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之舞
那少年的目光落到北绝色的脸上,顿时呆住,过了好一会才懂得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姑,姑娘,这,这里,是闲人免进的。”
又是一个瞎了眼的家伙!北绝色没有好气地说:“我来找三师兄西无涯的!”然后加重语气,“我是他的四师弟北绝色!”
“啊?”少年从惊艳状态回过神来,用极不相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北绝色一番,然后让出一点空位,态度不是很好地说:“当家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他吧!”
北绝色没有理会少年的前后态度转变,他从少年的身边走过,走进了镖局。镖局很大,那架势完全比得上豪门大户的住所。而镖局里面的布置,最大的特色就是——俗,几乎每个角落,显眼的或不显眼的,都要放上一个名贵大花瓶,又或一棵玉树琼花来点缀,再不然就是摆一个金屏风,连走廊上都要挂几重珍珠串成的珠帘。适量地用一些古董或价值不菲的装饰来点缀家居,没错是可以摆摆阔,同时还能显示出屋主的品味和高尚的审美情趣,但是,多了,就只能显出屋主是一个俗不可耐的暴发户。
不过,西无涯并不介意当一个世人眼中的暴发户,反正,他的钱多得没处花,只要他高兴,就算他把那些奇珍异宝当垃圾来扔,他还是有足够的钱扔得起。
第八章 爹亲娘亲不如钱财亲
来过镖局几次的北绝色,熟门熟路穿过回廊楼阁后,看到了一扇很特别的门。那是一扇用上等檀香木做成的门,门上雕着繁杂花纹,每朵雕花的花瓣贴着金片、花叶贴着银片,每朵花的花蕊中都镶着一颗颜色不一、大小各不相同的宝石。推开那扇珍宝门后,首先映入北绝色眼中的,是一堆起码有一米高的白花花物体——银子。
银子堆后坐着一个捧着帐本、拨弄着一个金算盘的人。那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容颜,但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头上顶着一个束发金冠,身穿深紫色上等绸长衣,绸长衣镶着暗红色的衣襟,衣襟上用金丝线绣着朵朵的盛放金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颈间挂着的金项圈,那个金项圈起码有拇指那么粗,还挂着一个巴掌那么大、金元宝形状的金牌。
那人只管低头把金算盘拨得老响,不时地用笔在帐本上写画,象是完全没有留意到擅闯进来的北绝色。
冷场了好一会,银子堆后的那人终于抬起头,见到那是一个尖脸、薄唇、鹰钩鼻、**眼、卧蚕眉、阔额头、肤色微黑的年轻人。他抬起头后并没有往北绝色看过去,只顾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堆白花花的银子,他看着银子的眼神,炽热得就象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爱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衣着品味还是没有半点进步。紫色,本来是要皮肤白的人穿才能穿出其高贵,肤色黑还偏要穿紫色装高贵也就罢了,但也别衬上红色衣襟啊!红配紫,怎样一个俗字了得?北绝色轻叹一声后,喊道:“三师兄。”
这个有着暴发户外形、极富财奴气质的年轻人,正是西方常败的三弟子——钱奴西无涯。
西无涯把盯着银子的目光收回来,面无表情地扫了北绝色一眼,问:“何事?”
北绝色没有被三师兄的冷漠打击到,他笑得天真地说:“三师兄,我想从大师兄那里搬出来,你可以帮我找一个住处吗?”
西无涯放下手中的帐本,问:“你有钱吗?”
北绝色打开包袱,拿出钱袋倒出里面的几锭碎银,说:“有。”
西无涯又问:“你打得过我吗?”
北绝色摇了摇头说:“打不过。”就算北绝色再怎样没有自知之明,他也不会认为只会花拳绣腿的自己,可以打赢江湖功夫排行榜排名第五的三师兄。
西无涯瞄了一眼北绝色和他手中的碎银,说:“小师弟,如果你有能令我心动的钱,我可以看钱份上,就算得罪大师兄也要接下你这趟镖;如果你的功夫比我好的话,我会屈服在你的武力下,就算再不愿意也会乖乖地听命于你,为你办事。可是,你没钱,武功又比我差,凭什么要我为你去做得罪大师兄这种亏本生意,恭喜发财镖局是绝对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北绝色不死心地说:“三师兄,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对不对?你总不会看着我跌入火坑而袖手旁观吧?”
西无涯悠悠地问:“你可是我爹?”
北绝色摇摇头。
西无涯继续问:“你可是我娘?”
北绝色再次摇头。
西无涯露齿一笑,说:“这就对了,爹亲娘亲不如钱财亲,更何况你只是我的师弟?”
最后的一丝希望幻灭,北绝色彻底无言。不爱美人只爱钱的“钱奴”西无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看来他北绝色这次又找错人了。
“小师弟,看在一场同门的份上,三师兄我送你两样好东西傍身吧!”说完,他站起来到某个角落翻箱倒柜了好一会,翻出两个小瓶扔给北绝色。
北绝色接住了那两个分别用红、绿布封口的小瓶,问:“三师兄,里面装的是什么?”
西无涯眨了眨一双眯/眯眼,露出奸商般的笑容说:“红的是迷晕丹,绿的是止痛丸。”
见北绝色还是一副不明白的表情,西无涯很有耐性地解释:“如果哪天大师兄硬要你依了他,你又逃不掉的话,就可以用迷晕丹迷晕自己,那么大师兄无论对你做些什么,只要你晕了过去就不会觉得难为情。清醒过来后如果觉得痛的,当然就是用止痛丸了。这止痛丸可是你三师兄我用独门配方、选用大量名贵药材精心研制而成的,包保一服就能止痛。别人我是不会轻易给的,见你是我师弟,才私底下多给你几颗,够你用好几次的了。”
看看手中的药瓶,再看了一眼西无涯,北绝色的脸色一变再变。他今天才发现,原来二师兄、三师兄,是和大师兄蛇鼠一窝的。师父,怎么你的徒弟全都是这个德性的?天啊,他该怎么办才好?
第九章 商人乐龙阳
在西无涯一声“送客”后,北绝色被两个高头大马、满脸胡须、一身横肉的镖师“请”出了恭喜发财镖局。
北绝色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被扔在不远处的包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垂头丧气地往前走。他完全没有留意到,此刻正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从远处偷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二师兄和三师兄都靠不住,难道真的要回去那个无敌大师兄的地盘、一辈子活在他的魔爪下?可恶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却发觉自己原来是无路可逃!北绝色郁闷地抬头望天,今天的天气真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在这样好的天气衬托下,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象被关在水晶罩里的苍蝇——前途光明,但无出路。
“这位小兄弟可是遇上麻烦了?”一把声音从前方传来。不过,在烦恼地搔着头、望地踢着石子的北绝色根本没有看到,这把声音的主人——一个发髻上系着墨绿色布巾、身穿墨绿色镶白襟长袍、腰系双鸟展翅刺绣图案腰带、脚登黑布靴的中年男人,正脸带微笑地看着他。
见北绝色无视他的存在,中年男人一点都不介意。他依然很有风度地微笑着,提高声音再问一次:“这位小兄弟可是遇上麻烦了?”
北绝色这才抬起头望前看。他看了一眼跟前这个留着八字长须、身形高瘦、看起来很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再左望右望一遍四周,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后,他才疑惑地问中年男人:“这位兄台,你是和我说话吗?”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北绝色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师父从小就教导他说:“绝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正因如此,外面的坏人也很多。虽说不能有害人之心,但却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中年男人象是看透他的心思,说:“小兄弟别担心,在下不是坏人。在下姓乐,名龙阳,乃是从京城来的商人。刚才小兄弟被人从镖局里赶出来的时候,在下刚好在场,所以就多事跟上来,看看小兄弟要不帮忙。”
“原来如此。”北绝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见北绝色的态度缓下来,乐龙阳接着问:“不知道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北绝色很老实地回答:“在下姓北,名绝色。”
那个乐龙阳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谈吐举止间也显得彬彬有礼的,衣着品味更是比那个同样是做生意的三师兄好得多。正因为这样,单纯的北绝色便把戒心放了下来,很有礼貌地回答别人的问题。
虽然西方常败也对北绝色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对女人无事献殷勤的男人,更要小心提防”,但北绝色认为自己不是女人,就不需要太过杞人忧天。可是,没见世面的他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坏人是不会在额头上刻上“坏人”二字的,而这个世界除了他那个无敌大师兄,也有其他好男色的男人的。例如,“断袖”的同义词就是“龙阳”。
乐龙阳很满意北绝色的表现,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闪过一丝令人不能轻易觉察的阴险。他很关心地继续问:“乐某见北兄弟带着包袱,可是到镖局找人或投靠亲戚?”
“两样,都,都有吧。”北绝色答得有些迟疑。几个师兄都是有某种特殊癖好的非一般正常人,而且都不是特别有义气的江湖中人,这种说出来都有些丢脸的事,北绝色不想让一个才刚认识的外人知道。
“北兄弟现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吧?”乐龙阳问。
北绝色迟疑了一会,最后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