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白贫血
淮淮道:“那可如何是好,她要过来劝架,我必然不能继续打你,还如何彰显英雄气概?”
春宝道:“无妨,你若见了美人姐姐求情,定要说‘姐姐心善,在下这便应了姐姐的意,饶他一次罢’,如此,便显得你有情有义。”
“春弟实在好学识,在下佩服。”淮淮双手抱拳,深鞠一躬,春宝腼腆一笑:“我哪有什么学识,不过是因为宫里头的娘娘爱看戏,我就跟在后头看了一出戏,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戏文罢了。”
“什么戏?竟这样好…”
“听公公说,叫什么‘窦娥冤’。”
淮淮双手收在袖儿内,神色茫然,“恩,如此…”
春宝道:“恩…”
“好,就这样说定了,”淮淮回过神一样,“我们上哪里去寻那美人姐姐呢…”
春宝也跟着起了劲儿,“这好办,浣衣局里基本上是每个宫女儿都会去的地方,咱们过去天天守着,不信碰不上那美人姐姐。”
淮淮嘴角一弯,笑意满面,“好!”
接连两日,两人都带了饭,整日蹲在浣衣局宫门口,等那位美人。
话说这浣衣句里婳羽宫并不算远,游公公跟了几次,发觉两人也算安生,便放心的由着两人去了。
淮淮穿一身簇新的太监服,头发梳的板板整整,立在浣衣局门口,眼露倦意。
身侧的春宝倒是精神的很,通红的小手里攥紧了一只冷透的肘子,正瞪圆了眼啃的发狠。
老远的来了几个宫女,黑发素服,个个白一脸,没半点表情。
春宝停了嘴,油腻腻的脏手抓上淮淮的衣裳,“右边大个儿那个是不是那你看中的那个?”
淮淮闻言,忙缕缕头发,扯了脖子去看,眼底登时一暗,“你给油沫子糊了眼了?没看见她天生一张马脸,哪有个美人的摸样…”
春宝嘴里又嚼上两下,“挺好啊,看那一双大眼。”
淮淮一撇嘴,“越发像个马。”
语毕,泄气一般蹲在宫墙根儿,面色颓然,“春宝,这是第几日了。”
春宝立在淮淮身侧,将手里的水晶肘子装回食盒内,小心的搁在地上,腾出十个指头数了数,“约莫三日。”
淮淮起了身,拍掉头顶积雪,“三日都要约莫着来,我看你是等的越发糊涂了。”
春宝忙拎着食盒,跟在淮淮后头,“你不等啦?”
淮淮道:“接连几日蹲在此处,实在无趣,我去转转。”
第7章 救美
日朦胧,大雪纷飞。
御书房内铜炉正旺。
喜连立在豆青釉双耳三足炉前,拿了瓷钳伸向身侧小太监端着的木盘里,取了一小块炭,搁在香炉里头,接着以细腻香灰掩埋,将那隔火银叶装回去,又舀铑一匙上好的檀香粉在银片上头,不一会,整个大殿里便是香风袅袅,低回悠长。
做完了手里的活计后,喜连转了身,躬身上前,抬眼去瞄龙案上的茶盏,见其空着,便赶忙撤下来,递给那些个小太监,吩咐着在上一盅来。
元荆帝冷一张脸,拿过朱笔,在手中的折子上画了几个圈。
眉目和煦,眼底却是死气浓郁。
“无能蠹虫,白食了朕这么些年的俸禄…”
那鲜红的汁液透了宣纸,伤口一样,醒目而突兀。
外头的太监忽然轻脚跑进来,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叩见皇上…禧妃娘娘…娘娘在外头哭喊半晌…吵着要见皇上。”
元荆微蹙了眉,却未放下手中的笔。
就像是依旧沉浸在那诛杀大臣的折子里,自来就没有什么小太监的出现。
喜连见状,心领神会。
走几步上前,指着小太监的鼻子开骂,“你这蠢物!皇上都已经下了令,她这意思,是要皇上收回成命了?”
小太监吓的面如土色,伏在地上哆嗦着,“奴才…奴才该死…可那禧妃实在是太过凶悍…不依不挠,非要过来…奴才实在是不敢拦啊…”
喜连偷睨一眼皇上,瞅着龙颜淡漠,这才继续道:“有何不敢,如今她已是废妃之身,还敢大闹御前,实在胆大包天,再者说,你们办事不力,竟敢来奏报,简直昏了头了!”
那小太监闻言,连连叩头,“奴才该死!奴才知错!求皇上饶命!”
喜连深弓了腰,转了头去看皇上。
元荆搁了笔,凤目微沉,“拖走。”
那小太监吓的脚软,虽叩谢领命,却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
喜连见状,忙将其拉拽起来,怒道:
“还不快下去,找几个侍卫将她带走!”
那小太监感恩的忘了喜连一眼,踉踉跄跄的朝外跑去,好容易到了门口,竟摔了一跤,又慌忙的爬起身来,推门而出。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更衬得门外女人的哭嚎声尖利刺耳。
“皇上…皇上…臣妾侍奉皇上多年,此一番也是初犯,还请皇上念在臣妾往昔侍奉皇上殷勤小心,宽恕臣妾这一回…”
元荆面皮冷白,毫无血色。
“喜连——”
喜连躬身上前:“奴才在。”
“跟朕去一趟梅园,散散心。”
——
朱阙楼榭,朔风吹雪。
淮淮走在前头,自鼻腔里喝出长长的白气。
春宝拎着食盒跟在后头,因腿脚较淮淮短上许多,所以在这园子里的大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费劲。
“咱们上这来做什么?”春宝说话间,也身后拍拍棉袍下摆上冻硬的冰碴。
淮淮头也不回,“带你去个好地方。”
春宝以棉袖擦抹淌出的鼻涕,“咱们上那条石子路上走罢,这园地忒难走…”
淮淮忽然停了步子,伸手指着前头,神色欣喜,“看!”
春宝顺着淮淮的指头望过去,也跟着咧了嘴傻笑。
眼前那散着漠漠残香,如霞铺陈的,正是这冬日里应季盛放的红梅。
淮淮转头去看春宝,很是得意,“如何?不错吧…”
春宝吸吸鼻子,呆看了半晌,“前面像是有人?”
淮淮回了头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梅林深处,一队人隐隐约约的穿行与万点浮红里,走在最前头的,不正是那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么。
淮淮喜出望外,“春宝!”
春宝斜了眼,“咋了?”
淮淮道:“你可看见那个穿黛色斗篷的人?”
春宝扯了脖子端详半晌,“是那个领子带一圈狐毛的么?”
淮淮急步上前,“没错,可让我撞见姐姐了。”
春宝迟疑了一下,眼见着那些个人停了步子,正朝这边看来。
那最前头的人虽面如冠玉,却含着浓郁戾气,让人瞧一眼上去,不由得打个寒战,手脚僵硬,像是糟了那人的道儿。
春宝心跳如鼓,怕的发抖。
总觉这人看上去面儿熟,却死活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再或者,这人是谁。
淮淮朝那群人跑两步,发觉春宝并未跟上前,便回头吼了句,“快过来!”
春宝‘哦’了一声,长舒口气,拎着食盒,慢悠悠的上前。
那枝头上的红酥琼苞,给雪压的沉了,竟落几点下来,坠在冻土里,给一双明黄的靴子碾成了血浆一般的烂泥。
元荆冷眼看那人欢喜的跑上前来,
那旧时的红梅傲雪,忽然分外清晰。
喜连面露难色,去看元荆,“皇上…”
元荆面无表情,“回宫。”
喜连应了一声,转身跟后头人摆了摆手,“摆驾回宫——”
语音未落,便见不远处那两人忽然吵嚷起来,不多久便动了手脚。
一干侍卫太监很是惊悸,都别了脸去瞅,想着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这样不要命,。
淮淮看准了时机,一把揪住春宝的衣襟,“呆!你这淫贼!竟意欲对良家施暴,实在恶人!”
喜连瞧见拿给揪着的太监,不过十来岁的摸样,扯了一下嘴角。
身后的老太监瞧一眼皇上离的远,这才敢捂了嘴笑,音色极轻,“这么小的太监…怕是有贼心也没那贼本事吧…”
那边的春宝攥紧了食盒,正想着跟淮淮说一声把食盒放在地上再打,刚张了嘴,就给淮淮一耳光扇的眼冒金星。
那食盒翻在地上,散出一地的糕饼,肘子。
春宝心疼的紧,想着上前收拾,没等爬起来,未料淮淮照着自己屁股又是一脚,“呆!你这淫贼!竟意欲对良家施暴,实在恶人!”
春宝一头扎紧雪地里,好容易拔出头来,便给淮淮骑在腰身上,一阵狂捶,“呆!你这淫贼!竟意欲对良家施暴,实在恶人!”
皇上身后那一干人看的傻眼,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意欲何为。
喜连回过神,发现皇上已经走远,朝着那队人恨声道一句,“都不想活命啦,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春宝挣扎半晌,想着翻过身来,奈何这淮淮力气实在是大,好几次险些将自己闷死在那厚雪里,最后还是自己抵死反抗,这才稍稍侧了身过来,“出人命啦!”
淮淮的拳头停在半空中,“错了,不该是这句。”
春宝大口喘气,“那…我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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