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宝卷/明鬼
花潮色在里面“嗯”了一声,他倒不怕明微庭跑了,反正这客栈上下都有魔教教众在守着呢,就算他跟舒向晚接触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明微庭还就是打算和舒向晚接触一下,他照了照镜子,特意没擦去泪痕,就往外跑。
不知是不是老天助他,才走了几步就看到舒向晚的身影,他冲过去一头扎进舒向晚怀里。
舒向晚有些错愕的抱住他,这还是明微庭头一次“投怀送抱”呢。
舒向晚摸不着头脑,可明微庭冲过来埋头在他怀里就不抬头了,整个人也挂在他身上。
“怎么了,小庭?”舒向晚柔声问。
明微庭仍不抬头,只是摇了摇头。
舒向晚拍拍他的背,一错眼便看见他颈后一点嫣红,顿时目光一滞,迟疑的道:“小庭,你……”
明微庭抱的更紧了,用力摇了摇头,舒向晚便不再说话。
舒向晚就这么抱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微庭才缓缓抬头,虽然在舒向晚衣服上蹭过,却还是看得出是哭过的,眼睛发红,眼角有泪痕。
舒向晚抿唇摸了摸他的脸,“这是怎么了?”他低目一扫,明微庭脖颈上的吻痕展露无疑,顿时证明了他的猜测,只觉胸口一闷,气血翻涌。
明微庭踟蹰的蹭了半天,才细声道:“救我。”
舒向晚一震,咬牙道:“他第一次这样对你?”
明微庭脸涨得通红,“不是……”
舒向晚诧异。
明微庭几乎要哭出来,把头埋得深深的。
舒向晚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细一想,只觉浑身发凉,如同浸入冰水中,恨不得将花潮色生吞活剥了,真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明微庭吸吸鼻子,再次道:“你救我么。”
舒向晚压抑住怒气,“当然救!”
明微庭点点头,犹豫的回头望了一下,“我先回去了。”他仿佛害怕一样往回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低头道:“以前我不懂事,对不起了,谢谢你愿意救我。”
舒向晚只是心痛,又不知说什么好,他真是不喜欢露出这种神情的明微庭,一点也不嚣张,一点也不可爱。
明微庭边走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挑拨人争风吃醋的戏码,他从小到大看得还少了么?没想到做起来也一点都不费劲嘛,花潮色和舒向晚那么精明的两个人,还不是乖乖上当了。
他回了房,花潮色已然穿戴好,坐在桌边喝茶,见他进来就淡淡的道:“见到舒向晚了?”
明微庭毫不诧异他知道这件事,但他绝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毕竟舒向晚也不是白吃饭的,这也给了明微庭肆意胡扯的机会,他叹了口气,“他让我等他救我。”
花潮色嗤笑一声。
明微庭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你很想和他走吗?”花潮色挑眉。
明微庭嘟哝道:“你要是不上我,我就不走了。”
花潮色似笑非笑的道:“难道和他走,他就不上你?”
明微庭认真的点头,“对呀。”
这倒是令花潮色奇怪了,他还以为舒向晚不碰明微庭是因为觉得明微庭年纪小了点呢,虽然这个年纪的小倌多得是。
于是花潮色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微庭得意洋洋的道:“我当然知道。”
“告诉我。”
明微庭犹豫的道:“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我可是你爹。”花潮色理所当然的道。
明微庭在心底暗啐一口,又来了!谁家爹和儿子讨论儿子为什么不被人上啊!
他面上却挤出笑容道:“实话说,我虽然觉得你很有亲切感,但我到底还没恢复记忆,想不起你来,让我在一个陌生的亲人面前说别人的私事,总有些不好的。”
他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让花潮色几乎要相信他果真失忆了。
明微庭叹了口气,“所以,我还是不要说了。”
可他越这样,花潮色还就越想知道,于是他掐着明微庭的脖子道:“快说。”
这就是属于花潮色的方式了,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诶!诶!你怎么这样?”明微庭掰他的手,却掰不开半分,反而越拉越紧,紧得要喘不过气了,最后只能大喊:“我说!”
花潮色这才放开他,“说罢。”
明微庭暗暗白他一眼,然后为难的道:“其实是因为……我在上面,向晚在下面……”
“……什么?”花潮色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明微庭却很自然的摊手,“所以我不在下面呀,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些那些的。”
花潮色想起他熟练的伸手往自己后面摸……难道是真的?如果明微庭真的失忆了,那他说的就是真的,若是没失忆……到底失忆了没呢?
花潮色端茶啜了一口,“所以说,竟然是这样么……”
明微庭可怜巴巴的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呀。”
花潮色点头。
得了他的答应,明微庭就放心了。他了解花潮色,只要是花潮色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他不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而是说“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第五十章
天色不早时,花潮色便吩咐手下人准备准备,就要上路。舒向晚站在门口,堵住了去路,微微一笑,“我听唐贤弟说小庭身体还未大好呢,花教主为何急着上路。”
花潮色听了明微庭的话,看花潮色总有些奇怪,想不通舒向晚这样的人物为何情愿在下,难不成他只是错生了女儿心?花潮色总觉得怪,竟也不生气了,而是淡淡的道:“把脉在下也略懂一二,他并无大碍,不劳阁下费心了。”
舒向晚极不喜花潮色这副把他撇开的口气,好似他与明微庭没什么关系,面上却仍带着笑意道:“既是如此,不如一起上路好了,也好有个照应。”
花潮色不置可否,他自然不会毫无风度的大吼:“不许跟着我们”。更何况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人家要跟着也就跟了,说一句不过知会一声。
于是两队人马齐头并进,一起上路,神色无异,倒让那些心有余悸的江湖人摸不着头脑。昨天还你死我活呢,怎么过了一夜就没事人一样。
舒向晚路上一直跟在明微庭身旁,没人好赶他,花潮色也不屑赶,是以东来阁的弟子们就看到自家未来阁主站在魔教队伍中谈笑风生,好不怪异。
明微庭一肚子坏水这时起了作用,他老是有意无意的和舒向晚说笑,不时还碰碰这里蹭蹭那里,走不动的时候就嚷着要人背,眼睛不住的往舒向晚那瞟。
不等舒向晚开口,花超额就冷声道:“过来,我背你。”
明微庭背对着花潮色,看着舒向晚,一脸委屈,最后咬了咬牙,换上灿烂的笑容,转身蹦到花潮色身边,连手带脚攀到他背上,故意蹭蹭他,花潮色脸上的寒霜顿时消释,“怎么这么重?”
明微庭嘿嘿笑了两声,“哪有,我瘦了,因为没有肉吃。”
“回去就给你上红烧排骨。”花潮色大方的道。
明微庭就高兴地拿脸挨蹭他,“谢谢爹,你最好了!”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但看在舒向晚眼里又是另一种意思,越来越伤心,强颜欢笑。
这就是明微庭的伎俩,从认识的妓子们身上学的,如何在两个不和的恩客面前同时讨好两个人,无论哪一方赢了都有理由。
他先对舒向晚示好,惹花潮色不开心,后又在投入花潮色怀抱前委屈的看舒向晚,显得心不甘情不愿,再去和花潮色亲热,看在舒向晚眼里就刺目的很。一种他迫于花潮色淫威舒向晚却不相助的样子,没有一个男人会乐于被喜欢的人这样埋怨。
这是青楼妓子们惯用的招数,理当蒙不住舒向晚、花潮色二人,可惜他们现下被遮了眼,看不穿这样简单的伎俩,才让明微庭得逞。不过多时,两人看对方时眼底埋藏的不善越来越浓。明微庭心中一阵暗爽,玩得不亦乐乎。
再说在收到要开武林盛会的消息后,东来阁和魔教就都有在附近的弟子先行上山等候了,顺便打探消息。此时便有人传来消息,舒向晚和花潮色几乎是前后脚分别收到了内容相差无几的消息。
明微庭在一旁等了半天,不知是什么样的消息,让花潮色沉默良久,“爹,这是说什么呢?”
花潮色抬眼瞥了瞥舒向晚,迟疑的道:“长空山上出现了一个人,说是等我和舒向晚,此人武功极高,轻功更是深不可测,不知什么来头。”
明微庭听到“轻功高”就心头一跳,或许出于对同道的敏锐,也或许是微妙的直觉,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又问道:“你不认识这个人吗?他为何找你们啊。”
花潮色将纸条扯碎,“依照形容,此人轻功高的不可思议,我并不曾认识轻功好到这个地步的人,但据说,此人轻功路数倒有几分让人想起‘鬼见愁’明微庭。”
明微庭心下狂跳,故作镇定的道:“哦,是吗。”他忍不住看向裴惊庭。
裴惊庭不留痕迹的向他眨了眨眼,证实他心中所想。
明微庭心中狂喜,这世上轻功顶尖的本就不多,路数和他相似的更不多,与他轻功有几分相似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而无论哪一个的到来,都能让他直起腰大声说话,有了靠山,谁害怕被花潮色捏死了。
花潮色心中有所怀疑,却不能开口,舒向晚又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心中也隐隐有些察觉,也无法证实。
前文未曾细说明明微庭家中背景,提过他家中有长辈在朝为官,管的正是监察江湖之事。毕竟江湖势力是不受朝廷拘束的武力,恐怕被有心人利用,那就会出大乱子,所以朝中设有机关,专司监察江湖,大小事记录在册,作奸犯科者皆有备案。一旦有大型聚会,都要派人潜伏,以防意外。如遇大事,甚至也会调兵镇压支援,不过却不是以朝廷身份。
之前明微庭赖以进入魔教偷麒麟卵的那地图,正是从家中长辈那儿得的。他这位长辈,正是他的养父之一,曾经的天下第一名捕,尊姓明讳字上盛下兰。明微庭一身轻功就有他教习的一份,除了养父还有伯父,也就是明盛兰的表兄,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大盗杨意,轻功出神入化,往前推二十年,但凡提起轻功,人人想到的都是他。
只是杨意和明盛兰淡出江湖已久,是以人们看到那人的轻功后,首先想到的是明微庭而不是传说中的前辈们。
除了明盛兰杨意外,教明微庭轻功的还有另外几位前辈高人,这才让本就天赋极高的明微庭年纪轻轻就练得一身绝顶轻功。明微庭虽有数位师父,其中虽相和的还是杨意。
从听到有人上长空的消息后,明微庭就一直暗暗猜测,那人是谁。他心中所思无非二人,明盛兰或是杨意,他甚至都心里盘算,来人要是明盛兰就好了,可以让他利用职权,威逼花潮色将明微庭的尸体交出来……
想到这里,明微庭就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快点飞到山顶去。
正想着呢,就听“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在头顶响起,接着便觉肩膀一重,有什么东西停在他肩上。
明微庭侧目一看,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
明微庭脱口而出:“阿花?”
正在赶路的众人都往这儿看来,见到那只麻雀,舒向晚饶有兴味的道:“又是这只小鸟,没想到它还真有灵性,又找了上来。”从明微庭被掳走后,没人管它,这只在东来阁蹭了很多白食的小麻雀就拍拍翅膀也飞走了,不想它竟如此通人性,还晓得寻找主人。
花潮色却是挑了挑眉,“阿花?”
明微庭一愣,这名字是阿花自己告诉他的,也别被花潮色误会这个“花”是他那个“花”啊。他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不、不是你那个花字……”
“嗯?”花潮色尾音上扬,表示疑惑。
明微庭更急了,“真不是说你!我绝对没有!”
花潮色若有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呢……”
……
明微庭尴尬的闭嘴,他觉得自己很欲盖弥彰。他把阿花捏在手里,嘟囔:“真不是我……”
阿花在他手里挣了挣,没睁开,就叽叽喳喳的道:“放开我啊,你被抓走了我本来想跟着的,但是追不上,在那附近又转了好久,看到上次在扬州你家里见过的一个人,我想他肯定是去找你的,他往山上来了,我就跟上来。没想到那人跑得可快了,一溜烟就不见了,我还想到底在这山上哪里呢,就遇上你了。”
明微庭听了它颇为曲折的寻人之旅,对里面给阿花带路的那人很感兴趣,问道:“那你说那个在我家见过的人长什么样?”
阿花想了想,“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头上的毛很长,穿了衣服,没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