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阑珊
周顶天瞪他。
“干爹……”温柳年眼神无辜。
“叫声干爹就完了?!”周顶天脸黑。
温柳年蹲下帮他捏捏腿,眼睛眯成小月牙。
周顶天拍他的脑袋:“去吧去吧,人在后头,看你怎么审。”看到就头疼。
“多谢干爹。”温柳年严肃握住他的手,“以后再有顶罪之事,尽管找我便好!”不管是打碎镯子还是烧了房,统统没有问题。
真是非常有父子情谊。
暗室的通道有些湿滑,温柳年走得很是小心翼翼,赵越索性将他抱到怀中,一路带了下去。
牵扯到赵越的身世,其余人并未跟下去,只有周顶天与陆追二人随行。
“有些霉味。”赵越道,“不过没什么大碍,已经通了一夜风。”
四周火把很多,因此很是亮堂。斗篷男子在吃过花棠的药后,已经苏醒过来,正被铁链困在石柱之上。
虽然先前已经被提醒过,不过看到那张人鬼莫辨的脸,温柳年还是皱了皱眉,觉得晚饭大概是不用吃了。
练功将自己练成这样,到底是图什么啊……
第89章 【连讹带诈才是真能坑】聪明的书呆子
由于伤势颇重,所以五官看起来便更加狰狞,周顶天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布将此人的脸遮起来,以免吓到自家宝贝干儿子。
温柳年倒是不以为意,还特意凑近看了看。
周顶天:……
胆子怎么越来越大。
“果然是你。”半晌之后,温柳年捏捏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一语既出,其余人先是有些纳闷,后头却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八成又是要连讹带骗套话。
对方果然抬起眼皮,用浑浊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这副见鬼的样子,怕是连当年云断魂的万分之一都不及。”温柳年道,“也就配待在苍茫山中,踩着高跷再披块黑布,装神弄鬼糊弄山民。”
“你闭嘴!”对方声音嘶哑,双目似乎要瞪出眼眶,“云断魂,你们一个个便只知道云断魂!他在哪里,在哪里?!”
屋内众人纷纷沉默,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
“他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温柳年扬扬眉梢,“阶下囚而已,还真当自己有资格提条件。”
“我就知道他一定没有死!”对方咆哮,又扭头看向赵越,“若早知道你就是他的儿子,当初还在苍茫山时,我就该宰了你!”
话说出口,其余四人都是微微一惊。先前虽说也有预感,但毕竟还是猜测居多,现在看来,却是真有其事?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赵越倒也没多大反应,语气微凉道,“当初穆家庄没能动我分毫,如今你也动不了。”
“呸,那两个废物!”提及此事,那张丑陋的面孔又狰狞了几分,“还当青虬多有眼光,没想到手下之人居然如此窝囊没用,不仅自己丧命,还连累我损失了十几只报丧鸟!”
“青虬再没眼光,好歹人家也在东海有座岛,平时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倒也像个教派。反观你倒是整日待在荒山坟堆之中,还将自己弄成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到底有何资格说他人是废物。”温柳年摇摇头,斩钉截铁下结论道,“总之无论是云断魂还是青虬,都要比你强。”
陆追心想,果真是读书人啊,这嘴损的……将来成亲之后若是小两口闹别扭,估计大当家只有日日胸闷的命。
“你见过青虬?!”对方瞪大眼睛。
“与你何干。”温柳年淡定反问。
“你到底是谁的人,皇帝、云断魂,还是青虬?!”对方已然被他绕到开始混乱。按道理朝廷命官该是楚渊的人,但他身边的赵越却是云断魂的儿子,而且现在听上去似乎还与青虬有过来往,三重身份叠加起来,未免也太过诡异了些。
温柳年依旧道:“与你何干。”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斗篷男子警惕问。
温柳年慢吞吞道:“离蛟啊……”
“离蛟早就死了!我不是他!”斗篷男子愈发狂躁,“云断魂与青虬又联手了,是不是?他们共同设计陷害我!”
温柳年道:“你果真是很能想。”
铁链被拖拽到几乎变形,显然对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温柳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就算挣不开,被口水喷到也是不好的,略显恶心。
周顶天此时倒是感慨万千,先前小呆子刚做官的时候,家里人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总觉得一路都被惯着养大,手无缚鸡之力出去八成会被谁欺负。结果现在看看这审案路子,当初应该是白担心了,估摸着都是他欺负别人,脑瓜子转起来,寻常人还真跟不上。方才所有说辞看上去都有理有据,却大都能理解出两种或是更多意思,若是心里有鬼,八成会不自觉便被他套进去。
陆追合起手中折扇,也在心里摇头,还当真是离蛟……
“云断魂没有死,他们现在人在何处?”离蛟声音嘶哑。
“我不知道。”温柳年干脆利落坦白。
“你会不知道?”斗篷男子呵呵哑笑,“你觉得我会信?”
陆追暗自同情,蒙人的最高境界,只怕就是你说了实情,对方还执意不肯相信。
“不过你是不是云断魂的种,现在也说不清。”见温柳年似乎不打算说话,离蛟又看向赵越,刻薄阴森道,“毕竟你娘当初那般水性杨花,见一个睡一个,只怕上至天子下到朝臣都曾雨露均沾,一双玉臂千人枕,保不准何时就怀了你,呵呵呵呵呵……”
笑声如同出自地府,赵越手上青筋暴起,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怎么,生气了?”斗离蛟继续调戏,“云断魂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娘的风流韵事?当年从秦淮两岸到王城上下,谁没听过百花苑里白荷的名字,多少王孙公子为了求得一见,捧着千金在门口打架,那场面,啧啧。”
周顶天拍拍赵越的肩膀,“先出去吧。”
赵越点头,转身一语不发出了地牢——对方显然知道许多当年之事,若想挖到更多线索,现在便只能忍,总归将来有的是机会算账。
“说啊,怎么不说了?”温柳年冷冷看着他,“除了讥讽他人出身,你还有别的本事么?”
“连自己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真是可悲。”离蛟还在冲空无一人的暗道尽头大喊。
“你倒是知道自己亲爹是谁,结果呢?”温柳年道,“人不人鬼不鬼,身形佝偻成天踩着两条假腿,形容枯槁面具一刻不敢摘,武功也不怎么样,养个毒虫都能死大半,听上去倒是很能光宗耀祖。”
“你!”离蛟怒极。
“我也没心情和你废话。”温柳年道,“总之落在我手里,你就别想着还能跑,这里不是府衙的地牢,我也从未打算将你送往王城,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让云断魂来见我!”离蛟双目几近迸裂,已将他视为云大明王心腹,“我当年为他出生入死,现如今他就这么对我?!连面都不敢露,就让你来决定我的生死?”
“没人对你的生死的感兴趣。”温柳年道,“至于你能不能见到想见的人,也不是我能决定。”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离蛟大口喘气。
温柳年道:“若你肯稍微安分守己一些,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安分守己?我呸!”离蛟狠狠道,“当年青虬设计害我,云断魂下令革我官职之时,怎么不见有人提安分守己?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一个替他征战多年的兄弟,难道还比不过烟花柳巷的一群卖唱娼妓?!”
“清欢茶坊不是青楼娼馆,是风雅之地。”温柳年道,“喝醉酒上门要侮辱人家姑娘,被赶出来后便怀恨在心,夜半派人纵火烧死二十余人,你死有余辜。”昨晚刚在书册上看到关于这件事的记载,没料到居然是真的。
“都是出来卖的,装什么良家女子。”离蛟往地上啐了一口,“若说杀人,战场上谁不是满手血债,男人能杀,女人就不能?想将所有战功都据为己有,便找借口要砍我的脑袋,此等行为又能比我高明几分?”
“你真是无药可救。”温柳年摇头,内心嫌恶着实不想多说,转身出了地牢。
“怎么样?”赵越正在出口等他。
“带我出去。”温柳年皱眉道,“有些头昏。”
赵越将他打横抱起,带着出了台阶。
院中阳光明媚,心里的郁结之气也总算是散了些。
“不舒服?”赵越担心看着他。
“里头太闷。”温柳年靠在他怀中,“吹吹风就没事了。”
“不必为了这种事烦心。”赵越拍拍他的背,“不值得。”
“嗯。”温柳年抬头看他,“具体事情是什么样,我大概还要再理一理,离蛟为人阴险狠毒,说的话也未必是真,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越点头:“好。”
凉风徐徐迎面吹来,温柳年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被他抱在怀中。
周顶天与陆追蹲在地牢台阶出口,都觉得甚是心情复杂。
到底何时才能抱完,我们还在等着出去。
“带你回卧房?”片刻之后,赵越低声问,“睡一阵子。”
“不想睡。”温柳年眼睛都不睁一下,“在外头吹风舒服。”
赵越道,“那我们回府衙吹风。”
“为何?”温柳年不解。
赵越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温柳年顿时表情僵硬,小心翼翼将人放开,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看过去。
“咳咳。”周顶天与陆追一前一后,淡定走出来。
温柳年道:“干爹。”
“嗯。”周掌门充分摆出父辈威严,一路出了小院。
陆追紧随其后,以免走太慢又被无辜牵连。
亲热的时候好歹也要考虑下他人,地牢里头很难闻啊!
温柳年挠挠耳朵,然后看赵越:“下回不要在外头了。”因为干爹在。
赵大当家道:“好。”
温柳年牵着他的手,一路晃悠悠回了府衙。
待到干爹走之后,再在外头也不迟。
两人才刚回府衙没多久,便接到衙役来报,说方才向冽已经加派人马,将城门口围得水泻不通,正在挨个盘查进出城之人,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当真?”温柳年很是诧异。
木青山在旁边想,大人若是演起戏来,也是一把好手。
“是啊。”衙役点头。
“本官这就去看看。”温柳年换上官服,带着人一路小跑过去,结果出门就撞到向冽。
“向统领。”温柳年见面就问,“战况如何?”
“我方大获全胜。”向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