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等到秋收的忙碌彻底过去的时候,何凌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强烈的反应,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莫要说祁越了,便是前来探望的许华等人看到都心疼的不得了,可这事儿他们又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便是吴玉兰把自己以前孕吐时爱吃的一些东西给他带来,也是作用不大,稍微吃些饭食,依旧吐的仿佛要把整个肠胃掏出来。
因为这个,祁越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做东西吃,可惜费尽了心思也没找出样能让他留在肚子里的吃食,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眉头都皱的打成了结。
何凌每日揉着他的眉头让他莫要忧心,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他哪儿能不忧心,他现在把人抱在怀里,都能摸到他的骨头。
可任他医术再高明,也对他怀孕中的反应没有半点办法,这都是必经的过程,不是药物就能够抑制的事儿。
最后解决这事儿的人让人意想不到,竟然是郑越风!他那日来串门的时候提了一小篮子的蜜桔,说是从外来商户手里头买的,这边并不常见,给他们尝尝鲜。
谁知何凌竟喜欢的很,一连吃了好几个,当天晌午吃饭的时候还比往日多吃了半碗,也没有吐。
祁越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直接甩了一张百两的银票给郑越风,说那商人手里的蜜桔有多少他要多少,都给他买回来!
郑越风把糊在脸上的银票扒拉下来,很是无言,他堂堂郑家的大少爷,一向都是他甩银票给别人,这还是头回被别人甩银票,心情有点复杂。
“这哥儿怀孕以后的胃口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他看着何凌又塞了一瓣橘子进嘴巴里,只觉得牙齿都软了,这玩意儿再怎么好吃,吃的多了也会腻吧?
“凌哥儿还算好的呢,我以前见过一个有身子的哥儿直接把醋往嘴里倒呢!”许华倒是觉得他这般还好,最起码吃的是正常东西。
郑越风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嘴巴里酸,连忙摇头打住,而后把视线放在身边人身上,嘻笑道:“不知你日后会喜欢吃什么,我得提前多准备些!”
许华听的脸一红,抬手便打在他脑袋上,“瞎胡说什么呢!”
郑越风呲牙咧嘴地捂住后脑勺,常年做活的人就是不一样,手劲儿可真是大,疼得很!
见他疼许华又有些不忍心,伸出手帮他揉一揉,放缓了语气,“以后可莫要在外面说这些不知羞的话!”
感觉到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后脑上轻抚,动作温柔,郑越风哪里还感觉的到疼,他勾起嘴角笑得开心。
祁越别开脸不去看他那副傻样,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他家小夫郎的手里,道:“这是最后一个,吃完不能再吃了。”
何凌停下咀嚼的动作,眼巴巴的看着他,明显还想吃。
“不行。”祁越很坚决地摇头拒绝,摸了摸他的头,“吃的多了会拉肚子的,对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听话。”
听到对孩子有影响,何凌就乖乖地点了点头,把最后一口橘子塞进嘴里,就让他把剩下的都收走,眼不见为净。
看他那副努力不把视线往那黄澄澄的果子上放的样子,祁越觉得有些好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就把橘子都收进了屋里。
“也不是你怀的是小子还是哥儿,抑或是姑娘?”许华看看他还不显怀的肚子,托着下巴猜想。
“姑娘或哥儿好啊!”郑越风听到他的话眼睛一亮,道:“定然会长得跟凌哥儿一样好看!”
许华斜斜的看他一眼,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当是他要做爹了呢!
对上他的眼睛,郑越风谄笑着搂住他的肩,讨好道:“当然,在我心里最好看的人还是华哥儿你!”
许华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他蠢得要命,“行了,别贫了,我又没在意这个,不过若真是个像凌哥儿的小哥儿或姑娘,一定可爱极了!”
郑越风表示赞同,到时候小小软软的一个,定然喜人!
何凌摸摸肚子,眉眼柔和,像抚摸着自己的珍宝,“我倒是觉得,生个像相公那样的小汉子,也是挺好的。”
“若是个像祁大夫那样的汉子,定然要招来许多姑娘小哥儿的喜欢!”许华又想了想,道:“应该说你不论生哪个,门槛儿都会被踩破吧!”
他们夫夫俩的风姿样貌,似乎像谁都不重要,定然都会是个惹人喜欢的漂亮孩子。
郑越风却是垮了脸,他现在成天被祁越压榨欺负,可不想看到个跟他一样的小汉子,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离孩子出生还早呢,你们是不是想得太远了!”祁越从灶房里出来,把手里端着蛋羹放到何凌跟前,好不容易能吃下些东西了,便想让他多吃几口。
先前他闻见蛋腥味儿便想吐,根本一口都吃不下去,现在有了食欲,入口即化的蛋羹放进嘴里倒是觉得挺香的。
“就是要在这种时侯猜一猜才有趣嘛!”郑越风看他一勺一勺的吃的开心,心里不禁再次感叹有孕之人口味的变化多端,上晌他刚来的时候,还看见对方因为闻见蒸蛋的味道而吐了老半天,这会儿倒是吃得香。
以后他的华哥儿会不会也这样?他不禁在心中想象对方挺着大肚子跟他要东西吃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若是他们的婚期再近一点就好了,他还要等很久呢!
身边的人支着下巴双眼放空,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惆怅的,让许华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最初认识时相比,这人真是越来越蠢了!
何凌把最后一勺蛋羹放进嘴里,接过祁越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道:“若是华哥儿日后生个像郑公子一样的小子,那可就好玩儿了!”
许华脸上一红,羞恼的道:“你这就真的想远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他们现在连亲都没有成,就讨论生什么样的孩子也太着急了些,况且,他才不想生个像对方的小子呢,一定蠢死了!
祁越似乎是与他想到了一起去,挑了挑眉道:“若是生的孩子像他,脑袋必然不太灵光,我看还是算了吧。”
“怎么就不灵光了?我堂堂郑家大少爷,那也是学富五车,管理着手下一片的铺子!”郑越风可就不服气了,不是他不聪明,是祁越这个人城府太深,显得他像个笨蛋一样,好歹他也是惹的一众姑娘哥儿青睐的翩翩公子!
“你现在和人争论的样子,就看起来不太灵光!”许华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心里好笑,也不知郑家是如何养的,在做生意上他确实精明得很,平日的脾气却像个小孩子,跳脱的很!不过他这般倒是挺好的,没有公子哥的架子,很容易相处。
郑越风一下子就蔫儿了,他的华哥儿也跟着别人一块儿欺负他,不帮他说话!
“你不要老是欺负他!”还是何凌看不下去了,轻拍了下祁越的肩膀,“好歹今天他还给我带了蜜橘呢!”
“也是,那就看在蜜桔的份上,不欺负他了!”祁越拥住他的肩膀,眼睛里却依旧满是调侃。
郑越风听见这话可并没有多开心,感情他个大活人还不如几个橘子,他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根本就是以欺负自己为乐,统统都学坏了!
第72章 熟人
在乡亲们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 村里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有人在河里捞上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刚看见的时候, 他们都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没成想竟还有气儿!
他的脸上都是血污,湿发也粘在颊上,看不清容貌,旁人也不敢轻易乱碰他, 最后还是得到消息的村长赶过来看了眼, 就让人去请祁越。
等他过来的时候,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那人跟前让他帮着看看,不管怎么样都是条人命,总不能这样放着不管。
祁越蹲下身看了眼他身上的伤就皱起了眉, 那些伤口均是刀剑所留,这个男人明显就是个江湖中人,许是被人追杀的时候不小心坠入河中冲到此地的。
他低着头沉吟, 半晌未言语, 这人若是救了, 于他而言或许便是个麻烦,特别是在尚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
“祁小子, 可是他伤势过重, 不好救治?”看他一直没反应,村长有些担忧的开口问。
祁越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摇摇头道:“没有, 只是他身上血污太多,一时看不清伤口的情况。”
村长一听,就让自己儿子去河里洗了一条布巾,给那男人简单擦一下,莫要碰了伤口就行。
待那男人露出了真容,围着的几个人都是吸了口气,这人长得可当真是俊,比之祁越来也是不遑多让,这还是他们头回遇见能与之相比汉子呢!
祁越的内心却是比他们更诧异,被人随手救上来的人竟然是他认识的,他该感叹一番世间渺小吗?
其实他跟这个男人也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有过几面之缘,以对方的身份会如此狼狈地躺在这儿,怕是被人算计了吧,毕竟他的仇敌可是不少啊。
既然是相识的,也没有什么仇怨,祁越倒是乐得做个好人,反正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让对方欠个人情,“在这里救治也不方便,不如大伙帮个忙把他抬到我家里去,也好仔细帮他诊治。”
他愿意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安置到自个儿家,村长也是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几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起来,纵然再怎么小心,也还是时不时地碰到伤处,又冒出血来,连昏睡中的人都皱了眉。
祁越看到了也只是勾勾嘴角没有理会,反正那些伤也只是看着可怕,其实没多大的事儿,最起码死不了。
到了家里,他让乡亲把人抬到耳房安置好,把他们都送出门后,就从药房中取出一瓶药粉,均匀的洒在男人的伤口上。
“相公?”被方才的动静吵醒的何凌寻了过来,看见床上竟躺着个陌生人,有些诧异,“这是谁?”
“被吵醒了?”祁越把已经空掉的瓶子随手往桌上一丢,就走到他身边揽住他,手下习惯性地帮他揉按腰身,“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
何凌近些时日开始变得嗜睡了起来,有时候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所以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已经不困了。”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又张望了眼床上的人,道:“那个人怎么了?”
祁越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没有苏醒迹象的人,揽着他往外走,边道:“村里人救下的,受了伤,暂时收留他几日,不必理会。”
“不用帮他换身衣服吗?”那人的衣服料子虽好,可是却破掉了,还是湿漉漉的,应该不舒服吧。
“没事,别管他。”祁越随手将门给带上,阻隔了何凌还有些担心的眼神,问道:“你晚上想吃些什么,鸡丝粥好不好?”
何凌很快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把屋里人抛到脑后,跟他商量起晚饭来。
萧宇珩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陌生的屋顶,他侧了侧头,看到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木头桌子,上面点着一支蜡烛,正摇曳着一小撮火焰,他盯着发了会儿呆。
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跌落河中的那一刻,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动了动身体,撑着坐起身来,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应该是有人在他昏睡的时候给他的伤口上过药了。
但是救他的这人显然不怎么仔细,连包扎都没有,就直接将他晾在了这里。
他摸了摸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轻咳了一声,还好那人的功力不深厚,不然他这会儿怕是就要丢了性命了。
正当他想抬腿下床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他目光凌厉的看过去,正见到一个极美艳的哥儿手里捧着什么走了进来,当下一愣。
何凌猛的对上他的眼神,有些被吓到,怔在原地没有靠近。
祁越去沐浴了,给他拿衣服的时候顺便翻找了一套对方未上过身的,想着放到这个屋里,男人若是恢复过来的话就可以自己换上,没成想他竟然已经醒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却是绽开了一个笑容,整张面容瞬间妖冶起来,与方才冷厉的样子完全不同,“这是哪里来的仙人,生的这般好看!”
何凌瞬间就后悔自己过来的举动了,他真应该听相公的话,莫要理会这个人才对。
萧宇珩张口还欲说什么,却是又急咳了两声,牵动着身上的伤口都疼起来,他微微拧了眉。
“你……没事吧?”何凌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但见他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终于平息了咳嗽的人听见他的问话,又测过脸去,邪笑着挑挑眉,“胸口疼得厉害,美人这般关心我,便过来帮我揉揉可好?”
“……”
何凌深吸了口气,把手里捧着的衣服放到桌子上,道:“你身上的衣服想必难受,这是干净的,你既然醒了就换上吧。”
“不如美人帮我换?”萧宇珩说着,还一手拉开了腰带,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他放下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又仔细环顾了一圈屋中摆设,确实是普通的农家房子,那方才的哥儿便不是有心人派来引诱他的喽?
萧宇珩不敢确定,地方虽很普通,可那哥儿的样貌衣着却又不像个乡下哥儿,勾人的很,若当真存了□□他的心思,他可不见得能把持的住。
但不管是不是当真有什么阴谋,他如今一身的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到这儿他就下了床,拿起桌上的衣服仔细看了看,是很普通的绸布衣衫,没动什么手脚。
身上的衣服半湿不干的难受得紧,他便给脱了下来,将那绸衫换上。
刚刚穿戴整齐,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他下意识地摆出防备的姿势,却在看到来人时一惊,“祁越?”
萧宇珩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人,他半年多前就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你救的我?”若是对方将他救下,那他倒是可以放心了,虽然与对方也不甚熟识,但最起码他们彼此没有仇怨。
祁越沉着脸抬手掷出一物,他没有防备,被正正打中胸口,将他击退两步,那东西也被他下意识接住,是个白瓷的药瓶,应该是助他疗伤之物。
“祁公子送人药物的方式都如此特别!”萧宇珩笑咳了两声,拔掉瓶塞往嘴里倒了颗药丸,他一点也不担心对方给的是□□,他若想杀人,不必如此麻烦。
“是给你一个警告!”祁越甩袖在桌边坐下,“再对我夫郎不正经,便废了你!”
他刚沐浴完回了房,就被阿凌抱住,气呼呼的说他救回来那人脑子有病,细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