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白贫血
何晏见他神色冷淡,也没好气道:“这么久不见我,你就没点笑摸样?”
元荆微蹙了眉,“宫里刚没了个人,笑不出来。”
何晏道:“谁?”
元荆微启了唇齿,“宁妃。”
何晏冷哼一声,“她死了你伤心成这样?怕是我死了你也不见得如此罢?”
元荆听的何晏话里锋芒,也懒得同他计较,只淡声一句,“不是伤心,而是自愧。”
顿了顿,又道:“想我这些年,对不住的人太多,杀的人也多,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应。”
何晏心头一软,面儿上也跟着缓和下来,“无妨,有我在呐,我护你平安。”
元荆眼睫一抬,望定了何晏,“你?护我?”
何晏给他盯的些许心虚,沉吟片刻,
“我是说以后。”
元荆黑眸氤氲,未有吭声。
喜连正巧拿了腰牌出来,双手奉上,“皇上,找来了。”
元荆望向何晏,“自己动手拿。”
何晏将腰牌收好,“我就是顺便来看你一眼,这就要走了。”
元荆道:“走好。”
何晏静了半晌,虽心有不舍,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便幽幽的转了身。
元荆看那人慢悠悠的离开,正想着回殿,却又见何晏猛的转身,来不及反映,自己就给一双有力臂膀固在原地。
“你…”
“忘了件事儿…”
说话间,何晏双手捧着元荆的脸,轻啄两下那淡色的唇瓣,后又深吻下去。
舌贴着舌,吮吸舔拭,唇含在一起,却依旧掩不住细碎的粗气和无意的哼咛。
男人的眼瞳和亲吻如猛兽席卷。
状似疯狂,可这真正疯了的人,却并非在面儿上。
元荆阖上眼,放松了,什么也不敢想。
温顺的给何晏拥在怀里,任其攻城略地,蚕食吞噬。
银月流泻,拨云撤雨。
喜连静静的立在一处,盯着地上缠在一处的暗影,实在是有些看不透。
不知道是恨,还是爱,是针尖麦芒,还是如胶似漆。
何晏松了元荆,长吸口气,
“我们找个地方罢…”
元荆凤目失神,“何晏,我就那么没有心么?”
何晏一愣,“行了罢,你将那些人遣开是什么意思?再者说,方才你不是也很爽么”
元荆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你要我将让到什么地步?我可以一件一件的忘,可你总该给我点时间。”
何晏怒道:“这是何意?”
元荆挥挥手,“你走罢。”
何晏道:“那…我怎么办…”
元荆头也不回,“喜连——赐斐大人一只空心玉。”
何晏黑了脸,“不必了。”
言毕,便转身而走。
青骊马,离别夜,皇城灯火渐远。
何晏策马北上,却心悸的厉害。
莫名其妙的,想起元荆,总觉得自己该带走他。
——
七月末的东南炎热难当,可北疆却有了几分秋凉。
何晏抵达边城,未有歇息便直接给人迎入了军政要府。
林昌同许多副将正对沙盘筹谋,锁眉沉目,听得身后动静,一回头,先是一愣。
后又将手里的树枝丢入沙盘,赶步上前,竟是眼含热泪,“我都丢了两座城了,你咋才来呢…”
何晏风尘仆仆,斜他一眼,“没点出息。”
林昌一拳砸在何晏左肩,“枉我千里迢迢南下逼宫救你,你倒是来这里说风凉话。”
何晏正欲还手,却见林昌肩膀上缠了厚厚一层布条,血迹斑斑,颜色已然黯淡。
但依旧上去捅了一下,“挂彩了?”
林昌呲牙咧嘴,“这赫连一族甚是凶悍,前些日子夺城的时候,我给一百多人围着砍,能跑出来又只中了一箭,这还是多亏苍天怜我。”
旁边的副将这才得空纷纷抱拳行礼,何晏微微点头,拧了一双浓眉,“赫连一族三度起落,到如今,竟是成了气候。”
林昌道:“可不就是,想当年不过是个蛮夷小族,给夏念白杀的丢盔弃甲,连国玺都缴获了,谁知道经历了圣祯太初二帝后,竟壮大至此。”
何晏道:“现在局势如何?”
林昌叹口气,垂眼去看沙盘,“战局至此,已然没什么阴谋诡计,只剩了硬碰硬,说句难听的,这北疆边城失陷,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何晏闻言,未有恼火。
毕竟凭自己对林昌的了解,此人虽状似懒散内里却极度刚韧,用兵狡猾,迂回而取,手段却不失烈悍,每每绝境逢生,也从未见他说过一次丧气话,这一回,怕是真的不行了。
林昌挥退了府内军将,屈身而坐,面色沉郁,
“六年前你我大破敌贼,接下数年北夷都沉寂无声,可道了今时今日,我才明白赫连一族这些年并非一蹶不振,而是隔远观望,看透了我方外强中干,便自暗地积聚实力,瞅准时机发狠攻城,这一回八城每处外都有数十万赫连骑兵,除了硬碰硬也没别的办法。”
后又道:“我粗粗一算,敌人兵力较我军而言,可不止两倍,而且勇猛善战…”
何晏道:“够了。”
林昌继续道:“我听说淮水泛滥,瘟疫横行?这么一来,近一年军饷能不能发下来都是个问题,到时候敌人没攻下城,自己的兵反倒哗变了。”
何晏怒目而视,“行了。”
林昌见何晏真是动怒,便转了话道:“东南怎么样?”
“情况不好。”
“那你怎么还敢过来。”
“我不过来,你岂不是要骂娘?”
林昌脸上些许笑意,“我已经在骂娘了。”
何晏转身,“那我走了,”
林昌伸手拉住何晏,“哎哎哎,等等,我又没骂你。”
何晏睨一眼林昌,“那你骂的谁?”
林昌胡编一嘴,“皇上啊。”
何晏道:“这还差不多。”
后又到:“天灾人祸,也不能怪他。”
林昌正色道:“元荆帝也算不错,先帝留给他那样的烂摊子,你又祸害他五年,他还能撑到现在,算是有点本事。再者说元荆年间虽连年战乱,可饥民还不如圣祯年间多,我听我爹说过圣祯年间,饿殍满城,百姓流离,可是现在远不能比的。”
何晏道:“只可惜元荆运气太差,一年两灾,实在要命。”
林昌道:“先前我去京城,听不少同僚提及这个人,毁誉半掺,虽说是此人暴虐无常,但却勤勤恳恳,很是幸苦。”
何晏不欲再说,只盯着沙盘道一句,
“眼下战况如何?”
林昌起身,踱道何晏身边,“眼下北夷八万骑兵将此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内唯四万余人,虽说暂时不会打到这边,毕竟此城战线靠南,蛮夷用兵循序渐进,想来不会冒险硬攻。”
何晏道:“迅速渐进?分明就是知道你兵力不够,无法调遣部队,只将你兵力分割堵围,再逐个击溃,所为坐以待毙,也就如此。”
林昌道:“赫连冲阴毒至此,我实在无可奈何。”
何晏心头一沉,“朝廷也不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兵过来。”
林昌点点头,“可不就是,我折子都递上去个把月了,一点动静没有,我看难。”
何晏思索良久,后才开口,“我倒是有个法子,兴许可以一赌。”
林昌望着何晏,“什么法子?”
何晏不紧不慢道:“既然赫连冲将咱们整体切断围着打,咱们也可效仿着来。”
林昌道:“此话怎讲?”
何晏微微挑眉,“将边城全部兵力冲出城去,绕道敌军背后,给他个意欲夹击的假象。”
后又道:“至于城里有没有兵,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
夏去秋来,东南北疆颓势连连。
征了秋收,元荆即刻赈灾。
可因瘟疫死人过多,依旧民生怨道,偶有暴起。
北疆暮秋,朔风苍鹰。
赫连冲再得一城。
领十二万人南下,加之先前围城那八万人,足足二十万大人围攻边城。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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