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槿萌萌哒
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情道是从知之门里传出来的,便忍不住问道:“你祖师爷一介凡人,从哪解出来的?”
聂明渊道:“祖师曾得机缘,神游时见过一回王鼎。”
云邡听他说王鼎,不由得皱紧眉头。
聂明渊还嫌热闹不够大似的,继续说:“祖师爷从王鼎中解出了这句话,因为此道为王鼎所载,还能沟通生死,所以我门中都管这个叫……”他拿了纸笔,欲写下这三字,却发现落不下笔。
云邡伸出手去,让他在自己掌心划出那几个字——
每一笔一划,都让云邡眸中惊讶和肃穆之色愈加深厚。
聂明渊写的是:小天道。
这三字一出,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时忽然一道轻轻的咳嗽声响起来。
二人一激灵,扭头看去,见谢秋寒目光灼灼,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看。
第51章
此时秉烛夜谈, 执手相看, 饶是他二人清清白白, 也被谢秋寒看的有点心虚了。
云邡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问道:“怎么醒了, 还早呢。”
谢秋寒却幽幽的说:“不早,这么晚了, 你们干什么?”
云邡:“………”
他不答,谢秋寒便继续用幽幽的目光盯着他二人。
盯到云邡忍无可忍的时候, 谢秋寒才翻身下床,在桌边落座,自然而然的……握起了云邡的手。
被窝里拿出来的手带着几分高出室温的暖和,还隐隐透着不许其他人争抢的占有欲。
云邡心里犯嘀咕: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朋友抢玩具吗?
他刚要说什么, 便听得谢秋寒道:“写的什么?”
“……你装睡?”
谢秋寒一脸坦然。
他自然是装睡。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云邡总用老一套对付他, 他还不能长进几分吗?
云邡啼笑皆非。
只是既然让他都听了去, 也就不好再瞒着他,干脆把“小天道”三字也转述给了他。
谢秋寒听了并不动容, 他自己的道,自己当然有数。
他早在红澜的提点下历过心魔劫, 对此隐隐有了预计,所以反而比云邡来的更坦然些。
谢秋寒主动说:“我悟就悟了,难道还倒回去吗?”
云邡微微一怔, 而后眉头更紧。
聂明渊见状开口道:“实不相瞒,祖师爷还留了另一句谶言,只是年代久远,字句缺失,要复原还需要一段功夫。”
听他说居然还丢了下半句,云邡终于忍不住了:“叫你们口耳相传,传丢了吧,坏自己事就算了,还坏别人的事!”
聂明渊:“………”
谢秋寒忍笑道:“那此事要劳烦聂先生了。”
聂明渊扫了仙座一眼,心道:不劳烦,只是烦而已。
他们又说了几句,聂明渊见谢秋寒一直牢牢握着仙座的手,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不好再打扰,便识趣的告辞了。
室内留下二人,远处传来打梆声,也该入睡了。
云邡起身,要往屏风内走,这时突然闻见了一股清浅幽深的血腥味,顿时脚步一滞,
谢秋寒见他脸色,道:“怎么了?”
云邡不语,几步走回桌前,见到他烧的那传讯符又回来了。
他读了一阵,皱起了眉头。
聂明渊刚走出去一段路,摸摸袖子,纸笔落在了刚才的房间里,心想不过几步路的工夫,便厚着脸皮又走了回去,想把东西拿回来。
可他刚进了那院落,定睛一看,便见房门大开,房间里空荡荡的,烛火依然摇曳,室内还透着几分暖意,但人已经走了。
他一愣,抬头仔细看了星象,又掐指一算,面色大变,匆匆的走了。
却说云邡和谢秋寒见到那传讯符之后,云邡立刻祭出一张缩地符,咬破手指,添上了几笔,将普通的一张缩地符提到了千里神符的品质。
他烧了符,瞬间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山丘上,放眼望去,是星星点点的篝火和此起彼伏的帐篷,刚挨了骂的士兵垂头丧气的缩成一团,坐在地上打瞌睡。
谢秋寒凝眸望去,道:“这是孝王军营?怎么了?”
云邡道:“我传讯给师兄,想同他一起来此揪出太玄宫二人,他回信于我,约我直接在此处见面,说也有事要我相助。”
谢秋寒明白过来,道:“那我们下去看看?”
云邡颔首,抬袖一挥,二人又转到了地面上、一顶帐篷面前。
周遭士兵来来往往,帐篷前戒备森严,将士持矛枪站的笔挺,却没人能看见他们二人,是云邡施了障眼法。
帐篷里有激烈的争执声,一个是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另一个则雅致好听,分不出年龄。
后者正逼问着前者,而前者被问的没了底气,恼羞成怒,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嚷嚷了起来。
谢秋寒听了一阵,分清了情形。
是一个指责另一个滥用后土鼎,制造魈鬼,中间有人出来和稀泥似的劝和,喊了一声“王爷息怒”,想必是劝孝王,可这另一个又是谁?
正当他疑惑之时,一道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传来:“里面的是狐王清临。”
谢秋寒吓的一激灵,扭头一看——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兵。
可这人的表情、眉眼的弧度都熟悉极了。
云邡直接道破这人身份:“师兄,我发现你现在有事没事就爱披张别人的皮,大荒习俗吗?”
红澜唇角微翘,“嗯,大荒习俗。”
云邡无言以对。
谢秋寒忙道:“里头怎么回事?”
红澜道:“我原本偷偷潜入此地,想悄无声息的将你那只狐狸送回给狐王,却听见他们说话,说是周深和孝王从狐王这里偷取了制造魈鬼的法子,狐王不防备被他们蒙了,现下正大发雷霆。”
“哦?”云邡不动声色,“是狐王?”
“天珑走后,狐王便嗜酒如命,喝多了糊涂,说了也不奇怪,”红澜道,“听说魈鬼今日攻城,是你打退的,若你要寻解决的法子,正好管他们要。”
天珑便是红澜道侣,也是狐王幼子。
云邡若有所思,琢磨一阵,也不知想的什么。
此时帐内争吵声稍稍平息,两边进入冷静期,似乎是觉得吵不出个究竟,狐王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他掀开帐篷门,帐篷里的炭火气就送了出来,外头站岗的兵士眼珠子抖了抖,忍不住往那里面看,似乎是羡慕里边的暖和。
狐王的人形是个分不清年纪的俊美男子,身高八尺,一头银发高高束起,面容精致又带几分凌厉,一双碧眼是承了家传。
谢秋寒悄悄看他,觉得他的相貌与红澜的镜中人像了七成。
正在这时,那双碧眼朝他这儿扫了过来,就好像……能看见他似的。
谢秋寒心中一惊,但狐王很快就别开眼,继续往前走,谢秋寒也就只当巧合。
周深和周文宣两父子紧跟着从帐中走出来,口中假惺惺道:“狐王请不要动怒,此事是我等鲁莽了。”
狐王不搭理他们两个,“不必多言,魈鬼非凡间之物,绝不可存世。”
周文宣道:“狐王说的是,只是魈鬼是行军利器,咱们今日虽败,但只需等我歇息一阵,过两日再攻城,必能得胜,届时我们再超度魈鬼,岂不两全其美?”
狐王回头瞧他一眼,“两全其美?关我什么事?”
周文宣刚要说,狐王便冷笑:“不管你们还是神霄,都是紫霄山的,你们谁死我都高兴。”
周文宣语塞,神色阴冷下来,却生生忍住了。
狐王又嫌不够似的,又道:“过两日能胜是吧?……那我即刻就去放了他们。”
说着大步要走。
周文宣心中一惊,身体动的比心意更快,上前去拦他,却发现他滑不溜秋的,叫人连他袖子都碰不着。
狐王看他还动手,更是大怒,横手就是一爪,爪子利的几乎划破了空气。
周深守在一边,见他动手,闪身上去,用手杖拦住了那一击。
狐王便将矛头转向了他,二人就这么哐当哐当打了起来。
云邡三人不想被波及,远远的躲开,看他们俩交着手,半个军营都也围观了起来。
这二人倒也有些分寸,只是较量着拳脚,并未闹出大动静。
孝王匆匆从帐里跑了出来,似乎没想到两个人能大打出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忙指挥其他手下干将道:“快去,快去拦住他们。”
这时周文宣忽然道:“王爷,狐王方才说要去放魈鬼。”
孝王没空理他,狐王都已经说了一万遍那么多要去放魈鬼,谁不知道吗?
“若魈鬼被放了,这仗就不好打了,”周文宣适时的继续说,“狐王受制于天地法则,离开青丘越久,实力越弱。”
孝王一愣。
旁边人请示他,他思索一阵,眸中闪过杀意,当即换了一个命令。
谢秋寒看他口型,是吐了一个“杀”字。
命令一下,有几号人当即出手,把拳脚功夫变成了真刀实枪。
狐王惊怒交加,现出原形,同他们打到了天上去。
孝王麾下能人不少,他曾办过一个三日对论,文武皆考,聂明渊当年就是这么混到他麾下的。
更何况若此次孝王得胜,这些人便是从龙之功,所以胆大投奔他的修士有许多,修为高深的也不算少数。
这些人一加入战局,各自施展工夫,狐王便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