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衣若雪
生死之际最见人本色,是英雄当呼喊一声:“要杀要看尽管来!”是怕死鬼当跪地磕头求饶不止,然而这个人只是闭上了眼,满脸的害怕,他甚至能看清他颤抖的睫毛,孤惶无助的脆弱。
满脸的黄沙糊着自己手上的血,那张脸应该不好看的,也好看不到那里去的,可是就是这张满是血污的脸让那双眼睛美不胜收,害怕无奈却又认了命的决绝,闭上眼的那一刻,李延昭不想承认他的心也跟着他手里的大刀慢了一拍。
只这一拍,他的刀便被人挑开了,那把长长的玄铁重剑以千钧重的力气准确的挑开了他的刀,风声扬起了淡淡的沙尘,李延昭看着这把他熟悉的剑心里有些后悔了,燕靖竟然不顾性命的杀过来了,宁愿背后受他父亲一刀也杀过来了。李延昭虎口被他震的发麻,他看了一眼燕靖,燕靖依旧是那副模样,冷如铁的脸,仿佛刀枪不入的灵魂,可是这一刻为了这个人不顾一切的过来了。他真的后悔了,能让这个人不顾性命的回护,这个人一定很重要,他应该杀了他的,他不应该犹豫那一拍的!
李延昭奋然的攻向了燕靖,燕靖腹背受敌,玄铁剑横在身后,他弯下腰把闭着眼睛等死的顾清风拽到了马上。顾不得看顾清风什么表情,李延昭已经横刀又砍过来了,这个人太自我,同七年前一样,自傲自大,燕靖冷笑了一声,就算他身中一刀他也不是他的对手,败在他手中的永远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燕靖毫无畏惧的迎上了他的刀,李延昭的刀生生震飞了。李延昭张大了口,燕靖揽着顾清风毫不客气的又劈了他一剑,李延昭反应很快,从马上腾空而起,从自己手下手里夺来一把长枪,扭身时就看见燕靖纵马疾驰而去。
李延昭拍了一下马大喊了一声:“给我拦住他,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顾清风不再动手后,铁骑军已经迅速恢复了阵型,在他的指挥下有重新聚集起来,孙信韩武疲于周旋筋疲力尽,好不容易聚齐的队伍在一次被他们冲散,骑兵被他们这黑压压的队伍吓的四散逃开,就更不用说步兵了。
看着自己的人马一次次倒下,韩武眼睛都急红了,拿着手里的大刀不管不顾的砍起来,刺斫不入是吗,他韩武不信!杀不了他们砍他们马腿总可以了吧!马腿总不是铁甲包着的吧!韩武决然的下了马,挥舞着大刀,大喝一声挡在了千军万马之前,孙信听着他的怒喊声猝然的回头,就看见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孙信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他只不过是不在他身边一刻,他就做出了这么吓人的动作,千万铁蹄啊,他就算能砍到百匹马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接下来的压过去!
看着刀剑之下的韩武,孙信从马上纵身而起,他的轻功很好,在万千铁蹄踏过来时把韩武救了出来,韩武左臂被砍了一刀依旧大喊:“给杀了他们!你放开我!”孙信捂着被砍的胳膊怒斥他:“你冷静一点!是不是非要死了你才甘心!”韩武看着他的胳膊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孙信把他扔到了安全范围内便没再看他,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他们的主将陷进敌人的包围圈里,而他们的士兵,那一万兄弟所剩无几,他们输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七零八落的士兵丧与敌人铁蹄之下,孙信心里说不说的难受,他把手臂使劲一缠大喊一声:“活着的兄弟们,听我口令,锥形阵列,跟我一起把四殿下救出来!”
大概是他的悲愤让天地动容,这怒喝的一声让天地动容,只见西北方向怒火冲天,李京禄的大营着了火,紧接着粮草兵的喊声:“着火了!”
燕靖看了一眼大火提气使劲喊了一声:“孙信,韩武,走!”
孙信看了他一眼,燕靖还在敌军一边,李延昭召回的一万铁骑军全都回头支援,燕靖再在一次的陷入了铁骑阵里,孙信只来的急看他一眼,单枪匹马身上脸上几乎全是血,孙信急了:“殿下!”
燕靖挥刀砍了一个人大喝了一声:“不要过来,传我军令,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所有将士撤!”
李延昭还想砍他,李京禄却喝住了他:“回去救火!”李延昭看着漫天的大火狠狠的骂了声:“王八蛋!给我杀了他!”李京禄怒斥:“混账!”李延昭不理他,燕靖已经受伤,此时不杀了他后患无穷!李延昭的铁骑军只听他的命令,李京禄虽然是大帅可是却调动不了他的铁骑军,李延昭哨声一向,铁骑军向燕靖包围了起来。
燕靖比他想想的还要残酷,他单枪匹马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铁骑军里,没有时间怯懦,更没有时间去想哪一条路更合适,他把顾清风牢牢的裹进了怀里,手里的玄铁剑挡在前方,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身下的战马是燕靖常年的军马漠北,这一次宋昱把他寄养在驿站的马给带来了,漠北的速度无人能及,在万千铁骑里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眼看他们就要杀出重围,李延昭狠狠的勒住了马,拿起了身后的弓箭。他没有急着射箭,稳稳的坐直了,慢腾腾的拉起了弓箭,燕靖的身影是笔直的,他身前护着一个人,所以背挺的笔直,笔直的身影很好瞄准。
第63章
身边刀剑争鸣,顾清风靠在他冰冷的盔甲上抬起了头,燕靖的脸是刚毅的,每一根线条都像是刀刻的,眉毛跟利剑一般,看着就硬,鼻梁也是硬的,硬挺挺的跟山一样,两片薄薄的嘴唇因为战况惨烈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也是硬的,脾气更硬,又硬又臭,什么事都他说了算,一不如他的意他就要骂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脚就踹过来了!跟他扭脾气他从来看不到,什么都以他为重心,什么都是他说的对!他这个人烦死人了,他前天晚上还想捏着他鼻子不让他睡觉的!可是……是这个人救了他,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呢,他多么害怕死啊。
顾清风就这么瞪着他,燕靖低头看了他一眼,他被吓坏了,微微张着口,骤然而红的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要落不落,燕靖百忙之中安慰他:“没事,有我呢。”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他还没有说完,眉头皱了起来,身下的漠北也晃动了下,顾清风只听见一声羽箭破空的声音,燕靖挡在他的身前,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觉得燕靖使劲抱了他一下,把他身前的缰绳拉近了,喊了一声漠北,漠北就乱了那么一下继续跑,仿佛刚才的那一乱是错觉。
林景卓看着这支飞过来的箭眼眶都红了:“殿下!”都怪他,他来晚了,他本来想着抢一些粮草的,可是那里守军太多,他耽误了时间,让燕靖身处危险之中,林景卓红着眼睛冲了过来,燕靖已经带着顾清风冲出了包围圈,看着他来还能笑出来:“景卓,走!回城!”林景卓大喊了声:“殿下先走,我断后!”燕靖并无迟疑的往前跑,孙信跟韩武已经带着幸存下来的将士冲出来了,燕靖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五十里地眼前有些花。
好在现在不用紧张了,有林景卓在身后没事了。燕靖低头看看顾清风,他有些害怕,刚才没顾得上,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看看他,这个小混蛋差一点就看不到了啊,差一点他就要死在别人刀下啊,燕靖心里凝滞的厉害,那一幕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忘不了他闭上眼睛等死的那一幕,忘不了他脸上的鲜血,忘不了他那一刻停止跳动的心,失重一样的疼,万箭钻心般的痛,燕靖空出一只手想要给他擦擦脸,手却抖的厉害,顾清风瞪着眼看他,燕靖终于摸了摸他脸上的血,顾清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王爷,我没事,那不是头上的血,我手上的,现在手也好了,不怎么疼。”
燕靖咬着牙声音听着很平淡:“没事就好。”顾清风想了想又说:“我刚才以为死了呢?”燕靖低斥了一声:“放屁!”顾清风咬着嘴笑了,燕靖原来也会骂脏话,他还以为皇家的人都高贵的很呢,顾清风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燕靖这张脸虽然很臭可是还是能看的,风尘扑面但是很英俊,顾清风终于承认这张脸好看了,比他第一次见他时好看了。
燕靖一直看着他,手里握紧了缰绳,漠北就听话的带着他们两个跑,他就抽出了大部分时间看他,顾清风狡黠又得意的笑,劫后余生的快乐让这张脸灿烂无比,满脸沙尘都没给这个笑容打折,燕靖觉得自己的背部都不怎么疼了,取代的是半个身体都麻了,燕靖咬了牙舌头,摸了下漠北的脖子,漠北在一次的飞驰,他要加快速度,他的时间不多了。多谢漠北的那一下趔趄,箭射到了肩膀上,让他能撑到现在。
顾清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燕靖还能朝他笑:“抱好了,很快就到了。”
顾清风靠他怀里点头,手撒娇一样的顺着腰往上摸,终于摸到了那根箭,顾清风手有些哆嗦:“王爷……你没事吧,你中箭了……”燕靖嗯了声:“没事,穿着盔甲呢。”穿着盔甲都能扎透,那这根箭到底是什么箭,燕靖还在嘱咐他:“先别拔出,我们回去后再拔。”顾清风不出声,手却一直抖,燕靖又想了想:“把它折断,勿乱军心。”
他的声音太平淡,顾清风使劲咬住了牙,那根箭在他手里断了,燕靖只是闷哼了声,慢慢的挺直了背,顾清风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眼泪哗的下来了,这一辈子他很少哭,在他有生以来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哭过,就跟这有生以来没有人疼过他一样,没有人这么救过他一样,他替陈相当过箭,替别人挨过罚,可是从没有想过会有人救他,会有人冒着生死救他。
顾清风抱着他的腰手一个劲的抖,胸膛起伏的厉害,燕靖把他抱紧了,身边依旧是战马嘶鸣刀剑铿锵声,这个人无声而压抑的痛苦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这一刻他战场上失败了,却得到了一份从没有过的感情。
这一刻他心里竟然没有去想他的江山,不再去想他的未来,不再去想身后的战场,不再想明天的生死;不用再去想他身后的家国大业,他身后的黎民百姓,他身后的妻子儿女,他想就算他这一刻死在了战场上,他依旧对得起他身后的那些人,这一刻他唯一对不起的人是他,是他强行介入他的生活,是他毁了他的名声,毁了他的官场事业,最终又将他带进了这个残酷的战场上,差一点让他命丧黄泉……
他的一己之私,他的刚愎自用,他的盲目自信,以为永远能护着他,可是差一点啊……那一幕让他怎么都不能释怀,手直抖,燕靖使劲抱了下他,毒箭让他的整个身体都麻痹了,心脏却疼的厉害,他在他身前使劲咬了咬舌尖:“如果这一次,我们大难不死,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风沙声把他的话很快就掩盖了,顾清风埋在他怀里没听见,他只是使劲抱着他的背,双臂护住了他的后心。
林景卓紧跟在他们俩身后,李延昭的大军也紧追不舍,穷寇莫追不适合燕靖,燕靖是头虎,不趁机追回这辈子都抓不到了,李延昭狠狠的拍了下他坐下的马,他自己一人跑的飞快,而他身后的重骑军却没有他这个速度,李延昭这一刻也意识到他的重骑军的劣势了,根本就跑不动,只适合平原沙漠作战,别的时候根本就不管用,李延昭看着城门越来越近狠狠的磨了磨牙,不甘心,很不甘心,沿途三三两两溃败的大军更让他心里恨极,他知道他又一次中了燕靖的计。
城门就在眼前,林景卓大喊了声:“殿下你们先进城,剩下的我来断后!”燕靖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速战速决。”城门厚重,开关都需要时间,林景卓一人横剑当挡在了千军万马前。
李延昭立在马前冷冷的看着他,他知道他抓不到燕靖了,可是这个人他一定要抓到,怎么也要捉一个回去,林景卓抱剑站住了,李延昭冷冷的看着他,倒是要看看城门关闭了他怎么进去。
林景卓朝他笑了笑,剑光冷冷的闪耀了下,只要他家王爷跟顾清风顺利的进了城,他就再无后顾之忧。林景卓开了他人生最精彩的一次战役,于万千敌军前大战敌军首领。李延昭满心的愤怒全都对向了他,两个强劲的敌手开始了对决,城墙上的守军拉开了弩箭,只要李延昭的军队一动,他们就万箭射过去。一定要让林将军无后顾之忧,两方人马遥遥的站住了。
厚重的城门缓缓的关上了,可是李延昭却迟迟不松手,城墙上的将士看着下面奋战的林景卓急的要命,郭仪都想下去时,却看见林景卓使了一个虚招,在李延昭委身时拔地而起,十五米高的城墙,他就这么踩着上来了,手中仅有一把剑。不仅仅是守城的人愣住了,就连下面攻城的人也楞住了。
郭仪只是愣了一瞬间,就招呼守军:“保护将军,莫要让敌人射着他!”李延昭反应过来后,林景卓已经有惊无险的上了城墙,郭仪拉着他的手把他拉上来后才喘出口气来:“林将军乃神人也!”十五米光滑的墙壁,中间没有一点踏步,这要一口气上来,中途换气一次都会掉下去,实在是太厉害了。
林景卓重重的喘了口气往城下看:“郭将军见笑了。”城下的李延昭跟他遥遥的对视了一眼,挥了下手:“撤!”攻城他是不屑于做的,他只会战场上光明正大的打!
看到李延昭撤退,刘裕才松了口气,看着林景卓满脸都是笑:“好样的,老夫从没见过如此精彩的战役,今日多亏了你跟王爷,我们才能这么顺利的杀敌。”林景卓听他说战役眉头一皱,他差一点忘记了,燕靖受伤了,林景卓脸上的变化让刘裕一惊:“林将军,怎么了,是不是那里受伤了。”
林景卓扶了扶腰:“没事,刘老将军,这守城还要麻烦你了,李延昭最然已经退兵,可是我们还是要防守,今日李京禄吃了亏,一定还会攻来的。”刘裕点头:“林将军放心!”
林景卓下了城楼快马加鞭的往指挥营赶,燕靖的伤势不知道怎么样了,林景卓心急如焚,跑的格外的快,到了指挥营的时候,顾清风早已招军医来了。燕靖的伤处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算,腰侧间一刀最深,这一刀是李京禄砍的,穿透了盔甲,肉都翻成了白色的口子,跑了这一路,衣服早就染透了。这一刀是重伤,可是并不危及生命,危及他生命的是他肩上的一箭,箭上有毒,能够麻痹人的神经,让人瞬间丧失战斗力,燕靖能够撑到军营是因为他腰上的那一刀,把血放尽了。军医边叹气边帮他把所有伤口都处理了,箭也拔出了,他还没有醒。
顾清风看着军医深深皱起的眉头咬着牙问:“那军医他什么时候能醒?有没有危险啊?”屋里所有的人都巴巴的看着军医,韩武眼睛还是红得,抱着胳膊团团转,孙信也急的咬着嘴,林景卓攥紧了手,他们不能没有燕靖,燕靖不能有事!军医看着众人咬了咬牙:“我这就去煎药,先让殿下吃进去药,这样才能解毒,要不高烧也能把人烧糊涂的。”顾清风霍的站起来:“军医,我去熬药,我会煎药,”
军医恩了声:“好。”
顾清风蹲在炉子前扇着火,他那天劈的跟筷子一样的柴终于用上了,药小火闷着,苦涩的药香一点一点的飘出来,让他整个心里都是苦的,他从没有想过燕靖有一天也会死,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死。顾清风心里念来念去都是他会死,他把军医说的话都记住了,而且只记住了最惨的部分。林景卓看他跟泥人一样的坐着拍了拍他肩膀:“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这句话他也是安慰他自己,顾清风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也去休息吧。”
这一仗已经算不上输赢,李京禄损兵五万,可是他们也很惨,燕靖昏迷不醒,打前锋的一万兵马仅剩八百人,这剩下的每个人都有伤,包括几位大将,孙信右臂,韩武左臂,两个人倒是一边一刀不偏不厚,林景卓看着没事,可是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是好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他自己也不在意,有燕靖那么重的伤,他自己的反而不在意了。
顾清风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算是这里面伤的最轻的,燕靖护了他一路,他也只是双手抓李延昭的刀时受伤了,是皮肉伤不打紧,包扎起来还能活动。顾清风又往炉子里添了块木柴:“你去休息吧,王爷醒了我就叫你。”
林景卓确实累了,上城楼的那一阵他几乎用尽了力气,可是他还不能睡啊,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林景卓站起来去了前面军营,留顾清风一人看着火。
第64章
顾清风熬好了药,端进了屋里,韩武跟孙信也已经下去了,屋里就燕靖自己躺着,顾清风把药放桌上开始喊他:“王爷,你醒醒,得吃药了。”燕靖一动不动,脸上潮红,喘气都是粗重的,顾清风又晃了晃他,他还是不醒,顾清风想了想坐床边,把他头稍微抬了抬,腰部受伤顾清风没敢抬太高,就让他倚在他身上,顾清风捏着他的下巴自言自语:“王爷请恕卑职无礼了,你上次也是这么给我灌药的,这次我也试试。”事实证明这种灌法是毫无科学依据的,顾清风怕呛着他,先少灌了点,结果顾清风松开手后药全顺着嘴角流出来了,一点也没喝进去,顾清风连连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军医一进来就看见他这么灌药法也很心疼:“大人啊,药不是这么喂的,用这个麦管,你喝一口然后送他口里,还有让他平躺着,他腰上的伤不能大动。”顾清风忙把燕靖放平了,把药按照军医说的喂给他喝,虽然撒了一半,可是好歹也喝进去一半,顾清风拿着毛巾把燕靖嘴角的药擦了擦,军医看着他的动作默默的退出去了。
燕靖是大半夜醒过来的,顾清风给他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体却轻了很多,头都能够动了,他追随这光影看到了顾清风。顾清风在缝衣服,点着一盏油灯,有些昏暗,他不得不往前靠了下,眉眼微合,手里的针线却没有停,燕靖看了好几眼确定他是在缝衣服,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要来的针线,大概是从军医那里要来的吧,一个男人身上是不会带针线的。
燕靖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他缝,大概是怕别人笑话他,晚上了藏在帐篷里缝,偷偷摸摸的,缝一会扯一扯看看平整不,燕靖努力的想了想他这件衣服破了多少,他缝了多长时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