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棠墨
我颓然瘫软在那里,冷汗已浸透全身,腹痛减轻了些,却是被他的一番话震惊。
娘亲和爹还有澈、斐然、外公,他们都不管我了吗?
恍然的时候,脑中空空荡荡,只剩一句——你只是被他们忘在身后的一个小丑。
不,不可能的,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呢?一定是那个敖玄陌方才跟我说的时候用了什么术法,让我深信不疑。
他们,绝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更不会撇下我去召开什么盛会!
敖玄陌在骗人,他只是想让我精神崩溃,好沦为他要挟我重要的人的工具。
白亦然……撑住……你一定可以的……
卷五 天伦乐,斯须九重真龙出 第十五章 锁心术·冰狱·孕子
敖玄陌在龙泉深潭,坐立不安地踱着步。时而翘首企盼,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又偷偷地笑。
不多时,沐晚轻出现在他的视线,着一袭月白色鹿茸披风,身罩水红色衣衫,轻灵飘逸。但是神情却夹杂忧虑,秀眉颦蹙,人也瘦了大半,更显楚楚可人。
“有亦然的消息了吗?”沐晚轻还没站稳就急切问道。
敖玄陌拧紧了眉摇头:“尚未查到然儿的踪影。放心,我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这是我在极地深渊找到的。”敖玄陌从怀中掏出一块青碧色纯纯的玉佩,正是赫连澈送与白亦然的千龙玉佩和辟邪古玉融为一体的那块神玉!
极地深渊!沐晚轻心中一震,小心接过,端详片刻仔细收好:“回去给澈儿看看,他与亦然朝夕相处,一定知道这是不是亦然的。”虽然有块玉佩,但是宝贝儿子仍然不见踪影,都过去十天了,饶是再怎么劝服自己亦然只是贪玩也说不过去了。
敖玄陌见沐晚轻神情恍惚,趁机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晚儿,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相信然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我知道。”沐晚轻对他如此亲昵的动作也没太在意,更何况,心思全在亦然身上,哪里还顾得其他?
“晚儿,你瘦了好多。”敖玄陌得寸进尺,手上移,捧着沐晚轻的脸,心疼道。
沐晚轻微微皱眉,轻轻移开,躲避了他的手:“玄陌,连你都找不到亦然吗?你们敖氏一族不是最擅长查探消息吗?我真怕然儿出什么事……”晶亮的眸更加晶亮,闪耀着泫然欲滴的泪,打在儿身还痛在娘心呢,更何况是不见踪影,更让人胡思乱想,担心到极点。亦然虽然顽劣了些,但决计不会胡闹,更不会私自离家这么久,他与澈儿那么要好,怎会舍得下他而独自一人离开?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掳走,断绝一切来往,他无法与家人取得联系。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然儿呢?”沐晚轻终是忍不住落泪,上次看见宝贝儿子被人刺伤都心疼地要死,但那时候可以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啊,最起码心安。这次杳无音信,没有一刻不提心吊胆,还总是从噩梦中惊醒,那种揪心的痛,让她实在撑不下去了。她惜靠在敖玄陌肩膀,痛快地哭了出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为什么不来找我?不来找他爹?非要跟个小孩子过不去呢!玄陌,我求求你,无站如何都要帮我找到然儿,他是我的心头肉,我不能失去他……”
“晚儿,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然儿的!”敖玄陌眸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揽着沐晚轻的腰身,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呼吸着独属于沐晚轻的体香,口中却故作温柔地说着,“哭吧,哭出来会好些,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沐晚轻哭够了,离开他的肩膀,擦了擦眼泪,神色疲倦。
敖玄陌递过一块丝帕,袖子不经意间滑下去,手腕处被白亦然咬伤的伤口露出来,触目惊心。
沐晚轻余光瞥见,接过帕子的同时握住他的胳膊,疑惑道:“你的手怎么了?”
敖玄陌身躯一震,掩饰般笑道:“没什么。”轻轻一挣,挣开沐晚轻的手,收回去,解释:“前几天训练一条小龙,他特别野,反抗时咬伤的。不碍的,都习惯了。”
沐晚轻也没多想,接口:“也对,你忙着帮龙族训练稚嫩的小龙,这几天我太麻烦你了……”
“晚儿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敖玄陌冷下脸来,“我们是至交好友,虽然,我很想和你白头偕老,不过既然你铁了心要和白翼风,强迫你也没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做好。只是怕白翼风会错怪与你。你跟我私自见面不要紧吧?”
“没事的!”沐晚轻摇摇头,“他这几天也急疯了,我爹天天骂他,说若不是因为他带我们来这里,然儿就不会失踪,还可以和他老人家共享天伦之乐。澈儿也是早出晚归,恨不得将龙渊掀个底朝天。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们长辈们看着也心疼。反正家里都乱成一团了,真让人烦心。我一介女流,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只能找你帮忙了。你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我求之不得!自当鞠躬尽瘁!”敖玄陌答得铿锵有力。
“我想再去找找然儿。”沐晚轻告别道。
“我陪你吧!”敖玄陌跟上她,“你别太着急了,让另一个儿子看到,该心疼你了。”他斟酌问道,“斐然什么时候到?”
“大概也就这一两日了。本来他烦他爹,不想来龙渊的,但是听闻此事,立马改了主意,快马加鞭赶来。他和亦然双生同心,亦然出事他放心不下也是应该。”沐晚轻回答,脚步加快,“我想去你找到玉佩的地方看看。”
敖玄陌点点头,刚要带她离开,忽见自己的贴身侍卫寻了来,一个隐晦的眼神交流他便知道是与白亦然有关。于是停下脚步,对沐晚轻歉然道:“晚儿,我宫里也有些急事,改日再来陪你吧!”
“嗯,你去忙吧!”沐晚轻也不勉强,迈步就走。敖玄陌看着她毫不停留的背影,,眸光闪烁,夹杂一丝懊恼与愤恨。
竟然如此潇洒,毫无留恋!哼,到时候你才会知道谁才是主宰!我会让你后悔选择白翼风,而不选我敖玄陌!这样的后果可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敖玄陌恢复温润如玉的神情,对着沐晚轻的背影道了句:“晚儿,白翼风树敌良多,或许是龙族其他姓氏的人不满,才将然儿抓走。再过五日便是龙族盛会,他们大概是想以然儿威胁白翼风让出龙君的位置吧。你好自为之。”
沐晚轻身影微顿,很快走得无影无踪。
敖玄陌轻觑侍卫一眼,冷声道:“何事?”
“抓来的那小子高烧不退,昨天放进去的食物一口未动,怕是从昨晚就开始昏迷了。他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无法听清,但,手一直按着肚子,莫非是饿的?”
“哼!没见识的东西!他吃了极地深渊人鱼独有的莲子,再加上本君锁心术,不痛才怪!”敖玄陌嗤笑一声。
“极地深渊的莲子?!”来人诧异惊呼,双目瞪大,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恍然大梧,“君上是想……让他孕子吗?!”
“这些不是你该问的!不过,就算本君想,也不可急于求成。现在他腹内的莲子还未完全发挥效用,等到痛过了,内脏发生偏移,新长出孕子的器官,本君会考虑的。上次沐晚轻硬闯进来,本君没上了他倒是便宜他了!他与他的孪生弟弟是龙族有史以来最为难得一见的双龙,血统、身体都是极佳的美味。让他孕育我敖氏一族的后代,比之女子更加高贵纯正!”敖玄陌回味着,收回迷离的眼神,“这两天他倒是乖了许多,找件像样的衣服给他换上去!过几天要带他去参加龙族盛会,呵……他的利用价值可是越来越大呢,找个大夫看一下,只要死不了就行。”
“是!”那人领命,迟疑道,“我觉得他的情况很不好,君上要不要给他换个房间?不然,烧是退不下去了,烧坏了成了傻子可就没利用价值了……生出来的孩子也……”
“你懂什么!冰狱是耗费本君半生心血所造,可以吸收他身上纯净的灵气,雪龙珠的威力也会潜藏发挥不出来。不然你以为只凭锁心术便能控制他吗?本君说过,他是难得一见的双龙之一,潜能都比寻常龙儿高上百倍,倘若没有冰狱,他稍作休息便能轻而易举地逃离。”敖玄陌吩咐着,“罢了!反正沐晚轻已走,本君也无事,一道去看看他吧!”
“是。”
冰狱,顾名思义,冰做成的牢狱。
只不过,这些冰,都是从极地深渊采集来的,一块块炼好,建成了这座冰室,冷气逼人。
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少年躺在冰面之上,倒影着瘦削的身影。他微微蜷着身子,呆滞地望着头顶,目光迷离恍惚,指尖因为挖洞磨损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看起来血肉模糊。
白亦然只感觉到腹部一收一缩,时而宛如重物砸下紧缩无法喘息,时而好似有什么在吹气,几乎胀到爆裂,剧痛难忍,他按着肚子的手微微发颤,咳嗽都是轻到不能再轻……
眼前一阵阵发黑,如坠万丈深渊,全身都感觉不到存在,晕晕乎乎,云雾缭绕。喉咙如火在烧,他呢喃着“水”,却无人问津。
“……澈……亦然尽力了……可是好累……好痛……亦然好想睡 ……”
卷五 天伦乐,斯须九重真龙出 第十六章 逃离
胸口宛如压着大石,呼吸都困难。脸颊发烫,估计在发烧,嗓子干的要命,却没人给我水喝。
力量仿佛一下子消失,无法变作龙身,三昧真火施展不出,最后地道那里也不好完工,腹痛得无法动弹。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腹痛不止?又不是中了千虫盅……居然比那次还难受……
隐约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我强撑着精神,使自己不至于昏过去。
没过多久,敖玄陌出现在了关押我的地方。他命人将我拖起来,拉到他面前,然后粗鲁地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眼神一动:“果然烧得不轻,找个大夫来看看。给他找件像样的衣服,别冻死了!”
被人拖拉的突无动作让我腹内剧烈翻涌,将全身重量倚在架着我的两个人身上,我强忍疼痛,故意装作楚楚可怜,拉着他的衣襟,小声道,“大叔……你放了我吧……我会在我娘面前替你说好话的……”
“还算你小子识相!”敖玄陌若有所思道,“不过,最近几天还不能送你回去,等时机成熟,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君会如你所愿放你回去的。”
“大叔……我好饿……也好渴……肚子也痛得厉害……你可不可以别再折磨我了……反正我在你的地盘……逃也逃不走的……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咳咳……”声音嘶哑难听,但是,要的就是这效果,让他放松警惕。
果然,敖玄陌沉吟片刻,命人送来厚厚的毯子被子,还有几件衣服,将我扔在地上,冷声道:“也罢,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就让你舒服些。不过,换房间可是不可能的。”
我好不容易挖了地道,不换房间正合我意,于是也没强求,乖乖裹着被子连声道谢:“多谢大叔,亦然一定乖乖的在这里呆着。”
“哈哈……再野性的龙遇到本君都会被驯服。”敖玄陌骄傲地大笑,屈膝俯身,趁机摸我的脸,视线移到我的腹部,轻道,“不过,你肚子疼可就不关本君的事了,谁让你乱吃东西呢!再忍个几天估计就会不痛了……到时候,本君会交给你一个大任务的……哈哈……”
皱眉,无视他狂傲的话,心中却在思索,乱吃东西……莫非真的是因为吃了那颗莲子才会这样?美人鱼说是补药,可也不能这样补吧?或许是我承受不起那么补的药吧……早知道就给赫连澈吃了……
敖玄陌走后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饭菜,虽然没食欲,但我强迫自己使劲吃,吃光所有的饭菜,窝在厚毯子和被子中沉沉睡去……
睡一觉吧……醒来就挖通地道离开……
赫连澈捏着那块玉佩,手指微微发抖。没错!这就是然儿的!
胸中郁结难平,痛得难受。为何会这样?!如果当初他守在亦然身边就好了,如果提亲两个人一起去就好了,赫连澈啊赫连澈,你着的什么急?那么早去提亲又有何用?同意了又怎样?但是亦然不见了啊……
“啊——!!!”赫连澈仰头痛吼一声,将心里的痛**出来。很快恢复常态,他神色凛冽,“我要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亦然!”
所谓,自己的方法,就是动用魂引。
两天前已经送了信函给左御凌,让他将魂引归还,然后交给沧溟,最慢今天也就能收到回信了。
几人正在伤脑筋,冷不防殿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守卫的惊呼。
奔到殿门口就看见一条金龙跌跌撞撞冲进来,掉落在地,浑身脏兮兮,蜷缩着动了动,颓然化为人形,不是亦然却又是哪个?!
赫连澈眼前一亮,飞奔过去,。中大叫着亦然,沐晚轻白翼风和沐泽三人也从后面跟上,面色欣喜,却又夹杂担忧。
然儿怎会伤成那样?!
赫连澈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将白亦然抱起来揽入怀中,刚开始的惊呼变成了轻柔的呼唤:“亦然……亦然,是谁伤你害你?”
白亦然此刻没有任何痛觉感知,自然也无法听到赫连澈在问他什么,他只是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放下心来,轻轻动动唇角,扯出一个若即若离的笑容,呢喃:“澈……总算活着见到你了……”
说完头一歪,倒在他的臂弯,失去了知觉。
赫连澈搂着衣杉单薄的白亦然,清楚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滚烫,双唇干裂,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手十指血肉模糊,右手腕有点耸拉,莫不是……赫连澈心疼地棒起白亦然的古手查看,果然,手腕骨折,被他胡乱接上,没有长好也没长全,所以才会有点耸拉……
历来喜欢装酷的少年,此刻安安静静躺在他怀中,衣衫褴褛,长发干草一样枯萎凌乱,双眼四陷,深深的黑眼圈突儿地映入他的眼帘……
他受了怎样的苦啊……看到自己的时候居然还在哭……
赫连澈搂紧白亦然,一滴泪落在了昏迷少年的脸庞,晶莹。
“然儿!”
“乖孙!”
沐晚轻、沐泽看见白亦然的惨样也神色凄然,还好白翼风比较镇静,他建议道:“先带他回房休息,去宣御医!”
离火飞也似的离开,不多时拉了很多御医前来。一个个排在殿外,躬身领命。
赫连澈抱着白亦然,谁也不让碰,说实话,他有些恨,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就是不想放手。当然更恨的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爱人。更何况,白亦然死死抓着他的手,无法掰开,如果硬是掰开只会掰断手骨。
沐晚轻安慰着沐泽:“爹,亦然需要休息,让御医看过咱们就离开吧。你也别太担心,他既然回来了就会没事的,翼风会安排更多的人看守着。”
沐泽虽然老大不愿意,但是看着赫连澈那疯狂的眼神,再看自己最疼的乖孙白亦然一直紧抓着赫连澈的手,还不时呢喃:“澈……救我……”便压下心里发堵的感觉,点头同意。
“一定要查出是谁害我乖孙!老头子拼了命不要也要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是,爹。御医来了。”进殿的是最德高望重的鄂医,他在白翼风的授意下,靠近,企目探脉。刚触碰到白亦然的手腕,白亦然猛然一动,甩开他的手缩向赫连澈怀中,神色惊恐,尖声叫着:“别碰我!”
赫连澈等人对视一眼,带着心痛,他拍拍白亦然的背,安慰道:“亦然别怕,澈在这里陪着你呢,没人敢碰你。”
“……别碰我……别碰我……澈……救我……救我……”白亦然的情绪稍稍安定一些,赫连澈继续哄着,“亦然乖,让大夫帮你看看伤势可好?澈会在你身边的,一步也不离开。”
白亦然神色平稳,没再呓语。
赫连澈朝御医使了个眼色,御医这才战战兢兢搭上白亦然的手腕,这一搭不要紧,御医脸色剧变,快速抽回手,双腿一抖,差点站立不稳。
“怎样?”异口同声地询问,几人都带了惊恐,为何御医神色大变,是不是……然儿他……
“臣下再看一次。”御医定了定神,上前握紧白亦然的手腕细细查看,还对赫连澈示意要看看白亦然的眼睛口腔。赫连澈点头,于是御医小心翼翼地掀开白亦然的眼睑,翻翻眼皮,再掰开口腔凑近看了看,最后,伸手轻按在白亦然的腹部,白亦然身躯一震,支吾了一声“疼”……
御医缩回手,轻轻俯身,答道:“大殿下他受了冻伤,又担惊受怕,所以才会高烧不退,时有噩梦滋犹。有人用锁心术锁了他的灵气,无法施展,强行变为龙身令大殿下元气大伤。右手手腕骨折,没有长好,筋脉受损……十指挖什么受到损伤,十指连心,想必痛楚难当。而且,这些天大殿下的饭食时好时坏,时饿时饱,伤了脾胃……”
一件件列出,说到最后,赫连澈一拳锤在床榻之上,剑眉颦蹙,恨恨骂道:“混蛋!”
“赫连公子不必心焦,老夫开些方子,按时熬好让大殿下服下会痊愈。”御医说着,欲言又止的神色,顿了顿,道:“不过,目前,大殿下怕是吃不下任何东西,他会本能地抗拒,而且,就算吃也只吃些清粥,养胃滋补,慢慢地再吃其他东西。至于,手腕处的手骨,赫连公子应该可以接好,老夫就不担心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