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 第18章

作者:殿前欢 标签: 古代架空

莫涯点头。

“见了有想抱上一抱的感觉?”

莫涯再点头。

那绪叹气:“他叫游光,人若碰了,会得瘟病。当年,那嗔只因为握握游光的爪子,人被病整得瘦了一圈。”

“……”

“没关系,现在应该不严重,泡个药澡,很快能治好。”那绪急忙补上句安慰。

幸好那嗔发现得早,那绪下药到位及时,莫涯刚出病症,就被压制住。

一切尽在掌控。

莫涯吃完药后,躺床上休息。那绪叫那嗔作陪,自己出门与谛听一同寻找游光。

“游光,游光?”

院前一棵大树后躲着一只灵气的小动物,尾巴比身体还大,远瞧就是又滚又圆的一团。小东西听到那绪唤,前爪扒着树杆,凄凄切切地探出半个脑袋。

而后他瞄到那绪身后的谛听,立即惊悚,调头窜进了草丛。

谛听耳尖,指指草丛:“那边。”

很快,那绪找到了在费劲挖坑的游光。这只小可怜正用爪子拼命刨土,球样的尾巴跟着激烈地左右晃荡,看样子是想扒出个土坑,能让自己钻进去。

“游光。”那绪凑近,蹲下身。

叫游光的动物一怔,慢慢转过身,小小的身体努力往圆球尾巴里缩,啃着一只尖尖的爪子,泪花颤抖:“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只是想要抱抱。”豆大样的眼迅速眨眨,泪眼婆娑。

“可你知道不知道,你会把人害死的!”谛听冷面凶游光。

游光一下震住,看看谛听,瞧瞧那绪,仍是觉得那绪比较能理解,于是游光伸爪,“那绪,抱抱!”

游光喜欢人抱,可是抱过他的人都会得瘟病死掉,严重的甚至会感染给很多很多人,所以游光不能让人抱,游光感觉万分孤独伤心。突然有一天,他遇见了那绪……

“放心吧,师哥和谛听抱游光,都不会染病。”那嗔剥开花生,送进嘴里。

莫涯终于明白,原来“游光”不仅是只灵兽,还是只凶兽。凡人不能碰触,碰了就会感染瘟疫。

“游光也可怜,越不能让人抱,他就越想让人抱。罪过,罪过。”那嗔念叨,随后,他又想起当年他付出的代价,嘟嘴道,“不过,他还是不要出来比较好。”

“为什么你师兄和谛听抱了没事?”

“师哥佛性强大,知道游光的本名啊。谛听也是只灵……”知道说漏嘴,那嗔连忙捂住嘴。

“哦。谛听原来也是只灵兽,所以不怕?”莫涯薄薄嘴唇微翘。早先他就觉得谛听这名耳熟。

“嗯,”那嗔不好意思地摸光头,“哥哥,你别告诉谛听是我泄密哦。”

莫涯换了个不舒服的姿势躺好,满口答应道:“放心,不会的。只是,你要一次解释清楚。等我精神了,带你去吃赤豆糯米糕。”

“好的,好的。哥哥,你精神比前面好多了。”那嗔真诚道。

“什么叫本名?”

那嗔擦口水,点头:“游光和谛听都是灵兽名,而他们都有自己的本名。我师哥厉害,对着灵兽只要靠近三尺之内,就能知道,各种灵兽本名。”

“知道本名很厉害,可以收服?”

“也不全是。特别厉害的恶灵凶兽就收不了,不过能遏制。”那嗔骄傲地仰起头。“我师哥很强大,好多灵兽都服他,游光也是。”

“游光,你怎么出来了?”那绪搔搔游光头上的绒毛。

“孟槐失踪好几日,我实在太饿了。”游光哽咽。

孟槐,亦神兽也。

模样没游光可人,但有他出现的城镇,必然安宁。也因为这个关系,这些年来,游光一直由孟槐负责照看。

“孟槐可能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谛听当即皱眉,面带忧色地离去。

莫涯望望抱着游光进屋的那绪,眼睛有点发直。

那嗔则如惊弓之鸟,退了老远。

游光羞怯啃爪,向莫涯赔礼,然后殷殷道:“那绪,我好饿。”

接着,是那嗔的小肚皮发出一记“咕咕”叫。

那绪将游光放下,“那嗔带游光去厨房,吃东西。”

那嗔硬着头皮答应,然后警告游光:“你,你离我远点。”

游光马上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角走路。

“你吃少点可以么?”那嗔边向外走,边和游光打商量。

“第一次能多点吗?”游光跟着那嗔,“我忒饿了。下次不会多要,我保证!”

“好!”那嗔脸色终于天晴。

毕竟天真,两者之间再无怨怼。

很快,屋里只剩下,那绪和莫涯两人。

莫涯欢笑,指指那嗔和游光走的方向,“挺有意思的小可怜。”

那绪侧眸,细细端详了莫涯好一会,没有说话。

莫涯优雅地舔唇,神情慵懒。他略微踢开棉被,日光下,围绕锁骨深浅不一的烫伤,疤痕的皮质更显脆弱明亮:“救命之恩,要我以身相许吗?”

下一刻,那绪当真抱住了瘦铮铮的莫涯,并轻轻拍他的脊背,还是一言不发。

没有“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也没有亵渎。

不过是个及其简单的拥抱,说纯粹点,和给游光的差不多。

莫涯在心里开骂,骂这该死的深秋居然如此阴冷,否则怎么会让那绪这个人的身体变得如此温暖。

一定是太冷造成的反差。

一定是的。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吧。

片刻后,莫涯开始磨牙,他睡着了。

窗外西风席席,撩拨秋色。屋内光照下,难分彼此的黑影一动不动。

谧静时分,门却被无情推开,谛听木然地走了进来。

夕阳血红,如他身上的血渍一般,血红。

那绪没有放开莫涯,用焦急眼神取代了询问。

“我去迟了。孟槐只剩了一口气,临死前说攻击他的兽是只貔貅。”

“貔貅?”那绪蹙眉。

“还有,孟槐的眼睛没了。”早该猜到是那家伙!谛听眼睫半垂,咬牙,面无表情。

熟睡的莫涯也皱了皱眉,却没有醒。

“谛听……”

“只差一点,本来我就能抓到他的!”谛听握紧拳头,快要干涸的血珠从指缝里坠落,“前几夜,我在山下听过嘶叫声,估计就是那貔貅。我再去找次!”

“谛听,貔貅凶恶,堪比修罗,你叫不出他本名,恐怕斗他不过。”不是恐怕,其实是肯定。

“我不去找,难道还指望这孽畜主动来敲寺门吗?”

谛听话音刚落,只听寺外,有人慢条斯理地轻扣寺门上斑驳的铜环:“俗人椴会求医拜山,请问那绪大师,在吗?”

第13章

门是那绪开的,开时,寺外已经起雾,山径石阶雾气缥缈。

那绪和椴会谈几句闲天,那绪就把人给放进来了。

和关门放狗一样简单,只是步骤似乎反了反。

这一放,惹了老大多人不乐意。

当然,也有乐意的。

乐意的那位,头比常人大了许多——是高守。

“椴会兄,你怎么会来?”高守不顾病痛冲出来,唏嘘不已,他,好苦啊!

瞎眼椴会很快辨出高守声音,故友相见,特别感动,也分外眼红,就更没了离开的打算。

心里不乐意的几位交换了下彼此的眼神。

托万佛寺佛香熏陶的福,他们突然有了种佛门难得的默契——排外!

第一个出场的是游光,本来嘛,他算万佛寺里崭新的一只灵兽,要尽情表现,才能被大众所接受。

于是,他自告奋勇,很含蓄地跟在那绪身后,一直跟进了屋,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它不要那么快从新欢变旧颜。

随后,游光欢乐地蹦出来,身上还穿着一袭清爽的僧衣,头颈还坠着一串长长的佛珠。

“这个,”见其他人都有希冀的目光注视自己,游光有点不好意思,爪子激动地捂着小脸,“这个是那绪小时候的僧袍,改了让我穿,我……我穿得好看吗?”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谛听揉眉:“我去和那绪说。”

翌日,谛听起了个大早,发现商量的目标正在洗衣,两只大木盆。

“我有事同你说。”谛听语调威严,眼神依旧有点喜感。

那绪颔首,将其中一只木盆推给谛听:“帮忙。”

谛听见此木盆只单件衣什,就边洗,边给那绪条分缕析:“新来这人有毛病,非要来破破烂烂的寺庙,肯定有意图。”

“是有毛病,眼病。”

“是他身上戾气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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