟娘商量一下。”
“成亲的事,得我跟他爹娘见过之后再说……”常娥说到一半顿住了,“你等会儿,你说谁俩成亲?”
“我俩。”辰子戚笑眯眯地说着,用手肘捅了捅丹漪。
丹漪立时配合地淡淡一笑,“我俩。”
“……”常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缓慢地瞪大了眼睛,语调平静道,“你一直说的心上人,就是丹漪?”
“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辰子戚壮士断腕般地点头应是。
长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看,归云宫的人,武功高强,家财万贯……想想以前辰子戚所描述的心上人,可不就是按照丹漪的状况来说的!
怪不得两人这么大了还要睡一个屋,怪不得两个大男人走路还要手牵手,怪不得每次提起丹漪这臭小子就忍不住地眉开眼笑。
“原来如此。”常娥微微颔首,然后,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打。
“哎哎,娘,好好说话,别动手!”辰子戚抱着脑袋窜出竹亭。
常娥举着扫帚,追着他满院跑,“你个王八羔子,给我站住!”
丹漪赶紧上前去拉架,把辰子戚护在怀里,低头挨了一扫帚。
常娥掐腰,“嘿,臭小子,当老娘不敢打你是吧?”说着,劈头盖脸地就往丹漪身上招呼。
辰子戚拉着丹漪就跑,快速跑出院子,推了丹漪一把叫他快跑,自己又折返回来扒着篱笆大声道:“娘,你要是同意我跟丹漪成亲,我就答应让那个王八蛋李于寒娶你!”
回答他的,是一把飞来的大扫帚。
辰子戚缩着脑袋,一溜烟地跑了,地上湿滑,还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到泥地里,被丹漪一把抱住。
常娥站在院子里,瞧着那两个人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回到梧桐林里的寝宫,两人脱掉身上的湿衣裳,一起在浴池里泡澡。温暖的池水瞬间驱散了秋雨的寒凉,辰子戚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把脑袋浸在水里涮了涮。
“我们就这么跑了,太妃娘娘会不会生气?”丹漪靠坐在池边,伸手把三息还未出水面的人捞起来。
“噗——”辰子戚从嘴巴里呲出一股水花,喷了丹漪满脸,“哈哈哈哈……”
丹漪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颚低落到池水中,在氤氲的雾气中分外撩人。
辰子戚有些看呆了,猝不及防被抓过去,按到丹漪怀里一顿揉捏。
玩闹一阵,辰子戚气喘吁吁地趴在丹漪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起水给他洗蝴蝶骨,“跑了她就不生气了,不跑她才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