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人北
「是……是只有老道和小徒二人。清心!」老道对年约十七、八岁的小道士叫唤。
叫做清心的小道士打个冷颤清醒过来,赶紧跑到师父身边紧紧贴住。「师父,他、他们是谁?」
听到徒儿问话,老道这才注意到来人不是一个,那人背上还背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跑到这里来?」
路晴天轻笑,「上来给你们送香火钱啊。」
「这位施主,老道虽老却不至于愚昧,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老道变得镇定了些,在徒儿的扶持下走到三始祖案前。
「正如你所见,我们遇到仇家,前来打扰也是无奈。」
听路晴天说话文雅,老道似乎又放了些心。「那么,有没有什么贫道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路晴天似乎在笑,「你能帮我烧点热水么?我的……友人受了点伤,我需要给他止血疗伤。当然,我不会少了贵殿的香火钱。」
「助人之危,原本应当。不过还是多谢施主了。」
没有掩饰自己需要银钱的老道唤了声无量天尊,随即吩咐小道士去烧水。
「如果施主不嫌弃,殿后有我和小徒的睡房,贫道可以收拾出来。」
「不用,在这里就可以。」
老道的不虚伪,让路晴天对他消除了一点戒心。他知道这殿内有古怪,但在不清楚敌方虚实下,他只能先处理最紧急的事情。至于那几个暗藏在殿内的杀手,他会把他们找出来。
路晴天把三始祖案前的五、六个蒲团全部收集到一起,简单铺成床铺,这才小心解开布带放下昏迷过去的十六。
把十六在蒲团上放平,路晴天问老道有没有火盆可以取暖。
老道连说有,忙从后面取来了火盆。
路晴天把火盆放在十六脚边,解开十六衣衫察看他的伤势。
老道立在一边不停偷瞄,看到十六一身血污,不禁不停地念无量天尊。
片刻后小道士清心烧了一锅热水端了过来,路晴天接过,翻出自己尚算干净的内衫撕下一角充当布巾。
正待把十六的衣衫全部除去,路晴天突然停手,沈声道:「二位,能否多帮我烧点热水来?」
老道大概感觉出路晴天不想他们留在这里,连忙答应,拉着徒弟一起去后面烧水。
等老道二人离开,晴天这才继续手上工作。
待把十六身上的血污擦洗干净,木盆内的热水已经变成深红色。
小道士清心跑得还算勤快,连换了三盆热水,还给路晴天带了一张可能是他自己用的床单。
「这个给……给那位大哥用,」小道士的脸红通通的,「这要比蒲团干净些,啊,你放心,这床单我刚洗过。」
路晴天好笑地斜了小道士一眼。修行还不够啊,这么容易被美色诱惑!
待小道士铺好床单,路晴天把十六放回地上,掏出伤药给他重新上药。
小道士的眼光忍不住再次瞟到了十六脸上。
这是一张非常俊朗的脸,非常好看。一个人怎么可以长到这么好看的地步?
后面似传来老道的呼唤,小道士听到后连忙向后面跑去。
路晴天一直都知道身后的小道士在偷看十六。不过因为有他挡着,那小道也没看到多少。
重新上药包扎完毕,用床单把十六包起。
突然,路晴天有个奇想,他觉得此时被床单包起的十六看起来就像一个婴儿,单纯且脆弱,似乎一捏就可以捏死。
很奇怪,十六平时虽然雌伏在他身下,可他却从来没有把他和柔弱这个词联想到一起。相反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很独立、很坚强也很聪明。虽然偶尔也会有发傻的时候。
路晴天手掌放到他温热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脏在自己手心下跳动。
他还活着。
「喂,本堡主想起来了,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的小命。」路晴天轻轻拧了拧十六的面颊,想给他制造点血色。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出手两次去救同一个人,而且每次都让他大花了一番精力。
「按照通俗说法,我救你一次,你应以身相许。我救你两次,你就当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来生还要结草衔环相报。我救你三次,你大概不管投胎多少次都得乖乖来做我仆人了。呵呵。」
路晴天手掌轻抚着他的嘴唇,「……别死,我要你活着。」
只要你够长命,也许有一天我终究会容许自己把你放入心中,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但我可以保证那里也绝不拥挤。
身后传来动静,老道和小道捧着什么走出。
「施主,贫道想也许你会需要一点吃食,天也快亮了,就当是提前的早饭。吃点垫垫肚子也好抵御风寒。」
路晴天解开外袍裹住十六,抱着他在蒲团上坐下,后面靠着香案。「多谢。」
小道士清心把捧着的热茶和吃食在路晴天身边放下。
「二位道长要不要也用点?」
「不用了,贫道二人在后面留有吃食。施主慢用。」老道拱手作揖为礼。
小道士见路晴天不便,便为他倒了杯热茶。
路晴天点头称谢,接过茶杯正要往口中送,突然像想到什么,小心抬高怀中十六的头,把茶杯送到他口边。
茶杯倾斜,茶水将溢未溢,忽然小道清心惊叫一声,脚下一绊向路晴天倒来。无巧不巧,正好把路晴天手上的茶杯撞飞了出去。茶杯落地变成几片,茶水也沾湿了地面。
清心藉路晴天一手之力站起,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白着脸向后边退。
「无妨。」路晴天笑得柔和,似乎一点也没有责怪之意。
小道士清心看着路晴天,眼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清心,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走路小心,你看看!」老道念叨徒弟,听起来平常的声音,却含着一丝异样的怪异。
清心见老道责骂,忙又倒了杯茶奉上。「施主,请。」
路晴天接过茶杯,当着小道士的面笑咪咪地一饮而尽。
「啊!」小道士莫名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
老道见路晴天喝下那杯茶,身子忽然开始颤抖起来,眼中也似含了无尽惭愧和内疚。
路晴天仍旧在笑。只不过他一边笑,一边把裹着他外袍的十六放进了香案底下─这里大概是目前整个玄天大殿最安全的地方。
「路晴天,就算你察觉也已经迟了!」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挡住殿门的三人,路晴天斜靠在香案上不语。他在考虑怎么才能在天亮以前解决掉这三个人。
暗中行功一周,大约还剩下五成左右功力可用。而面前三人虽然看起来很陌生,但从他们出现的身法看来,他们的身手应该不亚于十六。
「对不起,他们……」
小道士清心红着眼睛想解释,被路晴天止住。「不用,我知道。我不怪你们。你们到后面去吧,事情没结束前不要出来。」
清心含泪点头,走过去扶他师父。
「三位,他们只是无辜之人,何必?」
清心听到路晴天的话声竟然在他身后响起,大惊下连忙回身。
只见路晴天手中正抓着两枚袖箭把玩,而他的高大身影也正好把他和他师父遮在了他身后。不用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道高宣无量天尊,对路晴天深深施了一礼,立即拉着清心躲进了殿后。
路晴天回到原位。
「哼哼,你护得了他们一时,可护不了他们一世。等你完蛋再去解决他们也不迟!」三人中最中间的男子开口,看他样貌似也是三人中最年长的。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路某就在此,三位想要路某的命,不妨自己上来取好了。」
「不急,到了时候我们自然会来结果你。」最年长的人施了眼色,似在叫另外两人提防路晴天突然攻击。
但路晴天似乎在担心他身后香案下的人,一步也不肯离开。
「呵呵,早就听说路大堡主是位怜香惜玉的主儿,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不过在下怎么听说与路堡主同行的是位俊朗高大的男子?莫非传言有误?」
路晴天像没听见一样。
「路堡主,鄙上想向堡主借一样东西,只要堡主能够割爱,那么鄙上自然会保证堡主安全离开,当然还包括了堡主的友人一起。」
来了,还说那几帮人真的拧成了一团,结果也一样是同床异梦各有打算。
「你认为我会把那东西随身带着么?」路晴天的手扶向香案,似乎他的双腿已经支持不了他的体重一般。
三人互看一眼,脸上明显闪过兴奋的颜色。
「没带也没有关系,我们相信路堡主一定会想起那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并一定会请人送至鄙上手中。」
「是么,你们主人是谁?」路晴天似在咬牙强橕。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给你吃了什么药,而这个药又有没有解药?」
三人开始一步步向路晴天逼近。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药?」路晴天似乎连抬头也有困难。
走在中间的最年长者忽然停住脚步,「不对,我记得他们告诉我,这药吃了好像并不是这个反……」
最后一个应字没有说出,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另外两人虽然够机警,在中间那人开口说不对时就同时向路晴天扑去,但先机一失,胜负已分。
路晴天虽然失去一半功力,可三个十六也依然不在话下。
他现在防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一开始就藏在大殿横梁上伺机出手的刺客!
刺客,四方楼的第一杀手。
如果他没有从那三人的腰牌上看出他们是四方楼的人马,他也不会想到这个一动不动趴在殿梁上的人,就是四方楼的头牌杀手。
既然被称为头牌,肯定有他过人之处。金胖子既然把他安排在这里,显然认为这个人能给他一定的打击,比他亲自出马还要有用。
他不动,我先动。
路晴天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宰杀了四方楼三名好手后,立刻向横梁上撒了一把松针。
就算不能伤人,最起码也能把人逼出。
人出来了,可是不是从大梁上,而是……香案底下!
十六?
眼看着迎面飞来的身体,是接,还是不接?
有什么在路晴天脑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