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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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仙居中人来人往,店小二热情的在门口招揽客人,过往商客,四方游侠,店内店外人声鼎沸。掌柜的倚在柜台里“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一边舔着手指翻账本,抬眼瞄到一个客人便笑呵呵的问道:“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客官贵姓啊?”
“姓朱。”
掌柜的笑脸迎人,招呼店伙计带客人上楼。
不一会儿功夫,又一个年轻人挎着包袱进来,店掌柜又是笑眯眯的问道:“姑娘打尖还是住店,贵姓啊?”
“你问这做什么?”
“呃……”掌柜的猝不及防,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笑盈盈的说:“记个账,知道您住哪间房,这样才能更好地接待您不是?”
“好吧,姓……宛。”
掌柜的听了,眼中似是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失望,拿了门牌叫了伙计:“快带女侠去上房,好生伺候着。”
掌柜的提起裹满墨汁的狼毫笔,百无聊赖的对账本上的题目做出批改,忽然一道阴影笼下,他心知又来了客人,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
掌柜的一愣,这声音清冷好听,宛如清泉溅玉,情不自禁的抬头看上一眼,心头当场一颤:“啊,住,住店……”
这世上竟有如此超尘脱俗,冷艳绝色的男子?
“公子是要住店是么?”掌柜的放下笔墨,赶紧去拿了门牌,又忽然想到什么,小心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这是汇仙居的规矩吗?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都要问一句姓氏不成?”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略有尴尬的笑笑:“这位侠士别介意,这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二位啊。”
“清烟,无妨。免贵姓江、”
掌柜的脸上笑容忽然一僵,继而双眼登时一亮,不由自主的笑开了花,尽管他极力去克制,依旧藏不住面上的欣喜:“原来是江公子啊,来,请去天字一号房。”
江漓并不急着接门牌,而是气定神闲的问道:“掌柜的认识我?”
“这……”掌柜的思衬一番,笑道:“不算认识吧……”忙把门牌递过去,含糊着说:“房钱不用给了,公子请上楼。”
“这是为何?”江漓眸色稍有困惑,那店掌柜寻思来寻思去,支支吾吾的道:“就……不用给了嘛,公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江漓略有思衬,眸光流转,轻悠悠的落去客栈四处。店内宽敞明亮,或坐或站的客人也不少。众人瞧见江漓,眼中皆释放出惊赞好奇的光芒,其中一个绿衫少爷看得眼都直了。
江漓孤冷的眸光看向掌柜:“曾子不受邑,还请店家点明。”
店掌柜犹犹豫豫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求:“公子别为难在下……反正这房钱也付了,您就安心的住呗,行吗?”
江漓握着门牌,心中稍有猜测,也不再为难,转身叫上清烟在店伙计的指引下上楼。刚一进入房中,清烟就被震惊到了。
要说汇仙居是江南地区最大的客栈是不假,但这天字号房间的条件也未免太好了。蜀锦的帐幔,织锦的被褥,紫檀木的桌椅,香炉中燃烧着上等的凝神香。
清烟越发糊涂,也免不了暗生戒心:“公子,究竟是谁在暗中照顾?”
江漓淡淡的眸光望去窗外的旖旎之景,面色说不上冰冷,更谈不上阴沉。尽管跟在江漓身边十多年,清烟依旧不能轻易解读出他的情绪。
突然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响,清烟下意识走去开门,门外所站之人正是方才楼下盯着江漓看的那位绿衫男子,清烟的脸色顿时沉下去了:“有事吗?”
绿衫男子面容倒也耐看,眼角下一颗泪人痣透出几分邪魅之感。他的目光绕过清烟,直直的往后方江漓身上瞧去。
清烟猛进一步挡住男子视线,语气冰冷道:“尊驾在找什么?”
“啊……没啥。”绿衫男子笑着摊开纸扇,上面是一副意境颇深的水墨画,旁有题字曰:醉生梦死。
绿衫男子呵呵笑着,对挡在门前的清烟也并未露出恼色,口吻亲和的说道: “小哥,我不找你,我找他。”
“我家公子没空见你。”
“诶,见不见是他说了算,不是你。”绿衫男子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领,清清嗓子,无视掉清烟,朝屋内之人微微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姓舒,单名一个怀字,杭州人士,还敢问公子尊名?”
像这种沉迷江漓的姿容,起了猎艳之心的浪荡子们,清烟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话不多言,伸手把绿衫男子推离房门,反手就将大门一关。“咣当”一声,拒绝的毫不客气,让那舒少爷碰一鼻子灰。
到了掌灯时分,店伙计带人端来了茶点。一壶精品的西湖龙井,桂花糖糕,豆沙卷,雪山梅,双色豆糕,海棠酥。各式点心做的小巧精致,也不愧于汇仙居的大名。
夜间,楼下吃饭说话的客人明显增多,热热闹闹的喧杂不已。可楼上的隔音布局很巧妙,只要关上门窗,可以完美的隔绝楼下的一切吵杂。
江漓一手持卷,站在窗边已有片刻,晚风轻拂他鬓间墨发,皎月般的侧脸宛如清水出芙蓉。
蓦地,他转身走至房门口,伸手一把将房门拉开。
外门窥探已久之人当场吓得一激灵,满面的尴尬,无措的笑道:“在,在下失礼了,公子勿怪。”
那人着墨绿色锦袍,一身贵气。手持纸扇,平添了几分儒雅文静。面带笑意,显得亲和有礼,他就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也不近身。正是早些时候那位不苟言笑的纨绔少爷——舒怀。
江漓眸色清冷似霜,转手就要关门。舒怀大惊的忙伸手去拦:“公子,在下真的是无心之过。在下只是刚刚用过晚膳,正巧路过,不料被公子察觉,还以为在下……”舒怀欲言又止,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
江漓面无表情道:“你我二人素昧平生,无需多言。”
“萍水相逢,相识即是有缘。”舒怀说着这话,又嬉皮笑脸起来:“公子一人出门在外,若不结识些朋友,多不方便啊?”
江漓冷冷道:“我不需要朋友。”
“话别说得太满,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是真心想结交公子,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交你这个朋友。在下不才,虽说不上有什么大本事。但在这杭州地界,还是小有势力的。若公子想知道些什么,尽管可以问我。”
江漓眸中透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舒怀看了一看也没从中解读出一二。本以为江漓会冷酷无情的甩上门夹掉他的鼻子,不料江漓却肯多问上一句话:“你都知道什么?”
“那要看公子想问什么了?”舒怀笑呵呵的摊开纸扇朝自己扇了一阵香风,朝屋内递了递眼神:“就这么站在门口聊,不太好吧?”
江漓并未因为自己的怠慢感到丝毫歉意,面色依旧冷淡,移开身子让舒怀进屋。二人先后入座,舒怀端了桌上一杯西湖龙井品尝,只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好茶。公子霞明玉映,光风霁月,着实让在下惊叹。”
江漓望着舒怀,索性问道:“看阁下气宇轩昂,衣着不凡,想必出身富贵。可是哪位名门望族的公子?”
“公子这话可就抬举我了,名门望族不敢当,也就区区一个跑江湖的闲人罢了。”
江漓听罢,不再浪费时间:“既是江湖人,便知江湖事。我说一名字,夜来幽,阁下可认得?”
舒怀微不可查的楞了一下,但很快便对答如流:“逐晖的掌尊,夜来幽吗?”
“正是。”
“公子想找她?”舒怀目光炯炯,透着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明光:“瞧公子的神色,想必找夜来幽不是好事儿。逐晖是个什么组织我也知道,所以……是江湖寻仇了?”
江漓敏锐的观察着舒怀的一举一动:“逐晖有恩于阁下?”
“怎么可能。”舒怀暗讽的笑了出来,惬意的往椅背上一瘫,漫不经心的扇着风:“那种残暴不仁的杀手组织只能四海结仇,哪儿来的恩惠?只是那夜来幽武功深不可测,其妖媚邪术江湖通晓。她三日前还大闹了城北凤阳楼,杀死了好些人,公子若是要去寻仇,那可得小心了。”
“多谢阁下善言。”
“想那夜来幽尚在城中,只是她神出鬼没的不晓得藏身何处。”舒怀看桌上点心精致,也不见外的拿起一块海棠酥吃了:“公子寻仇是大,但也要顾全自身,别叫在家中等待的亲朋担忧才是。”
江漓的面色一滞,脑海中霎时出现顾锦知的身影。突如其来,叫人猝不及防,不知喜悲是喜,是冷是暖。
舒怀察觉到江漓脸色不对,忙问道:“我说错话了?”
“不是。”江漓摇头岔开了话题,就势起身,朝舒怀行了个礼:“多谢阁下告知夜来幽的行踪。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阁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言重了。”舒怀起身,亦对江漓还礼:“权当舒某交个朋友,天色已晚,我见公子尚有倦色,还是早些睡下的好。”
江漓目送着舒怀转身离开的背影,他脚步沉重,气息虚浮,只稍微感受一下便知他不会武功。
第56章 满门陪葬
待到夜深人静时,店掌柜的命令伙计们将店门关了,留下一两个值夜的,剩下的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打更人在空寂无人的街上独自前行,锣声格外鲜明:“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打两下梆,敲两下锣,笃笃——咣咣。
“夜深人静,拴好门户……”
突然,一个黑影从空中一闪而过。更夫愣了一愣,诧异的揉揉眼睛,以为看花了人,摇摇头走远,继续打更。
这时,又一个黑影嗖的一下窜上房顶,又直直的跳入房下。月光照映出他隐藏面罩之下的双眼,其中一只眼睛紧闭,眼皮之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疤。
先头的黑衣人几个箭步从窗户扑进屋里,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追兵,并不敢放松警惕。此时的汇仙居阒寂无声,无论是店家还是客人都早已安枕,情急之下也不晓得闯入谁的房间了。
黑衣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住在客栈的不是商人便是书生,再不就是一些文人散客。黑衣人心无所惧,凭借他的轻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个房间。抹黑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被什么东西莫名一绊,黑衣人下意识伸手往桌面上一扶,结果不小心碰到桌上茶杯,发出细微的一声响。黑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忙看向床帐内的人是否惊醒。
这一看不要紧,黑衣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床上没人!?
正震惊之际,背后忽然刺来一道渗人的寒意,黑衣人浑身一激灵,那阴森之气宛如千万根毒针,针针刺入他的死穴,让他逃也难逃,每一处穴位都叫嚣着恐怖。
究竟是何人能发出这等逼人杀气,黑衣人头皮发麻,脑子嗡嗡作响。强迫让自己侧身躲闪,那寒意擦着头发刺过去,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发梢都结了冰。
黑衣人自知逃不掉,保命要紧,他反手拔剑,朝那黑暗中晃动的身影狠狠刺去。如他所料一般刺了个空,那如鬼魅的身影仅一闪便消失无踪。再现身之际已站离三丈外,袖袍一挥,一阵劲风横扫,强大的压迫力逼得黑衣人连退两步。就见四周蜡烛被这股霸烈的内功挨个点燃,原本乌漆墨黑的房间瞬间通亮。
那蓝衫少年肃立在窗前,橙红的烛光映出他光润如玉的面孔。黑衣人的身子颤了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黄莺莺?”
三个字让黑衣人彻底脸色惨白,未曾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看穿。她摘下面罩,赫然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亦是湘雪阁屈居于花魁之下的红牌——莺莺。
莺莺垂眸敛目,直挺挺跪了下去,口中唤道:“少主。”
江漓沉凉的眸光静静望着莺莺,下一刻无声的流去别处。他的面色如常,神态如旧,对莺莺的称呼没有丝毫吃惊:“你起来吧。”
“少主机敏聪慧,想必……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了。”莺莺依旧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是我眼拙,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少主。江家待我恩重如山,许我容身之地,赐我衣食住行,收我进九枢效命。江家之恩铭感五内,终身不忘。”
门外一阵骚动,错乱的脚步声越逼越近,灯笼火把映的整条街通亮,正是当地府衙的官兵。
“快去那边搜!”
“敲那屋门,快点!霍乱金陵的采花贼居然跑杭州来了,绝不能让他跑了!”
江漓琉璃般澄澈的眼眸夹杂了些许厉色,看向莺莺道:“你是那采花贼?”
“少主明察。我虽然被人误会是采花贼,但我并未伤害任何人。”莺莺急着解释道:“我出入多处女子闺房和男子寝室,只为寻找一人。”
“谁?”
“……宛芙蓉。”
江漓的眼中闪过少见的诧异:“她怎么了?”
“有一个从杭州来金陵的阔少,医药世家,名曰欧阳款,其人风流儒雅,相貌堂堂。宛芙蓉对他一见倾心,俩人生死相许山盟海誓,她自愿被那人包下一年,离开湘雪阁跟他走了。”
莺莺虽然语气平淡,可声音越来越冷,愤愤不平。江漓见她如此情绪,轻声问道:“你有异议?”
莺莺怔了怔,低着头欲言又止,她的那双素手因焦虑紧紧攥在一起,说道:“虽然偶尔竞争,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姐妹。那位欧阳少爷妻妾成群,惯用会花言巧语欺骗芙蓉,我想劝她迷途知返,奈何找不到她身在何处,这才根据自己探查的情报挨家挨户的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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