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岳千月
她还怨恨过长流哥哥上回打她那么疼,直到如今才算是尝到了真正挨打的滋味。
云婵娟疼的脸都白了,几乎就要忍不住在地上翻滚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关无绝重重地一脚踩上了她被打断的肩骨!
只听关无绝冷冷道:“怎么,你求我救谁,我就救谁?——小姐,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
护法脚上用力,云婵娟就惨叫不止。温枫听的冷汗直冒,心说这也忒狠了……
他忙从关无绝身后把护法架住,半抱半拖地把人给拉了下来,安抚道:“护法,护法……无绝!行了行了,你先冷静些,这样打会出事儿的!”
关无绝推开温枫,背转过身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躁动的怒火,心说要不是还挂着教主,这回他怎么也得把云婵娟打个半死才罢休。
可还没等护法迅速地平静心绪,就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低唤:
“别、别走……”
云婵娟趴在地上起不来。
她发髻散了,粉蝶似的裙子残破不堪,好半天才动了动,抬起头来。
她漂亮的脸蛋被血、汗和泪濡湿了,狼狈不堪,双眼却仍盯着关无绝不放,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你消气了没有……”
关无绝眸光微不可察地一动。
云婵娟动了动唇,又抽了抽鼻子,气若游丝地小声申辩道:“长流哥哥他……他对你很好的。”
“以前他罚你、他赶你走都是为了我……你不要恨他好不好……”
“……”关无绝不想说话。
他刚刚只是想压一压自己的情绪,才转过去走了两步,云婵娟居然以为他就要甩了教主走人了?
在红袍护法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下,云婵娟慢吞吞地挪动着。
忍着钻心的痛感,她撑起上身,她移动双腿,她一点点地跪了起来。
云婵娟跪在关无绝面前。
烛阴教的婵娟小姐,垂泪跪在她一直立誓要杀的仇人面前。
“关无绝,关护法……求求你了……”
云婵娟深深地低下了头,全身抖成可怜巴巴的一小团,不知是因为屈辱还是害怕,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如果你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再多打我几下都可以。”
眼泪和着血一滴滴砸在地上。
小姐的姿态已经是在乞求,乞求一个杀了自己二哥的人,救自己的大哥。
“我……我……”
她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可却怎么也止不住无助的泪水。绝望的声音有如泣血般在养心殿里回响起来:
“我只剩下……这一个哥哥了啊……”
第69章 燕燕(3)
许久的静默之后。
关无绝忽然“呵”地笑了一声,他散淡地往墙边一倚,望着云婵娟道:“……小姐。离了总教之后,您可快长点儿心吧。”
“要不然……往后的日子里,教主不被您气死,也得被您累死了。”
云婵娟愣愣地仰起脏兮兮的脸,又低下头。
护法挥了挥:“行了,出去都出去。反正你们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不如叫教主清静些。”
他不由分说把在场的人都往外赶,温枫叹了口气,把失魂落魄的小姐搀了出去。
关木衍和关无绝擦肩而过时压低了声音道:“小子,你如今能受的住多少,自己最好心里有点儿数。”
关无绝敷衍地点了点头,上把这老头往外一推,合拢了门。
这帮人一走,尤其是云婵娟一走,寝殿里果然就安静了下来。
关无绝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药性还差一点没有彻底溶进血里,不过凑合着用已经足够了。
护法转身撩起了床头的幔子,在床沿坐下,动作轻柔地将仍昏迷不醒的云长流扶入自己怀里。
随后他挽起袖子,从怀摸出一把小刀,神色淡然地轻轻挑破了自己小臂处皮肉下的血脉。
……直接割腕倒是简单,只是太容易被发现,还是臂肘处比较好瞒。
殷红很快开始流淌。
关无绝低头含了一小口自己的血,唇贴唇地对上教主的口。
他一面试探性地用舌撬开牙关,将那点鲜血送入云长流口,一面不轻不重地为教主按揉着咽喉。
许久,云长流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终于将那口血咽下去了。
关无绝松了口气。万幸,还能吞咽便好……
护法又这么给云长流喂了几口血,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出心里有微妙的满足感升腾起来。
关无绝口含着腥甜的味道,神思却已恍然。
这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啊……
自己有多少年,没为教主放过血了?
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只有他还是教主独一无二的药。
于他而言……人间幸事,不过如此。
若说有谁这辈子最大的期愿,就是给另一个人做取血解毒的药人,听起来总觉得下贱得很。
可护法觉得自己大约真是疯魔了,怎么偏就这么欢喜,不过给教主放点血,就忍不住浑身发热。
——要命。说的不妥些,这简直和那瘾君子在多年之后又吸上了大烟似的。
关无绝摇头笑自己。然而就在他正欲继续的时候,却见云长流眼睫一颤,皱眉侧头,竟似是要醒转。
关无绝给吓了一大跳,急忙将云长流扶稳了,“教主?”
他才喂了那么几口的血,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按理来说教主本不该这么快就苏醒的……
这可完了蛋了!
被发现不对劲可怎么办!?
这时候四方护法可叫一个当立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伸将柜子边上的药汤捧了过来,仍是自己先含在嘴里,果断地低头给云长流渡了几口。
这药味苦而浓,一下子就能把人口的血腥味遮掩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点穴止血再把衣袖整好。幸而他穿的红衣,渗出些血迹也看不出什么的。
可关无绝却还不放心,把心一横,捧起教主的脸就贴着那薄唇深吻下去,用舌快速地将教主的口壁与唇齿都给搅弄舔舐了一遍。
很快,他感觉到云长流挣动了一下,发出不适的哼声抬推他。
关无绝僵硬了一瞬,却没理会,一把将教主的腕摁在床上继续强吻。
“……”
云长流反抗的动作渐渐小了下去。
竟是一副任君施为的样子。
直到把残存的最后一点血味也舔的荡然无存,以下犯上的四方护法才放开教主直起身来……顺势就默默在床边跪下了。
这时云长流果然已经醒了,正意识朦胧地微睁着眼看他,低声含混不清道:“你……做什么呢……”
“……属下……”
关无绝清咳了一声,掩饰着心虚,勾唇露出个好看的微笑,“嗯……教主您怎么又毒发了?属下一时心痛如绞,情难自禁就……”
云长流:“……”
“哎呀,您看当初无绝受伤昏迷的时候,您不也偷亲我么!您当无绝不知道?”
云长流:“……”
“说来您这么这么快就醒了,无绝还没亲够呢。”
云长流:“……”
云教主伸碰了碰自己的唇,淡淡地望着红袍护法道,“没亲够?护法可以再来。”
关无绝立刻道:“不了不了,属下不敢……”
云长流如今是连和他生气都懒得,扬扬指示意护法从地上起来。
关无绝顺从地起身,又关切道:“无绝不闹您了。教主,您觉得怎么样?可疼的轻些么?”
教主躺在床上,自然未曾看见……护法面上不显,却无声地用脚将床边的柜子勾过来一点,悄然遮住了地上不小心落下的那几滴血迹。
“不碍事了,这回似乎好的快。”
云长流说罢,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伸一只过去,“方才我又做了恶梦……醒了便记不清,只记得你满身的血,要同我诀别。”
关无绝胸腔一阵酸涩,忙用力握了握教主的。云长流声音还很虚弱,有些恍惚地继续道:“……奇怪的很,我那时竟知晓自己是在梦,却仍觉得……再不醒来,你便真的要走了似的。”
“您别乱想了,”关无绝低笑了笑,就要扶他躺好,“不是说么,梦都是反着呢。”
云长流摇了摇头,反倒坐直起来,问道,“婵娟还在养心殿么?”
“您问小姐啊,”关无绝睁眼说瞎话,“不在,回去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叫那傻小姐开窍一点,万一教主见了妹妹哭嗒嗒的一个心软,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
结果下一刻门就被砰砰地拍响。
云婵娟急切的声音传来:“长流哥哥,长流哥哥!你是醒了吗?”
“……”
教主与护法同时陷入沉默。
半晌,云长流转头对门外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