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 第36章

作者:菠萝个蜜 标签: 春风一度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古代架空

  这会儿皇帝已经上朝一月有余,他也终于抵京了,光明正大地从城外骑马进来总归不好,叫有心人看见又要起风波。

  

  时隔四个月,从春寒料峭到如今夏日炎炎,直叫人觉得恍如隔世。

  

  禾后寒骑着马,优哉游哉地向着城西禾府而去,离着京城十里地的时候,他迫切心急地快马疾行,这进了城反而松懈下来。

  

  禾府的黑底牌匾,禾府的棕木大门,还有门前两座栩栩如生的石兽,这一切一切都叫禾后寒发自内心的亲切欢愉,他下了马,走到门前拉起门环轻扣几下。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道缝,有人露出个脑袋来,等禾后寒揭了斗笠,那人蓦地瞪大眼睛,大叫一声:“老爷!”,禾后寒摆摆手,那人忙不迭地开了门,把他迎了进来。

  

  禾后寒进了门,边走边问:“府中一切可好?”

  

  那人牵着马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回答:“都还好,您不见的第二天宫里就来了几个人把管家叫去了。后来张管家辞了好几个人,又把我们剩下的叫在一起吩咐了不准把您出府的消息说出去,说啊,谁说出去就小命难保!”说完偷偷看着禾后寒,不解之意溢于言表。

  

  禾后寒知道那是宫中暗卫过来交待的,辞掉的几人恐怕也是暗卫查出有问题的,他不做解释,只颌首道:“如此本相就放心了,府中如今还有几个人?”

  

  那人掰着手指头,算道:“张管家,前院杂役算上轿夫一共七人,后院洗衣做饭的四个,马夫老王,还有您的贴身小厮,加上小的,一共十四个人。”

  

  禾后寒顿了顿,心中有了数,便吩咐道:“叫人烧桶水来,再做几样清淡的小菜。”又道:“再叫罗祥给本相换床干净的被褥。”

  

  那人立马答是,麻利儿地转身牵着马儿一溜小跑进了偏院。

  

  不过一会儿功夫,整个死气沉沉的禾府就闹腾了起来。

  

  好像有了主心骨,这座宅子才又活了过来。

  

  禾后寒站在前厅,听着这些声音,长长吁了口气。

  

  他现在可以短暂地放松一下,然后必须马上打起全副精神。

  

  这后边还有许多许多事要忙,昱亲王现在不知在哪处虎视眈眈,密探正在加紧查着;崇渊又要打乱朝堂格局,让他这丞相好有用武之地,别再像以前那样做个摆设;还有他的师兄荣嘉禄近日也要带领三万兵士回朝,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隐瞒他们的关系;再往远了说,还有边关之外空北族人的问题……这一切一切繁杂纷乱的东西都横亘在他未来的道路上,他必须要走过去。

  

  禾后寒明白,在江湖上走一圈除掉了七巧教这不过是个开端,崇渊依然只有十三岁,朝堂之上依然风云莫测,边关情势依然微妙难言,他注定这之后许多年都无法清闲。

  

  但在更久更久的多年以后,他会作为舜朝史上成就最高的丞相被载入史册。他的故事将会在舜朝流传,每一个年幼的孩子的远大抱负里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他会成为之后每一代皇帝都渴求的丞相,他会成为一个传奇。

  

  这时禾后寒的贴身小厮罗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道:“大人,大人,皇上来旨了!”

  

  

丞相有何快(上)

  禾后寒心想,到底是京城的探子,水准就是高。

  

  罗祥惴惴问道:“大人,还烧水么?”

  

  禾后寒笑了,道:“多烧些。”说完他理了理衣袍,大步向前厅走去。

  

  来宣旨的太监换了人,禾后寒见过那太监,是崇渊身边可信的人,只是一副棺材脸,对着皇帝都是不苟言笑。禾府接过两道圣旨,第一次给禾后寒封相,从此满门光耀;第二次一根百年人参,珍药无数,嘘寒问暖尽显帝王恩宠。

  

  禾后寒站起来接了圣旨,手一摆,金镶边朱漆木箱就被人抬进了内屋。

  

  那太监多一个字没有,弯腰躬了躬身就出了丞相府。

  

  禾后寒倒觉得省心,这太监话少人冷,虽略显不近人情,不过或许崇渊就是看中了这点。

  

  皇帝送药来,意思明白得很,爱卿啊爱卿,吃完这些灵丹妙药就来上朝吧。

  

  禾后寒心中有数,他在家再缓个几天,到时候感恩戴德,三呼万岁地上朝谢恩,这表面上就过去了,谁来查皇帝赐的是哪门子仙药,一吃就见效。

  

  屋内燃了一片白悠木,清寡的味道叫人浑身宁和。禾后寒洗了个澡,坐在榻上,摸了摸柔软干净的被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不知多久没睡过床了,即便下榻客栈,也都是随便凑合一宿,早早就起。如今再回相府,这一切就变得人间天堂一般。

  

  这会儿他解开外袍,松了袜口,一翻身躺倒,顿时觉得骨头都要酥了。禾后寒只觉那奔波劳累,打打杀杀都恍如隔世了。

  

  有人轻叩他窗,禾后寒向里侧躺着,登时眉头一跳。他竟真以为皇上会给他放假?那般急着叫他回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白天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这会儿才是正经。

  

  禾后寒实在不愿起身,只低声道:“进来罢。”

  

  只听窗檐轻阖,一暗卫悄声靠近,在禾后寒床榻边唤道:“丞相,丞相。”

  

  禾后寒听这意思是非要他起来,不禁心中不悦。他想着,我是暗卫统领,这家伙却这般没眼色。于是只凉凉地道:“放桌子上罢。”

  

  其实若平时,禾后寒或许就起来了。但暗卫这时不期而至,扰他睡眠,乱他心神,让他不禁心生厌烦。禾后寒数月奔波,好不容易放下全部疲惫与压抑歇上一会儿,却突然被人打断,自然十分易怒。偏偏这暗卫又是个直脑筋的,更加叫他不快。

  

  那暗卫不死心,犹犹豫豫地不走,半晌再接再厉:“丞相,丞相这……”

  

  话音没落,就见他连人带物地滚到一边,竟连躲闪都反应不及。

  

  禾后寒已经站在地上,黑漆漆的屋子里只见他人影幢幢,不知哪来的风,将床帏弄的摇摇晃晃,惶惶中白悠木的气味被压成一丝一线,猛地钻进人的大脑里,慑人心魂。

  

  那暗卫呆坐于地,不知所措又隐含惶恐,愣愣的样子可怜极了。禾后寒心中消了气,懒得说什么,弯腰从那暗卫手里取过信笺。

  

  那暗卫总算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从窗子跳了出去,逃命似的。

  

  禾后寒倒不觉得自己有何过分,暗卫来给他送皇帝的信儿,不过是个传信跑腿的,却硬要多管,未免太过死板,不知变通。

  

  禾后寒心知他已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又是暗卫统领,顾虑少了许多,开始进一步掌权是理所应当的。想当初田家行刺那事儿,其中有没有因为皇帝与他关系尚浅而耽搁的许多事,有没有暗卫的失职,或者其他什么问题,禾后寒心中也是有思量的。

  

  他点着了烛火,将信笺靠近,那是一份名单。近百名朝廷大员的名字皆列其上,分为红色,蓝色,黑色。

  

  禾后寒一目了然,细细看了一遍,将那内容都记在心中后,就拿出个火盆将信笺烧了。

  

  这么一折腾,等禾后寒再躺在床上时,早没了先前那份舒心愉悦,满脑繁琐。

  

  他叹了口气。

  

  

  

  夏季天色亮的早,禾后寒半睡半醒地翻了个身,就抱了个满怀柔软。