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贝贾
容槿摆摆手,掩嘴又打了两个喷嚏。
店主人见这样,甩了甩肩上的手巾,对进来的两人说道:“两位少爷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没吃过我们老陈家的羊肉饺子,羊肉炉,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这同里,要论做羊肉,我老陈家的羊肉敢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呢。”
旁边正在吃饭的一些食客帮着老板说话,“老陈这话是不错的,你们来同里一趟不尝尝老陈家的羊肉,以后想想都得后悔,别的地方可吃不到这么好的味道。”
店主人哈哈大笑,高声对众人道:“吃着好,待会每桌送一盘土豆啊。”
“老陈,你也不送点好的,数着这土豆不值钱,一文钱三盘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说送。”有食客大声和被称作老陈的店主人开玩笑。
“谁嫌弃就别要啊。”店主人回头笑着吼了一声,继续对南宫静深说道:“我看这您旁边这位少爷大概是受凉了,就在我这里吃吧,我家这羊肉炉里加了草药,又驱寒又驱湿,吃完饭回家睡一觉,保管什么病都好了。”
“就在这里吃吧。”容槿很喜欢这里热闹的气氛,有一种乡间野店特有的鲜活气息。
“行,店家还有空桌子吗?”这屋里就六张桌子,已经满人了。
“有,有,我里面还有个隔间呢。”
店家所谓的隔间就是一个只能容下两张桌子,四条长板凳的小房间,门都没有,挂着半条灰扑扑的帘子就算是与外面隔开了。
南宫静深和容槿一桌,两个侍从不敢同席,南宫静深在旁边另给他们开一桌。
连着小泥炉子一起端上来的羊肉锅,草药的味道闻起来奇怪,里面的羊肉已经炖软烂了,容槿先夹了一筷子尝尝,羊肉很嫩,嚼两下,融化在嘴里一样,味道超乎想象的好,和羊肉锅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盘白菜,一盘土豆,一盘羊血,一大碗店家自制的酱料,一小碟子咸菜干。
“还真是挺不错的,你也快尝尝,很好吃。”容槿挑了好些在碗里推到南宫静深面前,又忙着把土豆和白菜倒进锅里烫熟。
南宫静深在容槿的嘴角上揩了一下,笑了笑,“喜欢就多吃点。”暂时抛开外务,他们这样还真像一对天底下最普通的夫妻。
容槿抹抹嘴角,回望他,“沾到酱料了?”
“现在没有了。”
之后上来的酸汤羊肉饺子也不错,个顶个的皮薄肉圆,配着这酸汤,也是绝佳的搭配,在此期间店家还烤了全羊,容槿摸摸肚子是实在吃不下了,就尝了一两片,南宫静深他们倒是一人点了一盘子,美滋滋的吃完了,这饭量,看的容槿羡慕不已。
午饭吃太多,容槿晚上就没什么食欲了,这天是腊八,厨房里应景地熬了很多腊八粥,他吃了半碗,回房的路上发现窗前的那棵梅树,花已经开始谢了,映着白雪,落了一地刺人眼的红。
景平八年的春节是大宁来说是大喜的,北原被灭,版图扩大,皇上御驾亲征平安归来,皇长子出生,后继有人,无论那一项都值得大肆庆祝一番了。
皇上在开阳宫大宴群臣,对在与北原对战期间的有功之臣论功行赏,祈亲王和邵明庭攻下北原,居功厥伟,恩赐祈亲王爵位世袭罔替,王妃谢氏为一品诰命夫人,现年五岁的和瑞郡主晋封为和瑞公主,邵明庭由一介无名小卒直接晋升为四品的宣威将军,其他众人也均有不同的赏赐。
皇上身体还需要调养,下旨朝政大权仍交由容亲王总理,不同于对群臣的赏赐,皇上以实际行动向天下宣告了他对这位亲王是多么的信任和看重。皇上离京城期间,这位容亲王的执政表现和所作所为,足以让众臣对他刮目相看,不敢存轻视小觑之心。
景平八年三月,皇上颁下圣旨,公告天下,将月遗族人全体迁往北疆,如有强留私藏者,重惩不怠。月遗族人多美貌,沦为娼妓优伶之属很多,圣旨刚颁下时,百姓之家不敢违背,但有些官员心存侥幸,不想放府养着的私宠离开,直到容槿真的命人将藏匿两个月遗女子的户部尚书革职问罪,才有人相信容槿是来真格的,有豢养月遗族的官员纷纷将人交出来,因为这事,暗地里磨牙骂容槿的不在少数。这次迁徙对月遗族人来说并不算愉快,尽管有官军负责沿途的押送照顾,但在这漫长的迁徙途中,有不少人永远的留在了路上,可同时对他们来说又是一次新生之行,大宁的月遗族人到达北疆后,被秘密送到关外的溧阳五城,后来与西陵的月遗族人会合,他们修建了村落住在一起,在这片没有歧视目光的地方自由的繁衍生息,后来随着两国开放互市,贸易增多,这里渐渐也有了一派繁荣的景象。但月遗族人还坚持着族规,与其他族人通婚甚少。
景平八年六月,容亲王的妹妹渔阳郡主赐婚仁亲王南宫宁阁,经过西陵安阳公主当街撒泼,被皇上拒婚等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不管阙芷晴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安阳公主的名誉算是毁个殆尽了,想嫁人都难,更别说嫁到亲王府做王妃。容槿与她商议,正式认她为妹妹,南宫静深感念她多年在容槿身边的陪伴,关键时刻又前往西陵和谈,下旨封她为渔阳郡主。
大婚期间,云止身份未明,不方便继续住在仁亲王府,容槿就去接她到自己府上住一段时间,两年多不见,原以为小丫头已经不大记得他了。他一进门,小丫头就歪着脑袋使劲打量他,撅着嘴,小眉毛皱地紧紧的。南宫宁阁拉她的手,指着容槿说道:“这是容叔叔,云止跟着容叔叔回家住几天好不好?”
谁知道小丫头一甩他的手,扭身奔过来抱着容槿的腿大哭道:“他才不是容叔叔,这是爹爹,这是我爹爹。”
南宫宁阁哑然,无言以对。
“爹爹,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才来接我啊?呜呜呜……爹爹,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容槿本就疼这个女儿,如果不是顾及南宫宁阁的感受,哪会这么久不来看她,如今看她哭成这样,心里五味杂陈。
容槿抱着哄了半下午,好话说了一箩筐并保证不再丢下她不见人,才成功止住这小丫头的哭声。
临上车的时候,小丫头趴在窗口对着南宫宁阁挥手,“父王,别送了,我和爹爹回家了,我会记得常常回来看你的。”
南宫宁阁送他们出门,听到这句,哭笑不得,不枉费这两年多的努力,这小丫头总算还记得有他这个父王,其他的慢慢来吧,他们还可以有很长的时间相处。
将云止接来同住,过程比预想中更顺利,孩子亲昵自然不加疏离的态度让容槿原本绷着的心弦放松不少。
“爹爹,这是哪里啊?我们不回家吗?”不用其他人帮忙,容槿亲自抱着云止下车,云止眼睛骨碌碌转着打量着这陌生的大宅子,看起来比父王的家还漂亮,但显然不是她和爹爹以前的家。
“咱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是田程叔叔的,现在已经还给人家了,这里是爹爹新买的,以后云止想爹爹了就来这里。”容槿的教育方式是,在孩子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有些事情他都会和孩子说明白。
现在见到了想念许久的爹爹,小姑娘显然并不太纠结住所的问题,况且爹爹以前说过,用了人家的东西是要归还的,“我晓得了,爹爹,大哥和二哥呢?”
“他们去学堂跟着师傅念书了,晚饭就回来了,我们先去看宁止弟弟。”
云止稚气地歪歪小脑袋,抱着容槿的脖子问道:“宁止弟弟?爹爹,我现在有弟弟了吗?”
“是啊,和温格表妹年纪差不多。”温格和容格,云止早已经见过了,想到阙九湛,容槿理理云止脑后的小辫子,笑道:“舅舅也住在这里不远,云止住在这里,还可以常常去看舅舅,舅舅也很想云止了。”
第164章 时隔多年
双方协议达成后,容槿他们遵守承诺,恢复了阙九湛的自由之身,去留随意,阙凌简多次派人来接,但阙九湛自己暂时不想回去,阙凌简留下一部分负责保护,又特意修书请南宫静深代为照顾他们父女。宫禁森严,住在宫里出入多有不便,现在温格和容格太小,匆忙找个去处,总是照顾不周全,容槿着人在容王府附近找了一处极为清净宽敞的宅子将人安顿下来,那宅子到容王府的后门只隔着一条小巷子,来往走动颇为方便。
容槿说这些是想让云止安心住下,但适得其反,小孩子的心敏感的很,马上就意识到,有了更小的弟弟,爹爹就不疼她了,“我不要弟弟。”这一嗓门吼得中气十足,但眼睛里的泪水泫然欲滴,样子真是委屈极了。
冷不防这么一声,容槿与她离得近,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他下意识地揉揉耳朵,又去刮云止的鼻子,笑道:“爹爹统共就这么一个乖女儿,可竟然是个爱哭包。”
云止抽抽鼻子,“我不哭,那我还是爹爹最喜欢的乖女儿吗?”
容槿心里笑,面上却抿嘴做出考虑的样子,小姑娘的眼神从委屈到焦急,再到担心,他终于点点头,嘴角的笑容重新绽开。
“爹爹。”云止大叫着投入容槿的怀里,破涕为笑。
容槿居住的苍梧院,窗前种植了为数不少的芭蕉,碧绿宽大的叶子伸展开,微风袭袭,树下很是凉爽,此时南宫静深正带着宁止歇在轩窗下,一身杏黄色素花锦常服,软绸底的轻便鞋,他不常着浅色,偶尔穿这么一次,周身凌厉之气消去不少,人倒是显得格外平和,经过这大半年的静心修养,伤势基本痊愈,人的气色也跟着好了起来,宁止快要两周岁了,身板壮实地小牛犊子一样,吃饭不挑嘴,偶尔有个发烧咳嗽,细心将养两天就好,药都不用吃。南宫静深闭着眼睛在软榻上好像睡着了,琉璃从旁打着扇子,桌上放着一只翡翠色的玉碗,里面盛的是乳白色凝脂般的雪梨冻,冒着丝丝凉气,宁止舔舔嘴巴,坐在南宫静深的腰腹处,攥着衣襟,探头向前,嘴里急切地喊着:“父……父……父……”南宫静深修养这段时间,日日和宁止相对,教他喊了无数次父皇,可也就怪了,宁止就是学不会,一喊父皇就结结巴巴的,只会一个劲儿的叫父,父,父。
这样和睦的场景,看一次就少一次,容槿停在门边看他们,心里安慰自己,看,现在多好,他走后也可放心了。
“云止来静叔叔这边坐,有些日子没见
,好像又长高不少。”南宫静深听到了他们进门的动静。
“静叔叔。”云止乖巧的问好。
南宫静深托着宁止的腰起身,宁止滑到他腿上坐定,见到有陌生人在场,他的注意力终于从雪梨冻上稍稍转开,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冷不丁冒出一句:“姐姐,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