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 第43章

作者:苍白贫血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屋子里冷的透了,隐隐的一股炭灰的冷气。

春宝两手通红,吸着鼻涕,好容易掏出个雕花饼盒来,打开来,内里却是空空入也,别说糕饼,便是连渣子也不见一星。

婳羽宫小

厨房接连好几日未有起火做饭,春宝饿的受不住,将盒子扔在地上,继续翻找起来。

尖脸太监推门而入的时候,倒是给那饿的眼睛发绿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不自觉一脚踹在春宝心窝上,“哪里来的贼人,手脚这样不干净…”

春宝呲牙咧嘴,捂着心口哼唧半晌,“公公,忒冤枉,我是这宫里的太监呐…”

尖脸太监道:“那你可知道春宝。”

春宝揉揉身子,“我就是春宝,不知公公寻我何事?”

尖脸太监打量那面貌呆傻的人,皱皱眉毛,“你当咱家是傻子呢…瞧你那蠢摸样,岂是能伺候的了主子的奴才…”

春宝摇摇头,“没有,公公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者您瞅着一点也不傻,猴尖呐,脸也尖…”

尖脸太监翻了翻眼,“嘴还成,反正这里婳羽宫里头也没比人,横竖就你了,跟咱家走罢。”

春宝起了身,以袄袖蹭蹭鼻下清涕,“公公,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尖脸太监在前头带路,头也不回,“上未央宫,以后你就在那里当差了。”

春宝跟在后头,些许酸楚,心想着这一别,可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着淮淮,念及至此,竟眼生热泪,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面朝婳羽宫,狠狠的磕上一个响头,“淮淮,咱兄弟二人,竟然是有缘无分,若有来生…”

尖脸太监又是一脚,将春宝踹倒在雪地里,“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春宝起了身,抹掉面儿上的雪,双手抱拳,音色凄厉,

“来生再见。”

接着嚎啕大哭,做崩溃状。

尖脸太监很是费解,“嚎丧呐,这个哭法儿。”

春宝鼻涕泡哭出来,又吸回去,“临了也没见上一面,总要哭一哭,才算仗义。”

尖脸太监剐他一眼,“行了行了,别哭了,咱家听着心烦。”

春宝生生的憋回泪去,定了定神,又开口问道:“公公,那我到了未央宫,会跟着哪个公公干活呢?”

尖脸太监寻思片刻。

“你该就是未央宫的总管太监。”

春宝大喜,“我小小年纪,竟有此殊荣…”

尖脸太监冷哼一声,“是呐,且也是最清闲的总管太监,只需管好你自己便可。”

春宝未听懂这话间意思,只欢喜道:

“那我到了未央宫,要先给小厨房定个规矩,一日八餐,才是正事儿。”

第39章 习武

璟瑄殿。

暖炕上的妃嫔端庄典雅,举手投香。

眼下那妃嫔正斜倚在绣凤滚边儿的软枕上,肚子稍稍隆起来,玉手缓缓抚弄,极是小心。

跪在地上捶腿的宫女攥紧了一双粉拳,所落之处,劲道不大不小,敲的人很是舒坦。

宁嫔侧脸去看窗外,暖阳当空,屋檐融冰,竟是有些了春意。

“别敲了,”宁嫔摆摆手,“现在肿的也不厉害。”

捶腿的紫竹直起腰身,又给宁嫔腰后加了个软垫子。

宁嫔起了身,却未有再躺下去的意思,“本宫看外头天气尚可,不如出去散散心,这人总在暖阁里歇着,身子反倒是越发孱弱了。”

紫竹闻言,“娘娘,您这身孕才个把月,身子正是不稳的时候,还是多歇着的好。”

宁嫔固执的下了地,“再歇,怕是本宫都要瘫在这殿里头了。”

紫竹拗不过,只得伸手上前搀扶着,将宁嫔服下了暖炕,又接过身后宫女呈上来的斗篷,抖开了,裹在宁嫔身上。

待一切都弄好了,这才抱了手炉,扶着宁嫔出屋。

久未出屋的宁嫔兴致颇佳,给簇着出了殿,一干人缓步朝外头而去。

暖阳融冰,湿意满皇都。

平日里黯淡的宫墙,给化了的雪水洗刷,很是鲜亮。

宁嫔深吸口气,“这外头的气息,到底是好些,闻多了那香料的气味,也叫人腻的慌。”

紫竹可未有这份散步的闲心,只全神贯注的扶着宁嫔,生怕出半点岔子。

毕竟是宁嫔头一次有孕,不足月份,胎气尚不够稳,且路上湿滑,若是跌了一跤,别说龙胎如何,光是这点失误,就足以使得自己掉脑袋。

这奴才天生的命贱,前些日子还听说未央宫给皇上整宫赐死,听了实在叫人心惊胆寒。

正寻思这,前头的拐出两个小宫女,一身素白的长裙,宫鬏盘的极有韵味,拎了食盒,边走边笑,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这些人。

“这侍了寝后的待遇到底是不一样,昨个我们娘娘侍寝回来,大清早的,各宫过来送礼的太监几乎排出了宫外。”

“可不就是,一侍寝就能得宠,若是怀了龙胎,自然是要上天的,到时候在打点,哪里来的及嘛。”

“真希望我家娘娘也能怀孕,主子得了势,奴才面儿上也有光不是,你且看看璟瑄殿那个紫竹,眼睛生在脑壳一样,见了人都仰着面走道…”

“那是她家的主子争气,头一个怀了龙胎,这后宫又没有皇后,自然顶数怀孕的妃嫔最金贵。”

……

紫竹听的明白,松了宁嫔正欲赶步上前,却给宁嫔拦了下来。

前头那两个小丫头越走越远。

紫竹红了眼圈,微咬了唇,“娘娘,奴婢倒不是嫌别人在背后讲奴婢的坏话儿,倒是娘娘,怎受得住他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宁嫔倒也不是不生气,只不过更生气的是,皇上好些日子不来看自己,反倒去宠幸其他的妃嫔。

“最近都是哪些宫的娘娘侍寝?怎么本宫都不知道?”

紫竹讷讷道:“回娘娘,奴婢没告诉您,是不想惹您烦心。”

宁嫔语调平淡,“但讲无妨。”

紫竹道:“其实也没几个人,昨个儿是冬贵人,前个儿是莲妃,再往前…”

宁嫔白一张脸,“够了!”

紫竹忙福下身子,“娘娘息怒。”

玉面上怒气横生,宁嫔攥紧了手,

“皇上怎么忽然就又变了心性,实在奇怪…”

紫竹思索半晌,眼睛一亮,“娘娘,前几日,未央宫倒是赐死了一批宫人,却也不知两者有无关联。”

宁嫔听紫竹这样一说,脸上映着暖阳,竟生出些疲态来,“希望皇上真是厌了那傻子,便是眼下众多妃嫔争宠上位,咱们可也是有点盼头了。”

——

淮淮睁开眼,抻个懒腰,头痛欲裂。

身边的小太监瞪圆了了眼,忽然猛地跳开了,

“哎呦哟,诈尸啦~”

淮淮盯着春宝那圆脸看上许久,挠挠头,“春宝?”

春宝惊惧难当,“你都睡了七八日了,呼吸声都极小,我还当你死了呢。”

淮淮咂咂嘴,“怎的口里这样清苦…”

春宝道:“你躺了这些日子,就盈盈给你灌了点稀粥和补药下去,再也没吃别的东西。”

淮淮下地穿靴,“盈盈是哪个?”

春宝道:“未央宫里的宫女。“

语毕,又慨叹道:“话说这未央宫实在是大,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走到哪都难见个人影,倒是跟盈盈有缘分,日日都能见着她。”

淮淮道:“七八日…我怎么能睡这样久…”

春宝思索片刻,“最后一次见你,还是在婳羽宫斗鸡呐,斗完鸡我就害一场大病,再就没见着你,估摸着你也累着了,才睡到现在罢。”

淮淮恍然大悟,“竟是这样,斗鸡忒害人。”

春宝道:“以后可不敢了。”

接着又闲话道:“我昨个听盈盈说,这未央宫是以前皇上睡的地方,离现在皇上寝宫也近,这样一来,你我岂不是更方便了。”

淮淮侧头去看春宝,“方便什么?”

春宝一愣,“你不是喜欢皇上吗,离得这样近,你我也好去爬墙头看皇上。”

淮淮寻思半晌,“皇上?”

春宝身子一僵,“你不记得啦?”

淮淮点点头,“皇上我自然记得,就是觉得皇上像是厌透了我,可却实在想不起是因为什么。”

春宝道:“莫非又是因为何兄弟?”

淮淮愣在一处,“你是在叫我?”

春宝惊道:“不是有个何兄弟嘛”

淮淮道:“从来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春宝瘪瘪嘴,“淮淮,怎么你睡了几日起来,脑子都睡傻了。”

淮淮面露愁色,却是答非所问,“我惹恼了皇上,可如何哄他。”

春宝道:“皇上恼了你,怕是觉得无趣罢,这人总得有一技之长,才能给人看上。”

淮淮闻言,绞尽脑汁,却也没想起来自己长处何在,便讷讷道:“我没有特别之处,怨不得皇上看不上我呐。”

春宝站直了身子,学着宫里头那些总管太监,曲了小拇指,弹一弹那脏兮兮的棉袍,“无妨,我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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