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白贫血
何晏道:“身体可好?”
喜连道:“回大人,皇上龙体还算康健。”
何晏深吸口气,“既然如此,出征之日,望皇上能来送行。”
喜连低声一应,“奴才知道了。”
——
元荆六年夏,当朝一品督师斐清南下平寇。
元荆帝亲自于城外为斐清践行。
京城外陈师鞠军,金戈铁马,气势如虹。
朝廷文武衣冠济济,垂首立于城门西侧,拱手抱拳,声声道珍重。
何晏黑甲肃杀,领十万精骑,端坐高头马。
石道鸣沙,隐隐风雷之声。
远处那龙辇姗姗来迟,可终究还是来了。
何晏背对晨阳,五官都浸在阴影里,却掩不住的傲气分明。
待龙辇落定,华服的太监躬身上前,喜连轻一挑帘儿,自里头探身而出的天子,绛纱玉面,端的是无双风华。
百官叩拜,可在何晏耳朵里,却依旧是寂静无声。
只眼望着对面儿的元荆越靠越近,一双黑瞳寒灯似的,戾气横生。
何晏眼底近乎冷酷,却是暗藏炽热,见元荆走的近了,利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元荆立定身子,垂眼去看跪在脚边而的人。
凉风乍起,吹乱了人额前细碎的发丝,和那蟠龙腾云的锦缎,欲飞虚空;眼前是无尽闪着寒光的刀尖儿,硬声嗡鸣,绵延不休。
一边儿是衣炔翩翩,一边儿是红缨猎猎。
元荆冷声道:“望你凯旋而归。”
何晏漠然道:“臣,遵旨。”
第71章 对战
而后,何晏翻身上马。
旌旗飘扬,上面如血纹绣,却是大大的一个‘斐’字。
何晏走了许久,忍不住回头,却见那龙辇依旧未有折回。
元荆立定一处,也正望向这边。
马蹄声声,那人刀锋不见。
落花簌簌,那人眉眼渐远。
——
连夜行军三日,总算抵达。
流贼闻大平援军将近,恐背腹受击,安营三十里外,伺机而动。
宁月关两鬓霜白,盯着何晏愣了好半晌,
“斐…斐大人?”
田崇光见了何晏,却是长舒口气,“何大人,你终于来了。”
何晏摘了盔,递给身后副将,“怎么不见赵立?”
田崇光道:“赵大人,前两日战死沙场。”
何晏冷冷道:“如此,也便免了寻他算账了。”
宁月关怔怔立在一边,欲言又止。
田崇光转头去看宁月关,“宁大人,我不是同你说了那事情原由了么,怎么见了人,还称斐大人?”
宁月关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抱拳,登时老泪纵横,
“将军,你可来了。”
话说太初年间何晏领兵北上是,宁月关还是其手下副将,这些年过来都如此称呼,何晏早已见怪不怪。
倒是何晏见了宁月关就想起他那凌人的女儿,态度很是冷淡。
田崇光愁云满面,“何大人,你只身南下,就不怕朝廷不稳?”
何晏道:“不如我同皇上递个折子,将你调回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田崇光在东南待这些时日,整日里担惊受怕,也是熬不下去,听何晏此言,掩不住的欣喜,可须臾之间又有些迟疑,“话虽如此,但皇上不见得能同意…”
何晏一挥手,“久了不敢说,现在他应该还算老实。”
宁月关独自伤神许久,见何晏没半点反应,也哭的倦了,便以衣襟拭干眼角,“将军,皇上太过暴戾,哪里比的将军众望所归,且将军有兵权在手,建功立业,只在朝夕。”
何晏这才看他一眼,“你还这还有多少人?”
宁月关道:“眼下约莫一万。”
何晏惊道:“那两万援军这样快就给你糟践没了?”
宁月关眼有尴色,“将军,贼人每一回攻城,都死伤无数,能撑到现在,已属奇迹。”
何晏道:“城外头有多少敌军?”
田崇光道:“约莫二十万。”
何晏面儿微沉,“上城墙。”
宁月关一愣,“将军,不成啊,城墙上箭太多。”
何晏道:“拿盾上城墙。”
宁月关不知道何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绷一张脸,也不敢多问,只差人寻了几只铁盾来,捂着上了城墙。
待三人上去后,何晏一把拨开前头拿盾的士兵,单手搁在粗粝的墙头上,遥望敌营。
远处白帐点点,隐于苍翠之中,间或袅袅炊烟。
田崇光见何晏无事,便也大着胆子上前,“何大人?”
何晏手指虚空,“可有看见那些军帐?”
宁月关扯了脖子,“看着了。”
何晏一皱眉,“看这摸样,那二十万大军想来也是号称。”
田崇光思索片刻,“诚然,看那帐篷数目,却也不像是有很多人。”
宁月关道:“总比咱们多。”
何晏道:“你号称三十万,也能震慑敌心。”
宁月关道:“卑职已经对外号称三万…”
何晏斜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田崇光道:“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出击?”
何晏冷哼一声,“出击?摸不清贼人的底细,我定不会冒然出征。”
田崇光道:“那依大人的意思…”
何晏道:“龟缩不出。”
宁月关稍稍侧目,“将军,怎么你也同老夫一样。”
何晏道:“贼人长途跋涉,北上攻城,必然比你我更耗不起,我等先示弱贼寇,待其忍不住主动出兵,再试探虚实。若强则分股而退,若劣则乘胜追击。”
田崇光些许迟疑,“何大人,卑职前日还收到林总督密函,道的是你答应借兵半月,望你一言九鼎,到期如数归还,这样一来,咱们也拖不起…”
何晏面无表情,“不用管他,我同他说话从来不算数。”
宁月关连连点头,“这个老夫能作证,说实在的,林总督守城可是更胜老夫一筹。”
田崇光动动嘴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自心里暗暗替林昌扼腕。
何晏转而面向田崇光,“接下来除了防固城池外,再挑两队人出来,日夜与城外宣传告示,道的是皇上龙颜震怒,指派三十万挥军南下,誓平东南。”
田崇光颔首应一声,“卑职这边去办。”
且说流贼知平军三十万援军已到,不敢贸然出击。
直到六月荷莲尖尖,莺鸣燕转。
流贼这才终于受不住,为防有诈,便派一万精骑前去试探。
何晏却是早就磨刀霍霍,只等一试。
宁月关守城半年有余,首次城门大开,何晏领精兵两万,直冲敌阵。
北疆,朔风苍鹰。
边城墙头立一将首,看一眼城外弯刀铁骑,仰天悲啸,道的是何贼误我,天神共愤,早死早超生。
也终知当日那一句自有办法,归根结底,唯‘骗’字而已。
然无奈守城数月,日日写奏章,口诛笔伐,弹劾何督师有借无还。
奈何奏章这一去,尽数石沉大海,了无信息。
御书房。
元荆看了林昌的折子,未有翻开,直径扔在一边。
何晏要的饷银总算凑了大半,前两日正押运出京,往东南而去。
喜连端上来一盏清茶,搁在元荆手边儿,后又躬身退下。
有小太监自外殿赶几步而入,恭声垂首,“启禀皇上,兵部侍郎求见。”
元荆搁了笔,“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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