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蒙莎
他忽然感觉到有股热气喷在自己脸上。警觉地睁眼,全部的视线都被季槐风那张脸给霸住了。
季槐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他身边。
看到他睁眼,迅速地转过脸去。
顾小橹手推,脚踢,季槐风应声跌到床下。
顾小橹抱起一堆干草缩到一角:“你干什么?!”
季槐风大概是没料到顾小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他身体够结实,从干草上摔到土地上,只当打了个滚。
他镇定地爬了起来拍拍衣服:“睡觉。”
顾小橹作势推他:“谁让你睡这里了?”
季槐风坐到床沿上,又睡了下去:“我交了住宿费的。你总该还记得从前的规矩吧?包住宿,最不济也得让客人有张床睡。你自己也说过了要讲规矩讲文明讲礼貌——”
顾小橹无语凝噎。
“你,背过去。不准看我。”
他想了想,他之所以排斥季槐风,就是因为季槐风看他的眼神太古怪。如果季槐风不看他,那就没事了。
季槐风乖乖地转了个身背向他。
“晚安,小橹。”
声音低沉,微微颤抖。
第4章 得寸进尺
床虽然很窄,但是在两人像两只勺子那样紧贴在一起的情况下,倒不至于挤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顾小橹正想闭上眼睛——
“等等!”一个憋了半天的疑问闪过脑海,顾小橹觉得自己再不问就要憋死了:“你!为什么跟雷哥说是我朋友?我们根本没见过吧?!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为什么要骗他?!”
一口气全问出来,就好像憋了半天的屁终于放出来了一样畅快。
季槐风的肩膀耸了耸:“大概一个月之前我遇见一个拿弓的人,他说那把弓是在你这里换的,所以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我到龙虎镇来,是为了换点东西。我之所以谎称是你的朋友,是因为他们——就是守门的那两个人说今天不是交易日,不准我这个外人进来。结果他们说你打猎去了,我只好到镇外到处找你,然后想办法让你带我一起回来。然后你都知道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刚好被那条狗压倒了。”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为了扩大知名度拓宽他的“手工艺品”的销路,他在换食物的时候都会反反复复地说自己的名字。被那么一两个人记住也是正常的。
但是他立刻发现了破绽:“你骗谁呢!你杀那条狗,然后要我和你一起带回来的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就是顾小橹!我的名字还是我自己告诉你的!”
“哦,那是因为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换弓的人说你很好认的,龙虎镇上唯一一个胡子剪得像狗啃一样的人就是你。”
顾小橹:“睡觉!”
顾小橹向来说话算话,说了睡觉,就真的睡觉。没过多久他的呼噜声就穿透了头顶的石棉瓦,冲向无尽的太空——同时被刺激的还有季槐风的耳膜。
季槐风小心翼翼地转身,支起脑袋,借着火塘里剩下的火光打量他。
季槐风一直看了很久。
夜很长。天还没亮,顾小橹就醒了过来。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安稳。从前——无论是到处流浪的时候,还是在龙虎镇住下来以后——他总睡不踏实;睡着了还老做噩梦。不是梦见猛兽在后面追,就是梦见一群陌生的满脸都是血的人要打死他把他吃掉。
于是每天醒来的时候都累得像脱了一层皮。噩梦天长日久地做下来,他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他在外面很难打到猎物也和这个有关系。
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他在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休息过了。
他按照自己睡饱的程度推测现在应该是早上八点钟的样子。他揉揉眼睛,透过墙壁的缝隙看到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有人举着火把在走动。他闭眼眯了一会儿,想起昨晚吃的那一顿饱的,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身边有轻微的鼻息声,季槐风还在沉沉睡着。
顾小橹照例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准备起床。就在他撑着草垫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他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他身上明明只盖着一张羊皮——那还是他用整整三张弓才换来的——怎么那羊皮突然变得很重很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屋里还是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顾小橹惊叫出声。
压着他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他听到季槐风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问:“小橹,怎么了?”
“别动!”顾小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鬼鬼压床!”
季槐风:“啊?”
“压在我身上!”
“哦。”
身下的干草一阵响,身上那个沉沉地东西突然消失了。
“它走了。”季槐风冷静地说,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腿。为了加强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又补充:“在我身上踩了一脚,挺沉的。”
顾小橹松了口气。
“操他大爷!爱压压吧,老子连擦屁股的纸都没有,没纸钱给他烧!”
季槐风:“”
顾小橹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拨旺火塘里面的火种,又丢了些干柴进去。小屋内终于亮了起来。季槐风默默擦一把汗,拉平被压皱的衣服。
季槐风刚躺下的时候还能忍得住,只借着余下的一点火光偷看顾小橹的后脑勺。后来等顾小橹渐渐睡着了,他试探着,把胳膊放到了顾小橹身上。
顾小橹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