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白贫血
元荆搁了笔,“人好了么?”
喜连一顿,“回皇上,还没有。”
元荆起身,明黄的常服上龙纹若隐若现,轻轻一动,好似波纹潋滟。
“朕去看看他。”
喜连恭敬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元荆缓步出殿,“不必了,走过去便可。”
喜连应了一声,不再言语,跟在皇上后头,便出了御书房。
且说那未央宫,当时建的时候,就极尽华丽,金碧辉煌。
宫人较些寻常宫里也多上三倍,才能打理的过来。
奈何淮淮无级无品,分例较那些个嫔妃少上许多,所以分来伺候宫人也不多,这未央宫,竟前所未有的空旷至极。
从未央宫道御书房,无需做轿,只一盏茶的时辰就能到。
可就这么一会,待皇上抵达未央宫,已是天色全黑。
未央宫掌灯的宫女褶裙绰绰,曼妙柔美。
闻得皇上驾到,忙福身叩拜。
随从的侍卫很识趣的留在殿外候着,未央宫的宫人也都尽数跪在殿门口。
唯喜连一人跟在元荆后头进了殿。
锦帐重重,偌大的宫殿里竟没半个人影,空荡荡的。
元荆止步与隔断边,指尖挑起紧闭的雪白幔帏,那宽大龙床上的被褥是掀开的,却没有一个人。
高大的暗影自那盘龙漆红柱旁的幔帐移出来,盯着眼前玉白的后颈,忽然伸出了手。
元荆腰上一紧,面色发白,身子僵直。
有人从背后环上来,将自己抱的紧了,大力却不失温柔。
元荆眼底阴冷,正欲发作,却听得那人音色暗哑。
淮淮烧的糊涂,滚烫的脸贴在元荆的后颈上,十指头与元荆腰前交叠,“…我就盼着你过来呐…”
一边的喜连瞪圆了眼,“没规矩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鼻腔里尽是淡淡的檀香味,淮淮吸吸鼻子,不自觉的笑,“…我知道你待我好,何晏同我说的,都是骗我。”
元荆忽然就变了注意。
那本欲扯开淮淮的指头落下来,竟是覆在腰间那一双滚烫的手上。
淮淮迷迷糊糊的觉得触手冷凉,反射性的攥在手心里。
“怀瑾…”
喜连眼睁睁的见那怒容满面的天子给人拖进了那雕花镂空的隔断后,转身,落帐,惧已不见。
红烛高悬,月色如银。
光影之间,未央宫竟给映的鲜丽至极。
元荆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喜连也便不敢阻拦,想着皇上面儿上那复杂的恼怒,即似默许,又不情愿,真真是自个儿平生都未见过的。
喜连呆愣在内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静立了半个钟头,便想开了一般,转身去殿外候着,临了也未忘了吹熄那跳跃的烛火。
候在门外的内监总管,眼瞅着那殿内一暗,自夜色中揉出来的人影,竟只有喜连。
赶忙弓着身子上前,“喜公公…这…”
喜连垂眼望着那内监总管手上的牌子,“拿回去罢,今晚上…有人侍寝。”
内殿幽静,除了耳边均匀呼吸,就再没其他声响。
床榻上的人,和衣而卧,如胶似漆。
元荆给淮淮抱的瓷实,惊恐的睁着眼,全无睡意。
可身后那熟睡的人,却不同以往,很是安静,偶尔动一动,也是紧紧手指,生怕自己逃了出去。
第36章 计谋
躺倒三更,元荆才些许倦意。
给淮淮箍着,虽很是难过,却也不太碍事。
直到五更天明,喜连立在外头唤自己早朝,元荆这才又醒过来。
身后的人发一晚上高热,汗液黏了元荆一身,触手之处,尽是潮湿元荆黑一张脸起身,刚挣开腰间的手,淮淮便从床上做起来。
直勾勾的盯着元荆,“别走。”
元荆给吓的不轻,回过头,只道两个字,
“…早朝。”
淮淮哦一声,眼见着身边的人,整衣正冠,起了身,挑帘儿出去。
空气里弥漫淡淡的檀香,是那人身上的香气。
淮淮傻笑着,回过神,才知道自己昨晚受了多么大的恩宠。
赤脚下了地,淮淮连衣裳也不披,中了蛊一般跟出去,立在殿门口,眼瞅着那人给一队人护着出殿。
天还未亮透,那星星点点的提灯,自寒风中摇曳,如人洵然欲滴的眼。
元荆回头,正巧对上淮淮望穿的眼,给针扎了一般,赶忙回过头,急步出宫。
待送走了皇上,未央宫跪着的宫人赶忙起身,拿了一件狐毛斗篷披在淮淮身上,“当心着凉。”
淮淮魂给人勾走一般,任由宫女那一双手上来摸自己的额头,“还好,退热啦。”
淮淮无意识的反问,“我好了,那皇上还能过来么?”
那宫女先是一愣,想起今天下午,刚分来的宫人聚在一起说的那些话,便也不做声。
不过是个傻子,说了也是白搭。
却又见那傻子忽然换了人一般,阴森森的,“你当我不出来,是给你说服了么?”
后又道:“他对你少了戒心,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
婳羽宫。
春宝一早晨醒了,不见淮淮,便下地四处寻人。
问过好些个宫人,说是淮淮昨个儿就搬到未央宫去了,这婳羽宫没了主子,留下的这些宫人只能等着重新分放到其他宫里去。
春宝心焦的很,想去寻秀秀出来,让他带自己去找淮淮,若是晚了,回头再给分到其他宫里头,可比跟在淮淮身边差上许多。
推门入屋,春宝眼瞅着秀秀还仰在床榻上,面皮青黑,眼珠子凸出来,煞是怖人。
春宝吸吸鼻子,上前给秀秀抹下眼帘,
“公公,怎的睡觉还不闭眼,忒累啊。”
接着又凑上去观摩,“你瞅瞅,这眼下青黑,都是睡不好觉惹的。”
坐了半晌,春宝见秀秀还没动静,撇撇嘴道:“那公公先睡着,待你睡醒了,我再过来。”
话说春宝前脚离开,连珠便端着盆子进屋,想着给秀秀净面儿。
眼瞅着床上的人盖了棉被合眼酣睡,便把铜盆搁在木桌上,一面投净帕子,一面唤秀秀起来。
可才喊两句,便觉得不对劲。
秀秀昨个受了杖刑,腚上肉都掉了好几块,自来都是趴着,今儿个到反常,居直接平躺着睡了。
念及至此,连珠停了手,俯身去观摩。
瞧见秀秀那青白面皮,忽然心头一紧。
颤颤巍巍的伸了手去触碰,这才发现,人早断了气儿了。
铜盆给惊惧的宫女蹭掉在地,哐啷一声,很是清脆。
婳羽宫的宫人纷纷停了手上的活计,寻那凄厉喊声而去。
——
御书房。
喜连放下茶盏,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般,音色恭敬,“启禀皇上,那给何晏下药的人,已经有了主儿。”
见元荆不语,又继续道:“此人乃婳羽宫总管太监秀秀,今个喝药了死了,给人发现后,又在秀秀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燃尽的火盆,里面有几颗未烧净的马钱子,想来该是这秀秀做贼心虚,这才引咎自尽。”
元荆头也不抬,“荒唐。”
喜连身子弓的更深,“奴才愚钝,还望皇上指教。”
元荆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一个奴才,为何要害自家主子,定是有幕后指使,怕事情败露,封人口舌罢了。”
喜连道:“皇上圣明,奴才这就去查…”
正欲转身出门,忽见内监总管端着托盘上来。
内监总管跪地垂首,将那摆满牌子的托盘举过头顶,
“启禀皇上,到时候选侍寝的娘娘了。”
元荆扶一扶头上的白玉冠,忽然道:“喜连——”
喜连应声上前,“皇上,奴才在。”
“摘了,太重。”
喜连小心翼翼的上前,熟练的替元荆摘下头顶玉冠,
又听得元荆音色淡漠。
“今晚上不必侍寝。”
上一篇:含桃
下一篇:后宫三千(后攻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