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进宫,必先自宫 第43章

作者:绯之舞 标签: 古代架空

云太妃看着那花型玉坠,说:“这种花,是长在一种叫‘红棉’树上的花,而它的名字就叫‘红棉花’,耀目的红色,大而厚的花瓣。红棉树是我的故国的国树,红棉花理所当然地成为国花。因红棉之故,所以我的故国在开国之初,就定国名为‘南棉’。在南棉国里家家户户都种红棉树,在南棉国里无论大街还是小巷都能见到红棉树的踪影。每年在红棉花盛开的春天,整个南棉国到处都是灿烂夺目的红;到了夏天红棉树结果的时候,随风飘扬的棉絮不时地从头顶飘过、在身边擦过。春夏两季的红棉国,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美得还极不真实。”说着说真,云太妃停了下来抬眼望向窗外遥远的远方,渐渐地失神,象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在认真地听着的北绝色不由地轻声唤了她一句:“云太妃?”

云太妃回过神来,朝北绝色抱歉地笑了一笑,继续说:“南棉国里,能看到最美风景的地方是南棉宫里最高的飞凤阁;能采到最好玉石的地方是北边的潜龙山;能做出最好玉器的玉匠则是世代居住在潜龙山上的宁氏一族。不知道小北公公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些关于南棉国的事情?”

北绝色摇了摇头说:“奴才从不知道有‘南棉’这个国家,又怎有可能听说过与这个国家有关的事情?”自从踏进这里、面对上云太妃后,他就一直只有摇头的份。实在是搞不清云太妃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把他叫过来就一直问一些他回答不上的问题来,什么红棉花玉坠、不知道在哪个方向的南棉国,她想从自己的身上知道些什么?

“没听说过吗?”云太妃淡然一笑,把目光放回了玉坠上,“我还记得,那一年正是木棉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从飞凤阁上往下往,正个南棉都城掩映在一片红色的花海里,艳丽得极致。那一天,宁氏一族最优秀的玉匠前来向当年还是太子的南棉国君献玉。那是一对几乎一模一样的红棉花型玉坠,用的是潜龙山上特产的血色翠玉雕琢而成,红翠之间把红棉花最灿烂、最美丽的怒放姿势表现得淋漓尽致。太子大喜,重赏了那个玉匠,更把那一对红棉花玉坠分别送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新婚妻子月华郡主,另一个,就是和他亲如兄妹的我。月华郡主对那玉坠爱不释手,一直把它贴身佩戴着。而据我所知,知道她遇害那天,那玉坠也没有离开过她。但后来,到我们找到她的尸体的时候,不但发现她腹中的孩儿没有了,那个花型玉坠也不见了踪影。”

云太妃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北绝色,接着说:“当我在寿宴上见到你的时候,就产生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那就是与月华郡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你,很可能就是当年月华郡主的腹中孩儿,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奇迹,你被人救了,而救了你的人顺手把那玉坠带走。”

虽然云太妃的这种想法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没有可能发生,但是对于北绝色来说,云太妃的这种想法就好比天方夜谈般的无稽、难以让他认同。一来,他绝对相信师父所说的身世;二来,他从没有见过云太妃手上的花型玉坠,更没有见过那种南棉国的国花“红棉花”。

被云太妃的目光直视得浑身不自在的他,把头向一边移了移,不敢和云太妃有任何的眼神接触,想了想后说:“或者,或者……不是说,月华郡主遇上了贼匪而遇害的吗?说不定,她,她身上值钱的物品和那玉坠一起被那些贼匪搜去了。”

云太妃看着北绝色的目光激动起来,说:“你知道月华郡主当年遇劫的事?”

怕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北绝色赶紧解释:“我,奴才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是农事院里的白公公告诉奴才的。”

云太妃收回目光,用肯定的语气说:“不可能是被贼匪搜走的。当年的那场灾难,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不但是所有月华郡主的随行人员,连所有的贼匪也死了。”

“都死了?”北绝色大感意外地抬起头来,“连所有的贼匪也死了?怎会这样?”

云太妃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一天,我们的车队被贼匪包围了起来。那群贼人不但凶狠,还个个武功高强,用不了多久,随行的护卫、侍女就被杀得七七八八。危急之下,月华郡主和我在我的义兄保护下弃车而逃,可是跑不了多久,混乱中月华郡主和我们走散了。义兄要我先逃到安全的地方找救兵,自己则返回去找月华郡主。

我拼了命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给我碰上了一队商队。在那那班商人的帮助下,我很快地报了官,官府也立刻派出了所有的官差随我赶往事发之地。

赶到那里以后,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还活着的人,只看到满眼的鲜血、满地的尸体。那一天,月华郡主死了,我的义兄也死了。他们死得很惨,那惨不忍睹的场面直到今天还不时地在我的梦中出现。”

云太妃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再次把眼睛睁开,继续说:“后来发现,所有随行的行李还留在原地没有被带走的痕迹,而现场那些贼匪的尸体,致命伤皆是咽喉处的伤口。而我的义兄的绝技就是‘封喉一剑’,所以,我相信当时是义兄拼尽了最后的一分力量与贼匪同归于尽了。只可惜,即使义兄牺牲了自己,也没能从那班凶残的贼匪手上救下月华郡主。”云太妃再次停顿了一下,眼里闪着泪光,“都是我不好,如果当时我能跑快一点,早一些找到救兵,月华郡主和义兄或许就不会死。”

说到这里,泪水从云太妃的眼里涌出,很快,她边泣不成声。

北绝色看着哭泣中的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时苏宫人从后走上前来,递给云太妃一条手帕,轻声安慰说:“太妃,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更何况那并不是你的错,你又何须一直耿耿于怀、自责不已呢?”

过了好一会,云太妃慢慢平伏了下来。她用手帕擦去泪水,又是叹了一声后对北绝色说:“对不起,让小北公公你看笑话了。”

北绝色赶紧摇了摇头。

云太妃把手帕还给苏宫人,然后说:“瞧我,把小北公公请过来后就一直自顾自的说个不停,连茶都没给你倒,真是太失礼了。”说罢,她示意苏宫人倒茶。

北绝色连忙说:“奴才不口渴,不用劳烦了。”

云太妃也没有坚持,只是说:“小北公公还没有用午膳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一些南棉国的普通家常小点,如果小北公公不介意的,就在我这里用过午膳再回去。”她把桌上那碗淡黄色、混着些许辣椒碎的液体推到北绝色的跟前,“用它蘸着这些小点来吃,最能吃出南棉国的风味。”

那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一靠近,一股又酸又甜、还带着些许腥辣的味道直往鼻里钻,这是一种从来没有闻过的味,北绝色不由得轻皱了半下的眉。

云太妃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于是说:“这是加了辣椒、糖和醋煮过的鱼露,在南棉国里,家家户户都用鱼露来当调料的。”

“鱼露?什么是鱼露?”北绝色不耻下问地望着云太妃。

云太妃解释说:“鱼露是南棉人最爱用的佐餐调料。它用鱼为原料制成,每年产鱼的旺季,人们把去了鱼鳞、内脏的鱼清洗干净后,加入适量的盐巴然后装进大木桶里,在木桶的底部放置一跟小管,管的另一头连接另一个空桶。这样过了三、五天以后,空桶就会装满了大木桶里流出的鱼汁,接着把鱼汁倒回大木桶了,然后再次鱼汁留出来。这样的工序反复多次以后,最后流出来的鱼汁便是鱼露的原汁。把这原汁装入瓮中或木桶里,放在阳光下暴晒二十天左右,就成了鱼露。整过制做鱼露过程大概需要五、六个月,制好的鱼露放置在阴凉的地方保存,会长年不坏。”

用鱼为原料制成的?难怪会带着腥味。北绝色看着眼前那碗据说是煮过的鱼露,据云太妃的解释,那鱼要放在桶里不知多少天才烂出这些鱼露来。向来都不爱吃鱼、还对鱼没有多少好感的他,只要想一想大堆的鱼死不冥目地闷在一个桶里的情景,就忍不住起疙瘩皮。

云太妃热情地把那些南棉家常小点往北绝色那边推了推,说:“试试吧。”

几滴冷汗忍不住冒了出来,北绝色脑里灵光一闪,他这次反应很快地找到了一个借口:“云太妃别客气,奴才吃过饭才来的,还饱着呢。”

紧接着,在云太妃回话前,他又找了另一个借口:“奴才出来前,皇上吩咐过要早去早回的,如果太妃没有别的事情,奴才先告辞了。”

本来还想向云太妃打听多一些和月华郡主有关的事情,但是,那碗闻起来和想起来都很让人不安的鱼露让北绝色打消了这个念头。生怕云太妃还会继续热情地邀请他试那鱼露,只得赶紧找个借口溜人,打听的事情,以后再算吧。

云太妃象是没有发现北绝色的异样,她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留小北公公在此了。苏云,送小北公公出去吧。”

第三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北绝色向云太妃告辞后,苏宫人把他送到外院,一直站在外院等候着的张诚便把他带离祥云宫。

出了祥云宫,走到那条荒凉的长廊上时,一个穿着明红色华丽衣裙、胸前挂着一个如意玉牌、粉雕玉琢般、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漂亮小女孩迎面向他们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宫女。

见那华服小女孩走过来,张诚拉着北绝色站到一边,弯了弯腰朝那她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那小女孩看也没有朝他们看一眼,脸上带着不屑的鄙夷表情,把头抬得老高地走了过去。在小女孩从北绝色的身边走过去的一刹那,她额头上一点淡淡的蓝色引起了北绝色的注意,偷眼望过去,才发现那淡蓝色原来是她眉心上的一个棱形胎记。这个胎记的颜色和形状都有点特别,北绝色忍不住多望几眼。

待她走远了,张诚沉下脸来对北绝色说:“你以后见到她,可要离得远点。”

北绝色回过头来不解地问:“为什么离远点?她是谁?”

张诚说:“她是云太妃的女儿朝霞公主。虽然云太妃的为人还是比较和善,处事也低调,但这个朝霞公主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是出了名的恶公主,泼辣任性、刁蛮骄横,经常欺凌弱小的。但因为先王生前颇为宠爱云太妃,两位皇太后又怜悯朝霞公主是个连父皇一面都没见过的遗腹子,对她甚是宽容,所以被她欺负了的人通常都是敢怒不敢言的。对了,听说上次宫静公主掉下水大病一场那事,就是朝霞公主的所为。”

北绝色反应很大的问:“上一次?是不是仁圣皇太后寿诞前发生的事情?那次宫静公主掉下水和朝霞公主有关?”

张诚虽然不解为何他会这么大反应,但还是回答说:“没错。”

北绝色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当时是听到两把小孩的声音,后来到他见到公主的时候那两个小孩已经不见了踪影。糟了!这朝霞公主这样的难缠,下次会不会再去找静儿的麻烦?想到这里,北绝色不由地紧张起来。

张诚见到他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在担心会被朝霞公主找麻烦,于是说:“你倒不用太紧张,好歹我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朝霞公主就算再怎样恶,也要顾及皇上的面子不会真的对我们怎样。只要你以后不去招惹她,量她也不敢无端找你麻烦。”

说了一轮后,见北绝色还是心有戚戚的模样,张诚不耐烦地说:“好啦,时候不早,我们快回去吧。”

经过这么一番的来回折腾,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一踏进皇帝的寝宫,就看到前厅的正中端正地摆放了好几大坛子的酒,全都是用红纸封着没有开口的。

笑吟吟的朱翊钧斜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椅旁的那张云石桌上还放着几碟下酒的小菜、好几个不同款式的酒壶以及两个白玉酒杯。

朱翊钧把手一挥,张诚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还把大门关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