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歌唱晚
白天来过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夜冥的主卧室,紧闭的房门外,果然有人在偷听。
“忠伯?!”南宫暮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做着口语打招呼:“快过来看。”
忠伯连忙小跑过去,将耳朵靠近房门的时候,悄声问道:“三少爷,怎么只有你一个?”
“人太多了,容易暴露,都被我赶走了。”南宫暮云小声地解释。
说无关紧要的人被赶走,忠伯信,反正南宫家的三少爷,对无任何利用价值的陌生人一向是很冷淡的,但是有一个人,忠伯就不信了:“夜二少爷,也被你赶走了?”
这人既不是陌生人,也更有大大的价值在(至少对南宫暮云而言,价值之大,难以估量),南宫暮云该不会用“赶”这个字吧。
“他不知道有好戏看,我也不想教坏他,就趁他睡觉的时候,过来的。”
忠伯没有说话了,只是对南宫暮云竖起了大拇指:他家三少爷这招,很是高明,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防微杜渐、看得很远了吧!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房间里却陷进了一阵可怕的沉默之中,忠伯竖起耳朵半响,都没有听到只字片语,很是纳闷,望向南宫暮云的眼中就多了探寻的味道。
南宫暮云也猜他家大哥一时半会是不会给出反应的,于是简短解释道:“夜冥将大哥白日的表现,总结了一遍告诉他,他在吃醋,因为他喜欢上了他,然后大哥就沉默了。”
南宫暮云的声音刚落,房间里就有了动静:
“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而已。”是南宫修竹的声音。
“看不惯,就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夜冥的声音提上去显得游刃有余。
“什么发火?我……哪有……发火?”南宫修竹辩解的声音由高到低,估计是自己想起了自己白日的行为,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辩解的话,所以话说到了后面,声音已经低得听不见了。
夜冥看时候差不多了,也放弃了咄咄逼人的态度,那死要面子的家伙,别捏得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其实,这样的人,夜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而对付他们的办法,他也是手到擒来。
对付这样的人,千万不能把他逼急了,否则事情只会朝着失去控制的方向发展,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自己退一步,给他一个台阶下。
至于吃不吃亏,不是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吗?
“承认喜欢我,这么困难吗?”夜冥忽然靠近了南宫修竹,在他的耳边低喃,“我都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喜欢你诶。”
“怀柔政策”——对付别捏人,最好用的一招。
南宫修竹一怔:“你喜欢我?”
“嗯,京师的时候,不就告诉你了吗?”
“……”南宫修竹使劲地想了想,在京师的时候,夜冥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吗?好像除了威胁的话,他不记得他有说过这么煽情的话。
夜冥继续加把劲:“我都承认了,你还不承认吗?”
“承认什么?”
“……”故意的吧?!
夜冥的沉默,让南宫修竹有些愧疚。其实,白日里自己那些控制不住的表现,已经让他有些隐隐地感觉到不安,内心始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在乎夜冥了一些。但是一旦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反弹性地立马就会给自己找借口:一定是夜冥那个家伙,平时都凶神恶煞一般的对他,对别人却是柔得成了一滩水,再加上,他直觉如花如意两姐妹是别有居心,所以,一时看不惯,才有此等行为的。
对,他其实,只是看不惯而已。
可是夜冥一番剖析的话,一句“喜欢他、在乎他”让他有些发昏,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讨厌他的,怎么会让他理解成了“喜欢、在乎”,他不记得有给过他这样的暗示吧。
然而,夜冥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让他无从反驳,而心中也在渐渐意识到,夜冥说得,似乎真的是很有道理。
他可以将自己的行为解读为不忿,气夜冥对他的态度,更气夜冥对旁人的态度,但是他为什么要气呢?怕什么要气呢?
以前的朋友不少,朋友身边也有女的,但是他从来都是笑笑吟吟地看着,没有一点点生气,甚至有的时候,自己还会想着去撮合那些人。可是,同样的情况,到了夜冥这里,他就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如花如意的假面具,压根没有想过要撮合他们在一起。
之前,他可能认为是看不惯、气不过,但是话题被夜冥捅破的时候,再那样认为的话,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好好想一想,在内心的深处,他是不愿意看到夜冥跟其他的人在一起的,无论男女,都不愿意。
这难道就是喜欢、在乎吗?
他有些不懂!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薄情寡欲之人,可能是属于天生冷淡的一种人,偶尔与朋友说着,将来要娶几房妻室、几个侍君,可是真当朋友推荐了人到了面前的时候,他又总是退却了。
说什么还早,其实是觉得自己似乎负担不了那样的责任——总觉得娶一个人进门,不是那么单纯的事情,不能玩玩就算,他不是那样的人。即使是天生情淡,他也不愿意娶一个自己没有感情的人回来。
可能是耳濡目染吧。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南宫天阔,一个南宫傲雪,都是对爱情那么执着,单一,认真的人,他好歹也有些这方面的品质。不愿意将就,也不愿意真的遇到把自己一身都陷进去的人。
就像是南宫天阔遇到南宫清雅一般,他羡慕归羡慕,也觉得那样专一是正确的,但是自己却宁愿永远不要遇到他的“南宫清雅”。
那个未曾谋面的王妃母亲,是因为生自己而难产去世的,父王没有责怪他,身边的人,更没有埋怨他,但是,唯独他自己,放不开,总有一种负罪的感觉。
后来,偶尔听到了王府中的老人谈论那去世的王妃——他那留在记忆里的母亲,听到她那么深爱着父王,那么每日期盼着父王,可是南宫清雅的出现,却让一切幸福摧毁,那个人的眼中从此再也容纳不下别人。
听老人们谈论着,王妃整日以泪洗面,却在人前强颜欢笑;说她伤心欲绝,却又为王爷能找到最爱的欣慰……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南宫修竹的出生。
据说,难产的王妃,在产后只看了南宫修竹一眼,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眸,但是没有一个人感到伤心,因为王妃是笑着走的。
老人们都说,王妃那笑,是一种解脱,任谁见了,也不忍心挽留与她。
尽管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但南宫修竹却没有办法缓解自己的罪恶感。他总是固执地认为,母亲是因为自己而死,帮凶则是那一帮让她失去生存意义的人!
所以,正如不原谅自己一般,南宫修竹也没有办法原谅身边的人,他固执地不曾叫过南宫天阔“父王”,对身边的兄弟姐妹,也是名字相称。
而这样的经历,最终也让南宫修竹惧怕了所谓真爱的出现,惧怕了成亲之后的责任,他不愿意成亲,怕的是他可能不会爱上那个人,更害怕,时间过后,会出现一个他更爱的人。
自己母亲的悲剧就拜访在那里,他怎么能在亲手去制造另外一个悲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